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眉庄暗棋
怡亲王微微一笑，放下茶杯，将刚才放在一旁的奏折扒出一份递给皇帝。
皇帝接过一看，和刚才那份奏折字迹完全一样，第一页就写着——奴才夏威呈上。
皇帝看到心中一动，夏威？
内务府包衣佐领之一，更是夏贵人的父亲，上次青海第一批功臣名单，年轻一代的小将他儿子夏冬柏也在其中。
皇帝也召见过一次夏威，平时也没见什么异常，没想到能如此胆大心细。
更没想到夏冬春那样的性子父兄倒是完全不一样。
再将奏折往后一翻。
皇帝却脸色一黑。
上面全是夏威自述夏家这些年，跟在几个包衣大家族后面，如何同流合污，如何利用职务之便，参与宫中珍宝的交易，从中获利颇丰，每笔交易细节详尽。
甚至自述为了职位，也干过一些上下打点的事。
夏威坦言，此举实为自保，实在是想在内务府站稳脚跟，必须学会和光同尘，与这些家族保持利益一致，否则难以立足。
但夏威也深知此举罪孽深重，实在辜负皇恩浩荡，故而暗中记录一切，以备不时之需。
此次怡亲王调查内务府，正好查到夏家，夏威便借此机会，主动找上怡亲王，呈上所有证据，以求戴罪立功，以赎往日所作所为对皇上的深深愧疚，以及没有第一时间揭发罪行的不忠之罪。
夏威在奏折中言辞恳请，说是自己不忠，又字里行间都是对皇上的敬畏与忠诚。
皇帝看完，难得这几天看完折子后心情稍缓。
皇帝沉吟片刻，看向怡亲王。
“夏威此举，虽是自保，却也难得坦诚。你如何看？”
“臣弟觉得是悬崖勒马也罢？是别有所求也好？这次能主动找我呈上证据，确实是有助于我们清理内务府的积弊。”
“而且，皇兄咱们就算要清算内务府，也不可能把人都杀干净，总得留些做事的不是？”
怡亲王没有评价夏威的意图，只是客观地帮皇帝分析了当前局势。
皇帝看着怡亲王，终于露出一点笑意，赞赏的眼光在怡亲王脸上停留片刻。
“朕和你是一样的想法。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朕登基之后，和你目光光看着前朝，后宫，内务府这些地方，也确实该好好整治一番。”
说完将手中夏威的奏折和刚才那份奏折甩在一起。
怡亲王顺势在自己带来的一堆奏折抽出一份奏折和几封密信递给皇帝。
他早回来一步，自然不可能就查出一个夏家。
皇帝接过，迅速浏览一遍，越看眉头越皱越紧。
怡亲王这是将内务府七司三院都大概犁过一遍，真的就没有一个干净的，只看问题的严重程度。
甚至还有几封包衣与前朝官员往来的密信。
信中也是将“虽为家仆，却近皇权”的姿态架得不是一般高。
一个个比当年的曹家还嚣张。
皇帝看完将奏折重重合上，看向怡亲王手边还没有递给他的奏折，示意他继续。
但怡亲王却没有继续给皇帝递奏折，而是询问道。
“皇兄，内务府积弊已久，非一日之病。皇兄若决心整治，必要剔骨刮毒不可，只是这样难免伤筋动骨，牵连甚广。皇兄可有决断？”
“而且内务府不仅是紫禁城，宗室勋贵府上也定有牵涉，可要召见宗室勋贵一同商议，以免人心惶惶。”
皇帝一摇头，没有同意怡亲王的意见。
而是从一旁将昨夜收到的密报其中的一份递给怡亲王。
怡亲王见封面的标志，自然也知道来路，犹豫一下还是接过。
展开一看，顿时变脸，紧握奏折。
上面是皇帝听眉庄说过公主的存活率，和内务府对公主的控制和磋磨后，让人调查的结果。
让怡亲王一眼变脸的内容是密报上面赫然包括怡亲王两个一母同胞的妹妹情况。
和硕温恪公主和和硕敦恪公主都是在怡亲王被关养蜂夹道后，两姐妹前后七个月相继去世。
只上报说和硕温恪公主死于难产，和硕敦恪公主也是生产后不久便离世。
密报指出，怡亲王当年的十三阿哥失势后，两姐妹的日子便愈发艰难，内务府的苛待与冷落显而易见。用药不当、饮食苛待，甚至有意拖延救治。
甚至和亲的部族也不是没有小心思。
怡亲王握紧奏折，心中怒火中烧，眼中闪过悲痛与愤怒，整治内务府的决心更坚。
他当年被关，最担心的就是两个妹妹，他们的生母去世的早，没了他更是无依无靠。
他当年接到消息时就知道其中必有蹊跷，却无力深究。可惜皇帝当年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如今看到这份密报，心中焉能不恨，他连两个妹妹的生死都未能保全。
怡亲王深吸一口气，却强忍悲痛看向皇帝。
不知皇帝如何想到往这方向查，而且为何这个时候将这份密报给他看。
皇帝没有给怡亲王解释，而是冷冷的说道。
“内务府包衣说到底不过是一群家奴，仗得不过是皇家的宠信，现在学着结党营私，吸血自肥，损得是整个皇家的根基。”
“就像你一样，哪家没有姐妹和女儿，都少不了苛待。也都少不了养出几只硕鼠。”
“宗室那边不用管，你先帮朕将紫禁城内血洗一遍，将那几只养得最肥，胆子最大敢咬主子的统统拔除干净。”
“他们自己就知道该怎么做。”
怡亲王闻言，眼中闪过决绝和快意，点头领命，立刻就要去办。
起身下榻后，看到自己还没给皇帝看的两封奏折。
微一犹豫，拿起那两封奏折，递给皇帝，转身就要告退。
皇帝接过奏折一愣。
内务府还有没说的隐情吗？
翻开刚看一页，脸马上一黑。
“回来。”
将走到一半的怡亲王叫住。
皇帝打开第一页上面写得就是浣碧生母的身份。极其敏感的摆夷族罪女，而且居然和在安栖观清修的舒太妃认识，还关系匪浅。
再往后面，怡亲王果然能干，只单单一个甄家修缮祖坟和阴宅，就发现浣碧生母的线索，更是将各种陈年消息挖出来不少。
怡亲王看皇帝果然变脸，也是有些头疼的一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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