第383章 真的会送温宜去和亲吗
曹琴默从皇帝的眼神再次落到自己身上那一刻起，整个人就紧绷到极点，等听到“年”这个字，心脏几乎要停跳，手心更是沁出一层薄汗。
温宜！！
温宜说是她的孩子，可真正能对温宜的事情做主的，从来不是她，是华妃，是皇帝！
年家要做什么？要拿温宜做什么？
就在曹琴默心神俱裂之际，就听到上面皇帝轻飘飘一句。
“谏言让温宜效仿当年柔然王的茹茹公主，五岁和亲先养于东魏宫中，长成之后再行完婚的例子，让温宜现在就与准噶尔可汗联姻。”
皇帝话音落下，曹琴默蹭一下站起身来，脸色煞白，嘴唇颤抖得几乎说不出话。
她的温宜才不到三岁啊！！
对于曹琴默这副失态的模样，皇帝并没有任何要怪罪的意思，甚至微微垂目避开曹琴默五雷轰顶的神情。
“温宜是朕的血脉，朕私心自然是不愿她刚脱离襁褓便远嫁塞外，将家国大事压在她身上。”
说完没有再往下看，扭头问皇后。
“皇额娘身子可好些了？”
皇后也像是没有看见曹琴默的失态，和整个殿内微妙而凝重的气氛，只对皇帝的问题，笑着恭顺回道。
“刚让人去问过，方不方便去给皇额娘请安，竹息姑姑说，皇额娘今儿精神倒是好了些，只还在歇息，让我们不用去请安了。”
皇后说完，皇帝微微颔首，直接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淡淡道。
“既是如此，朕去给皇额娘请安。”
说罢，便径直朝外走去，没有提和亲之事究竟如何解决，就这么扔下一颗炸弹，便直接离开景仁宫。
殿内一时静得可怕，众人神情各异，却无人率先开口。
曹琴默怔怔站在原地，浑身上下仿佛失去了力气，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甄嬛在一旁先起身，挺着大肚子，轻轻搀扶着几乎站立不稳的曹琴默坐下。
上面的皇后依旧端坐主位，幽幽吐出一句。
“听说柔然那位茹茹公主十三岁便病逝在东魏都城，这还是在柔然和东魏常年友好同盟的情况。”
更不说如今准噶尔与朝廷蠢蠢欲动，远非当年柔然、东魏那般情势可比。
就算皇后后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曹琴默也闻言知意，猛然抬头，手紧紧攥紧。
整个殿内平时一个簪子，一匹绸缎都争得你死我活的后妃们，此刻全部垂首沉默，像是没有看见曹琴默眼底泛起的血丝，都没有要这时候刺激曹琴默的打算。
敬妃，欣嫔两个对视一眼，作为淑和的生母和养母，刚刚逃过一劫，此刻自然最为敏感，敬妃更是重重叹了一口气。
眉庄坐在上首，手中攥着帕子，心底也是想被狠狠揪了一把。
这群人是拿温宜当政治博弈的筹码？
真脏啊！！
“曹贵人先不要急，事情既然没有当场定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皇上刚才不也两次表示此事并非他本愿。”
曹琴默如梦初醒一样看向眉庄，眉庄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暗中要不要良心发现是一回事，明面上要不要卷入风波是另一回事。
皇后端坐高位，神情淡漠，扫视一遍殿内众人后，尤其是在刚刚发话的眉庄，曹琴默和甄嬛握在一起的手，敬妃和欣嫔的神色上重点关注。
目光一一掠过后，缓缓开口。
“散了吧，今日就到这。”
众人神色各异的退出景仁宫，基本都是心情沉重。
宫里因为各种原因，你死我活的争斗向来不计其数，但这一刻，心底都难免泛起一丝寒意，或多或少都有物伤其类的悲凉。
眉庄和敬妃走在最后，默默看着前头曹琴默和甄嬛慢慢走远的身影。
敬妃忍不住低声问眉庄。
“皇上真的会送温宜去和亲吗？”
眉庄眼神微暗，脚下的步伐一顿，却没有停下，声音十分冰冷。
“不会！”
“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真的？”
敬妃十分惊喜，连声音都不自觉抬高一些，左右看了看周围，再次压低声音。
“那皇上刚才为什么说出来，难道还有人逼皇上不成？”
“不是逼，是政治默契，他不能第一时间就开口拒绝。”
说完视线掠过敬妃，在后面的欣嫔身上一顿，然后看回敬妃。
“年家是拿温宜当成政治财富，希望尽可能在皇上对年家的清算中，换取更多的利益缓冲。”
“自古两姓联姻为什么有用，除获罪时会受到牵连，孩子就是最大的共同财富。”
往后看一眼已经走出景仁宫范围，曹琴默的身影已经不见，带着敬妃直接回永和宫，外面不方便多说。
别说她们，眉庄自己想想云昭，如果这事落到云昭身上，眉庄杀人的冲动都有。
等回到永和宫，眉庄吩咐让采月去打听打听今天前朝的鬼热闹，到底什么情况。
给敬妃上完茶后，眉庄接着刚才的说道。
“准噶尔这次小规模出兵，本身就是试探，却没想到被朝廷迅速击退，这次态度嚣张的要求和亲，我的估计也是在试探朝廷的底气，毕竟皇上登基三年，朝廷大面上的支出是遮掩不过去的。”
“那皇上为什么会答应？”
欣嫔忍不住越过敬妃，急急开口。
她膝下可还有淑和，淑和比温宜还要大几岁，从听到和亲的消息起，她的神经不比曹琴默好多少。
“使团刚提出时，皇帝是什么态度，我们都还不知道，但年家开口要温宜和亲，皇上是不方便直接拒绝的。”
“就像我刚才所说，两姓联姻后的孩子是双方的财富，哪怕是皇家和大臣的结亲也一样，登基前要人家出力，就要默许事后的利益分配。”
“如果是男孩，日后自然少不了分封爵禄，甚至参与朝政。但若是公主，唯一能指望的，自然就是公主的婚姻。”
“温宜虽然没有年家的血脉，但从皇帝将温宜抱到翊坤宫之后，就已经意味着她沾了年家的光，就必须承担相应的代价。”
“不然为什么淑和前几年，欣嫔一个月见不到几面，是被嬷嬷丫鬟带大，温宜却能被曹琴默好好带大，甚至皇上偶尔还亲自过问。”
“年家提出温宜和亲，最让人挑不出理的方式，是由年世兰开口拒绝。”
最后眼神在欣嫔和敬妃之间流转，慢慢说出一句。
“如果前朝冯家出现动荡，走投无路，已经到不怕得罪皇帝的时候，提出要拿淑和的婚姻，兑换政治利益，皇帝同样不会直接拒绝，这是他们前朝政治合作开始之前就有的默契。”
欣嫔听眉庄这一番分析，脸色煞白，敬妃一把握住欣嫔的手。
“妹妹，我拿淑和当亲生骨肉对待，断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欣嫔缓缓点头，也握着敬妃的手，半晌才低声说道
“姐姐的话，我自然是信的。”
欣嫔声音微颤。
“只可怜几位公主，难道注定就只能做他们交易桌上的筹码吗？”
眉庄放下一直握着茶盏，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西配殿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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