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难兼得
“铮—”
夏冬春手一划，那张古琴瞬间发出一声清越的长音，她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眉庄，眼中惶恐与疑惑交织。
连忙起身走到眉庄面前，也不敢拉着眉庄的手，只是双手攥着衣角，声音微颤。
“娘娘不要我了？”
“之前不是说不会这么快把我放出去独居一宫的吗？”
眉庄含笑，起身拉过夏冬春的手，将她扶回原位，轻声安慰道。
“放心，之前既然答应你就不会食言。”
“那...那娘娘说嫔位，不就是让我离开永和宫。”
眉庄拍着她的手背，解释道。
“皇上登基已经三年，朝局渐稳，后宫也需适时调整，估计过段时间就该大封六宫。”
“我说过不会让你白叫我一声‘姐姐’。”
听到眉庄说“姐姐”的称呼，夏冬春心虚的视线往旁边移开。
“我这不是没叫，娘娘比我还小一岁呢。”
眉庄轻笑一声，拍在夏冬春手背上的手，下一秒落在夏冬春额头上。
“就是这个意思，叫不叫出口都无妨。”
说着不理夏冬春作怪的神色，继续道。
“你既跟着我，之前陪我在永和宫闭门一个月前，就说过不会亏待你，这次如果真要大封六宫自然也不能少你一份。”
“至于你要不要搬宫，全凭你自己决定。若想继续留在我身边，我也乐意之至；若想独居一宫，我也会为你安排妥当。”
“旁边的钟粹宫还没有人住，和永和宫只是斜对角，相隔不远，既能独立，又能随时往来。无论你选哪样，我帮你安排。”
见夏冬春立刻就想表态，眉庄伸手拦住她，温言道。
“不急，慢慢想。来，我教你弹《秋风词》”
琴弦轻拨，秋风词意随音流转，眉庄指法娴熟，曲调哀而不伤。
和夏冬春刚才勉强弹对音调的曲子相比，眉庄的琴音如行云流水，一出手就知道功底深厚。
眉庄弹完一段，抱着琴拉着夏冬春往一旁琴案坐下，
“来，你试一下，注意指法。”
夏冬春依言坐下，手指轻颤地按在琴弦上，学着眉庄的指法。
当天永和宫一会儿珠落玉盘，余音绕梁，一会儿节奏紊乱，旋律断续。
一直到太阳开始西移，采月端着糕点进来。
“娘娘，小厨房刚做的枣泥糕。”
眉庄起身接过糕点，轻放在旁边的桌上，捏起一块要递给夏冬春。
“先歇会儿，尝尝这糕点。”
眉庄刚转身，夏冬春手上一收，起身给眉庄一行礼，如蒙大赦一般抱着古琴就往外走，走到眉庄身边带不忘把眉庄给的糕点带走。
走到门口，夏冬春回首一笑，轻声道。
“娘娘，东配殿很好，安静雅致，正适合练琴。”
言罢，不等眉庄开口就转身离去，留下满室琴音与枣泥糕的香气交织，还有被夏冬春突然罢课愣在原地的眉庄。
采月轻声一笑，重新捧起一块枣泥糕，递给眉庄。
“娘娘当韶贵人是您当年在外家和外老太爷学习，昼夜不停啊。”
眉庄皱着眉看一眼采月递上来的枣泥糕，在采月打趣的眼神下，郁闷的伸手接过糕点，啊呜一口咬掉一半。
又看看外面的天色。
“这也才几个时辰。”
采月扶眉庄坐回一旁的软榻，连糕点一起放在软榻上的案几上。
“韶贵人之前练琴，一天一共才一个半时辰，还要红玉哄着，能陪娘娘老实练这么久，指不定刚才就开始手疼，您也是真不够怜香惜玉。”
眉庄郁闷的一口将手上剩下半个糕点吞下肚，听着耳边采月的念叨。
想起夏冬春刚才最后的话，又欣慰又有些恨铁不成钢。
“钟粹宫不好吗？”
眉庄的问句，让采月的念叨戛然而止，微微一愣后，随即笑道，从一旁抽出一张手帕，递给眉庄。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娘娘，各人有各人的追求，对韶贵人而言，每日吃好喝好穿漂亮衣服，不给家里惹麻烦就是最大的满足。”
“这些只要躲在娘娘的羽翼下，听娘娘的安排，就能轻松实现。何必出去涉足宫中的风风雨雨。”
“而且娘娘今日确实不该将封嫔之事冲动说出来。”
眉庄接过手帕擦拭嘴角残留的糕点屑，抬眼看向采月的眼神，透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采月没有理会，继续道。
“如果您这次当真没有顺利晋升贵妃，确实应该再推一位站您这边的高位嫔妃，也该劝韶贵人去做实钟粹宫主位。”
“但如果您这次顺利晋升贵妃，那韶贵人再无子封嫔，就太扎眼了？”
“如果皇上不应，提前告诉韶贵人，又让她失望落空岂不是更添烦恼？反增怨怼。”
说到底，眉庄的贵妃晋升，都很难保证一定会成功。
眉庄进宫不到一年半，从贵人到妃都算太快，皇帝有很多理由可以暂缓她的晋升，而且眉庄以妃位制衡升级后的华妃。
对眉庄自己来说是艰难，对皇帝而言，却是再合适不过，将两人的势力平衡在可控范围内。
让眉庄维持原位，升明显依附眉庄的夏冬春，或者再给敬妃或者眉庄自己增加一些宫权恩宠。
绝对能让华妃和眉庄打的更热闹，彼此牵制的更紧。
日后华妃倒台，后宫又变成没有太高位份的平衡局面，皇帝依旧能掌控全局。
眉庄静静听完采月认真的分析，没有做任何评价，只是又捏过一个枣泥糕塞到采月口中。
眼角眉梢往上一挑。
‘谁说两者不能兼得。’
“去找点涂指尖的药膏来，看那妮子有没有伤到”
采月含着糕点，无奈点头应下，要去取药膏，不再劝诫。
她们也就是发现什么告诉眉庄，以防眉庄出现信息失误，但终究她们只能尽力辅佐。不能代替眉庄做决定。
“对了，去看看最近苏云和舅舅有没有信给我，听说皇上要让舅舅去西北巡视？那离草原可不远。”
采月微微一愣，随即点头应是，转身离去。
眉庄目送采月离开，又尝过一个枣泥糕，回到琴案上，将皇帝上次送的洞天仙籁取出，放在案上轻抚琴弦，思绪随音符飘远。
琴音如水，缓缓流淌，日暮斜阳洒在窗棂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也给眉庄的身影添增添一抹柔和的金辉。
琴音渐缓，眉庄的思绪却愈发清晰。想要鱼与熊掌兼得，还差一道东风。
“啪啪。”
“巍巍乎若泰山，洋洋乎若江河，你曲中总是少见女子的柔情百转，多是天地山川奔流之意。”
眉庄侧目，就看到皇帝拿着自己刚才找采月要的药膏，直接进来。
眉庄连忙笑着起身相迎。
东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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