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她没有说谎

曹栓越说越来气，一巴掌拍在桌上，道：“他娘的，别让老子知道是那些王八羔子在捣鬼，若让老子知道他是谁，老子定要把刀捅进他肚子里，将他肠子都给扯出来！”

曹栓说狠话时，面目狰狞，声色俱厉。

曹栓在气愤时说的这些话，卫清珩早已经听习惯了。他从前在军营里，什么荤话、狠话都听过。

可是像晁晚晴这种千金小姐，她听到这种话之后会不会被吓得发抖呢？

卫清珩担心她，朝她看了过去。

晁晚晴果真蹙起眉头，仿佛被得不轻。

卫清珩刚才还故意板着脸吓她，想让她知道利害。如今见她吓得皱眉，卫清珩又有些不忍。

卫清珩心疼她，认为她不适合听这些话，于是便对她说：“五郎，昨夜你守夜侍疾辛苦了，去休息吧。我们出发时，再让元宝来叫你。”

谁知晁晚晴却摇摇头，大声道：“我昨夜睡得很好，一点也不辛苦。”

说完，她居然又和曹栓同仇敌忾起来：“曹大哥，你得找几个水性好的兄弟守在水下，用竹筒换气，说不定今夜便能守株待兔，抓住那些损毁堤坝的王八羔子！但你抓住他们后，先别急着捅死他们，得留着活口，问清楚幕后指使者是谁，咱们再去把那家伙的肠子给扯出来！”

这番话，她敢说卫清珩都不敢听！

他皱了皱眉，低声斥道：“你连人都没杀过，别在这儿跟着起哄。”

晁晚晴却理直气壮地道：“王爷这是瞧不起我？我虽不愿杀生，但若遇到坏人，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说完，还她还捏了捏拳，把自己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曹栓抬眼看向晁晚晴，见这少年年龄不大，却十分胆大的模样，便对她露出几分欣赏：“没杀过人？没关系。今夜跟着我去堤坝上，去杀个几个坏人壮壮胆。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

今晚？杀人？

晁晚晴尴尬地笑了笑，下意识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卫清珩：“我都听王爷的，王爷让我去，我就去。”

她心里祈求：快说别让她去。快点说。

卫清珩自然不舍得让她去！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回杀人时，敌军温热的鲜血喷到他的脸上后，让他做了一整夜噩梦。从此以后，他闻到血的味道就忍不住想吐。

没人知道，他虽被大虞百姓视作战神，却十分厌倦杀戮和纷争。

卫清珩无奈地看着晁晚晴，叹道：“既然你这么听我的话，那我让你今日启程回京城，你怎么不回？”

回京城和杀人比起来，她宁可去杀人。

晁晚晴不愿被卫清珩看扁，狠了狠心，对曹栓道：“那我今夜便跟着曹大哥去堤坝上长长见识！”

曹栓在漠北跟了卫清珩五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卫清珩皱着眉，表现出一种既头疼又无奈的神情。他懂了，这位五郎恐怕是卫清珩的亲戚。

曹栓笑了笑，改口道：“我想了想，还是改日吧。今夜场面必定混乱，而我这人粗心得很，忙起来便顾不上你。杀人的事，先不急，等将来有机会，哥哥一定带你去长见识！”

曹栓说完，看了一眼卫清珩，见他皱着的眉头果然舒展开来，便知自己猜对了。

卫清珩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上来，他对曹栓道：“你今夜便依五郎的这个主意，去抓捕破坏堤坝者，记得留活口。”他顿了顿，往晁晚晴身上看了一眼，又问：“发生了这种事，为什么是你来向我奏报？卫玄明呢？他在做什么？他提前出发，走的又是水路，他应该在五日前便已抵达京城，他可有按我交代的去巡视堤坝？”

卫玄明是王爷的侄子，如果王爷不问，曹栓就打算忍了，当作没这回事。

但王爷既然主动问了，他便不得不一吐为快，告了这个状：“这些日子，我压根就没见过这个人。巡查堤坝的事，都是我领着兄弟们在做。”

卫清珩担心这个侄儿是不是遇到了危险，再次向晁晚晴确认：“徽州刺史的话，是否可靠？老四果真已经到了金陵刺史府？”

晁晚晴也愣住了。

徽州刺史应该不会故意说假话骗她。

所以卫玄明应该就在金陵刺史府，可他为什么不去巡查堤坝？

晁晚晴努力回忆，前世在江南发生了什么事。可她当时一门心思等着嫁给卫玄明，对江南洪灾的事并不感兴趣，只记住了几个大事件。

“回禀王爷，徽州刺史没有理由骗我。他亲口对我说，卫玄明已经带着他的未婚妻晁相千金住进了金陵刺史府。但王爷若怀疑我说了假话，可派人去金陵刺史府找人。昨夜我查过舆图，发现此地距离金陵城不到九十里，若现在便出发，今夜子时前定能赶回。”

晁晚晴自以为很平静，不带情绪地说出了这些话。

但卫清珩却从她的语气中，发现她正在生闷气。

他仔细想想，便知道了晁晚晴为何生气。

现在看来，似乎是卫玄明为了那个女人耽误了他交代的正事，可他却因为担心卫玄明的安危，忽略了他犯错的可能性，转而质疑起了晁晚晴的话。

卫清珩不是在质疑晁晚晴说谎，他只是不想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把侄子想得太过不堪。

卫清珩始终记得，卫玄明向他呈上那份治洪策略时的急切和担忧，那一刻，站在他眼前的卫玄明是以为满怀忧国忧民之情的皇子。

正是因为卫玄明对百姓的担忧和关怀情真意切，卫清珩才会在皇帝提出让卫玄明跟着他来江南之时，没有反对。

可卫玄明现在的所作所为，与他在京城时表现出来的完全不同，他已经抵达金陵四五日了，却从来都不曾去巡守堤坝。

卫清珩对元宝道：“你现在骑着我的那匹快马赶去金陵刺史府，让卫玄明即刻来见我！”

元宝走后，卫清珩又跟曹栓讨论了关于堤坝防御的细节，以及暴雨季节来临后，该如何疏散百姓、安置百姓的具体事宜。

今年的雨季推迟了，往年四月底已经阴雨绵绵，今年却还是艳阳高照，但这不是什么好的预兆。熟悉天象的人都知道，此时天气越晴朗，到了下雨的时候，暴雨便会来得越猛！

曹栓直到午时才走，走之前，他还笑着逗了逗晁晚晴：“你太瘦了，应该多吃点饭，长得壮实些。等你再长高一点，曹哥我就带你去杀坏人。”

晁晚晴看了他一眼，完全笑不出来，因为她心里还憋着气。

而且她这辈子，吃再多饭也长不高了。

已到饭点，但曹栓心里记挂着堤坝修筑的事，没留下来吃饭。晁晚晴迅速拿了张饼，饼里卷着切好的酱牛肉，好让他在路上吃。显然，这是她提前准备的。

卫清珩见她如此贴心，心里冒出一丝愧疚。之前他看轻了晁晚晴，以为她是那种养在闺房里的娇小姐，心里看不起他们这些行伍里的糙汉子。

卫清珩几次和晁晚晴搭话，她都爱答不理。

直到子时前，客栈外的街道上响起了一阵马蹄声，晁晚晴往窗外看，看到了卫玄明骑在马上，直奔客栈而来。晁晚晴见到卫玄明来了，才终于露出笑容。

她对卫清珩道：“王爷，是卫玄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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