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臣妾失态
傍晚，皇帝的龙辇再次停在永和宫。
眉庄还是和之前一样持灯在永和宫外将皇帝迎入正殿。
皇帝态度一如既往地温和，对眉庄惯常的调笑打趣也笑着回应，不过...
眉庄看着自己手中的宫灯，和今日一直走在自己前面的皇帝，脸色带着笑意，心中却暗骂一句。
帝王多疑。
知道是一回事，每次直面这份多疑时，眉庄心中真的想将手中的东西扔人脸上。
眉庄在皇帝一步之后，缓缓跟随着，调整好自己的表情，脸上笑容愈发温婉。
TMD封建主义害死人。
不过如果真这个气氛进殿，今晚恐怕不能善了。
“哎呀。”
皇帝一脚踏进永和宫的门槛，听到声音回头。
就见眉庄一手持着宫灯，有些不稳，一手捏着手帕在眼角轻拭，微垂着头，眼眶泛红，似有泪光闪烁。
皇帝犹豫一瞬，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脚从门槛上收回，退后一步，从眉庄手中接过宫灯，轻声问道。
“怎么？”
眉庄顺从地让宫灯被拿走，然后左手顺势攥住皇帝的衣袖，右手扶在眼上。
“刚才不知为何，闪了一下眼睛，皇上带我到殿内坐下，缓一缓。”
皇帝低头看一眼自己被攥住的衣袖，再看看眉庄一只眼被手帕半遮，一只眼微阖，泪光隐现，眉庄声音微颤，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助。
皇帝眉心微蹙，却未言语，微顿片刻，将自己的衣袖从眉庄手上抽出。
皇帝看着眉庄声音立刻停住，手往自己这个方向伸来，似乎想要再次抓住什么，但只伸了两下，没有抓到东西，手上就立刻停下
贝齿轻咬下唇，语气平静下来，声音都是倔强。
“臣妾失态了。”
手不再往自己方向伸，而是往一旁示意，那是那个叫采月的侍女。见状下意识就要上前搀扶，却被皇帝眼神制止。
皇帝一手握住眉庄的手腕，一手揽过眉庄，语气缓和下来。
“走吧，脚下小心。”
缓步引着眉庄入殿，感受着眉庄身上从倔强到逐步放松的依赖。
皇帝从在养心殿开始，心中升起的，一股不明所以很堵的烦躁逐渐消散。
皇帝自己也说不清心里的那股烦躁为何而来，惠妃和华妃交恶绝对是自己喜闻乐见，惠妃的聪慧自己向来也是颇为欣赏。
苏培盛将坤宁门的始末告诉皇帝，皇帝自然一眼就能看明白事情的始末，难得看到惠妃主动的挑衅，明明是符合自己预期的发展。
为什么会烦躁？
直到惠妃刚才的求助，皇帝反应过来。
可能是第一次见识到惠妃如此直接的锋芒，本来以为是完全在自己掌控中的棋子，却意外比自己想象中爪子还要锋利。
这种超出自己认知的陌生感，才是皇帝心中真正的烦躁根源。
就像一本书一页页翻过，内容慢慢变化，可能是新奇的体验。但一下翻过太多页，和上一次的内容差别太大，对掌控欲太强的皇帝来说，第一反应绝对是超出掌控的烦躁。
不过现在眉庄如同双目失明一般，全身依赖地，甚至在自己松手后还下意识地摸索寻找，让皇帝心中的烦躁瞬间平复。
而这此类失明状况是短暂的，马上就会好，皇帝不用担心后续没有任何负担。
而眉庄虽然不知道皇帝的脾气从何而来，但推测也知道，根源肯定是自己与华妃的冲突。
本来只是想打个岔，撒个娇，转移皇帝的注意力，但没想到竟然有意外收获。
眉庄虽然心中是松口气，但表面依赖之下，真的很想骂人。
自己之前是位份位份没有，筹码筹码没有，自然只能小意奉承，上赶着给皇帝当棋子。
但现在自己已经有位份，有筹码，甚至新的牌桌上，自己已经能占据一席之地。
自然要试探皇帝的反应，看看能否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话语权。
谁知道第一步就这么大反应。
气度真小。
要不然怎么历史上都说是累死的，恐怕就是控制欲太强，疑心还重，没几个能真正放心的手下。
眉庄心中暗自冷笑，却也明白皇帝的掌控欲和疑心就是龙椅的附赠品，自古能摆脱的没有几个。
继续顺着皇帝的牵引，在座位上安坐。
采月已经带着清水和手帕在一旁候着。
皇帝将手中宫灯举到眉庄眼前，亲自给眉庄擦拭眼角后，确定眉庄已经没有不适。
将手帕递给采月后，对眉庄嘱咐道。
“目者，心之使也，心者，神之舍也。就算没事了，也多闭目休养片刻。”
眉庄微微颔首，一派乖顺地闭着双眼。
“臣妾刚才不过是闪了一下神，哪里就这么劳烦皇上。”
话说的再贴心不过，却直白地让皇帝看到自己一直上扬的嘴角，和一直攥着皇帝衣袖的手。
皇帝轻笑两声，没有拆穿，反而轻拍两下眉庄的手背。
“好端端地怎么就闪了神？可是又点灯看书，之前就说过这不是好习惯，要改，不然伤了眼睛就要让造办处给你进上叆叇（ai dai）镜了”
眉庄前世早习惯熬夜看书，来到此世，唯一没有适应就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规律。
所以和前世一样，讨厌早起，也是眉庄一逮到机会就送皇后休息的重要原因，眉庄不想早起去开晨会。
眉庄最自豪的就是同前世学医十几年没有近视，这辈子依旧保持着5.0的视力。
当然这和皇帝的问题无关。
“臣妾这可不是为了看书。”
说着攥着皇帝衣袖的手还轻轻一晃，意思再明显不过。
这几日确实在做一件费眼的事，还是为了皇帝。
“哦。不是为了看书，那就是为了朕？那朕可要好奇了。”
皇帝这下兴致起来了，妃嫔给皇帝送些自己的心意是常事，但眉庄送他的大多是一些进肚子的吃食，物件最印象深刻就是当初那件《甘棠九章图》。
眉庄也没卖关子，起身要拉皇帝往书房去，下意识睁眼后看一眼皇帝，立刻闭上。
“臣妾眼睛还没好，劳烦皇上带臣妾去逸兰斋。。”
将手伸到皇帝面前，明显的耍赖。
“臣妾的报酬可是已经备好。”
“哈哈哈。”
这点小把戏，皇帝自然只有受用的份，顺势牵着眉庄的手，往书房走。
“使唤朕的代价可不低，你的报酬不合心意，朕可不会轻易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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