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内务府隐情

皇帝回到养心殿，直接向龙案走去。

苏培盛跟在后面，一眼就看到皇帝龙案上放着几本黑色封皮的奏折，封皮上赫然是一个蝉形状的特殊标记。

‘粘杆处’

苏培盛连忙低头，生怕眼睛看进去一个字，轻手轻脚地退至一旁。

皇帝显然对这份奏折的出现早有预料，翻开奏折，细细查看密报上的内容。

苏培盛只觉得皇帝身上的气压开始更加低沉几分，整个大殿的空气都仿佛快要凝固。

皇帝查皇后，太后和包衣世家自然不可能全部交给怡亲王处理，总有些事情是怡亲王不方便介入的。

这份密报是皇帝提前安排人去查看的，现在递交的正是时候，特别适合将皇帝的情绪引爆，但好在皇帝写了几十年的“戒急用忍”还有些用处。

皇帝身上的气压比当年怡亲王被送去养蜂夹道那晚都要恐怖。

到一直没有动作，但就是一直一直翻看着那几本奏折。

苏培盛顶着皇帝恐怖发气场，也不敢劝皇帝去休息，更不敢动一下。

当晚苏培盛胆战心惊地守着皇帝一晚上，养心殿灯火通明一晚直至晨曦微露。

第二日小夏子端着一盏新茶悄悄走到苏培盛耳边低语。

“师傅寅时了。”

苏培盛这才敢接过小夏子手上的茶盏，趁机动了动身子，轻手轻脚将茶放在龙案上。

“皇上，该早朝了。”

皇帝从圆明园回来的第一次早朝，自然是大朝会，以皇帝的性格任何情况都绝不会耽搁。

果然皇帝听到苏培盛的提醒，将手上奏折合上，往龙案上重重一掷。

接过苏培盛递来的茶盏，是一杯醒神的浓茶，小夏子跟着苏培盛还是有了几分眼力。

皇帝一饮而尽后，随即起身，换好龙袍，准备往乾清宫走去。

临上龙辇前，对苏培盛吩咐道。

“去翊坤宫传旨，恢复华妃的协理六宫之权。然后，让华妃和敬妃一同来养心殿见朕，下朝后朕和怡亲王谈完，就要见她们。”

“嗻。”

苏培盛不敢多言，连忙应诺。

在背后看着皇帝的背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一晚上没合眼的错觉，看皇帝背光的轮廓，竟透出一圈血色。

苏培盛这念头一闪而过，迅速收敛心神，送皇帝到乾清宫后，看看时辰，快速走了一遍翊坤宫和咸福宫。

和往常一样收获丰厚的打赏，开头不管是华妃的欣喜若狂还是敬妃早有预料的沉稳应对，接完旨意都试探性的询问苏培盛皇帝传召的意图。

苏培盛这次就是平时再好的交情，也不敢妄加透露，只是含糊其辞地将皇帝是同时召见两位一起，恐怕是正事的意思传达给她们。

然后不敢多留，匆匆离去。

等苏培盛赶回乾清宫，正好赶上早朝收尾，皇帝带着怡亲王一同返回养心殿。

怡亲王神情肃穆，紧跟皇帝身后，显然对即将到来的商议早已心中有数。

踏入养心殿，二人径直走向内殿，怡亲王将带来的奏折和密信一一摊开，先将其中一个奏折递给皇帝。

“皇兄，臣弟从孙姥姥入手调查，发现内务府包衣织得网都快遮天蔽日了。从皇阿玛后期私底下就敢打出‘虽为家仆，却近皇权’的旗号。”

“以次充好，截留贡品，中饱私囊都算是小事；大的甚至暗中操纵宫中人事调动，企图蒙蔽圣听；更有甚者企图操纵皇嗣血脉。”

怡亲王将皇帝手中的奏折翻到最后，让皇帝先看后面夹着的几张画像。

画像一旁写的很清楚，都是那几个包衣大族的各种嫡女庶女养女，各个姿容出众，气质风流，显然经过精心调教。

而且各个年龄段的都有，甚至有一大部分年龄尚幼，就能看出不一般的气质，显然是提前为皇子选秀做的准备。

年龄大的正值妙龄的几个，在皇帝看来，像是完全照着他的喜好调教好的。

最后一张写着几个名字画像上没有的，显然已经安排好去处，连他的养心殿，乾清宫都有她们的身影。甚至有一个有几分纯元神韵的早在他后院围房伺候了几年。

皇帝强忍着恶心，将奏折往前翻。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揣测主子的喜好历来是奴才们的拿手好戏。

从他皇阿玛一个个包衣所生的阿哥出现，再到他成功登基，无一不彰显着这笔买卖的投入产出是多么的惊人。

再往前看，是内务府一部分的账目明细。

鸡蛋上都能榨出油来，更别提那些金银珠宝。

外面几文钱一个的鸡蛋，进宫摇身一变成几十两一个的金蛋。

还有七八页的篇幅详细记录了各地送进宫的贡品如何不知不觉的消失，变成几个大包衣家私库的珍宝。

有的通过巧立名目，有的则以次充好，甚至直接截留。最频繁的就是各种瓷器和丝绸，上报个损坏，过段时间，换个名字就流入京中地下市场，高价转手。

最后还列出一页，近几年几桩宫中要职变动，看似正常遵循避亲原则，实则换来换去还是在那几家的范围内打转。

皇帝压着怒气将整个折子从头到尾细看一遍。

折子上并没有波及内务府全部范围，只是揭开了冰山一角，却足以触目惊心。

这些年来，宫中开支日益庞大，内务府私库日渐空虚，很多部分不知所踪。

皇帝哪怕昨天晚上看过粘杆处密报，已经有过心理准备，此刻仍然觉得心中怒火中烧，却仍保持着表面的冷静。

将奏折再次大概翻阅，这份奏折明显不是怡亲王的字迹和风格，显然是出自他人之手。

奏折内容详实，且条理清晰，每一笔账目凡是有据可查，皆有出处，甚至连时间和经手人都一应俱全，显然是有人暗中搜集已久。

而且奏折上虽然自称奴才，但没有明显的身份标识，怡亲王如果想将这份功劳认下，只需要誊抄一份，添上自己的落款即可。

就是不知写这份奏折的人是耍小聪明，借机讨好，还是期盼着怡亲王能自己抄一份上呈御览。

皇帝将奏折合上，目光看向喝茶等着他问的怡亲王。

怡亲王，见皇帝抬头看他，不急不缓地轻啜一口茶。

“皇兄看完了，如何？”

皇帝随手将奏折扔在案上。

“你这次事情办得倒是速度又快且细致，显然是下了一番功夫。不过，这份奏折是出自何人之手，胆识与手段均非寻常，而且能搜集到如此详尽的证据，定然也是内务府内部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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