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句句属实
“陛下，我们聚英楼看在孙将军的面子上，向来对孙家有所照顾，对于此事并不知情！”
“今早王猛随太子驾到，因此事起了冲突，聚英楼虽无朝廷官爵，却是大皇子殿下一手创建，臣身为楼主，不能坐视府中之人受辱！”
林华容顿了顿，余光飞快掠过晟渊帝，见帝王面色依旧铁青，却未打断，便继续道：“太子殿下骄矜自大，拒不受理臣的辩白，臣欲讨回公道，谁料双方冲突更胜！”
“这么说你还是受害者了？”晟渊帝都要被他的狡辩气笑了。
“那你倒是好好解释解释，太子身上的那一箭是怎么回事？”
“陛下！当时场面混乱，混战之中，臣弯弓本想射杀始作俑者孙轻侯，可他闪避之际，那支毒箭竟误中了太子。臣失察之罪，百死莫赎，但真正的罪魁祸首，实为孙轻侯啊！”
林华容越说越悲愤，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晟渊帝冷笑，目光扫向孙轻侯：“孙家主，林楼主所言，可是真的？”
林华容眼尾微挑，眸底寒芒一闪而逝，落在孙轻侯身上。
孙轻侯身子顿时一僵，连忙以额抢地：“句句属实！是小人贪利，一地两卖，才连累太子殿下蒙难，小人万死难辞！”
他猛地抬头，颤抖着拔出袖中早已备好的匕首，眼神里满是决绝，“小人愿以贱命，谢天下，谢太子殿下！”
“住手——”晟渊帝察觉不对，可为时已晚。
孙轻侯自裁的非常决绝，匕首刺入心口，鲜血喷涌，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很快就没了气息。
殿中静得可怕，唯有鲜血滴落在地面上的“滴答”声清晰地回响着。
林华容拱手躬身：“陛下，元凶已伏法！待太子殿下痊愈，臣自会负荆请罪，任凭陛下发落。陛下若无其他谕旨，臣可否告退？”
“林！华！容！”晟渊帝整个人怒不可竭，周身威压瞬间弥漫金銮殿。
“你真当朕老糊涂了，看不透你这出‘李代桃僵’的把戏？”
“不过是皇亲国戚，便敢如此践踏皇权，你哪来的底气笃定朕不敢杀你？”
“把戏？”林华容抬眼，带着刻意的委屈与强硬，“天子虽尊，亦当以证据定罪，仅凭陛下一句空口白话，便要定臣死罪，何以服天下诸侯、安朝堂人心？”
“放肆！真是好大的胆子！”
晟渊帝怒极反笑，“朕今日便先治你这‘欺君罔上’之罪！段闻！杀了他！”
“是！”
御林军大统领段闻应诺，大手一挥，数百支长剑同时刺向林华容。
“杀！”
锋利的矛尖距林华容咽喉仅寸许……
“且慢！”
清冽的女子声音自殿门外传来，朱红殿门从中分开，照出一道亮丽的身影。
云鬓高挽，嵌宝金步摇，绛紫色宫装裙摆拖地，娥眉之下，一双丹凤眼狭长。
她快步踏入殿中，广袖扬起，便将林华容护在身后。
“兄长，可还无恙？”
语罢，她缓缓回眸，锐利的目光瞪向段闻：“本宫倒要看看，今日谁敢动我林家的血脉！”
“额……”段闻虎口一紧，手中的利器不自觉地垂了下来。
满朝文武谁不知晓，当今皇贵妃林疏月，是帝王青梅竹马的心上人，数十年恩宠不衰。
“疏月，你来这里做什么？”晟渊帝的声音低沉下来，交织着未散的怒意与难掩的无奈。
“臣妾若不来，陛下是不是就要让我兄长的血，溅在这金銮殿之上？”
林疏月抬头望向龙椅，眼眶瞬间盈满泪光，却倔强地咬着唇，不让泪珠落下。
“当年桃花林下，陛下曾许臣妾‘白首不相离’，后来您为了朝堂制衡，迎立黎北长公主为后，臣妾未曾有过半句怨言！”
“后宫数十年纷杂，臣妾替您打理得井井有条，无一日懈怠，从不过问前朝政事，只求换林家一方安宁。”她的声音渐渐哽咽，却每一个字都很清晰。
“如今，臣妾不求别的，只求陛下留兄长一命！若陛下执意要行刑，便请先赐臣妾一死！”
晟渊帝袖中的双拳死死紧握：“疏月，你这是在逼朕？”
“臣妾不敢！”林疏月缓缓屈膝跪地，绛紫宫装在地面上铺陈开来。
“臣妾自嫁入皇家，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可兄长亦是臣妾一母同胞的骨肉，是臣妾唯一的亲哥哥！”
“陛下，兄长是凌岳的舅舅，聚英楼的楼主，若今日斩了他，林家夜里会不会惊惧不安？京城内外的势力会不会因此产生动乱？臣妾所言，句句皆是为了陛下的江山稳固！”
殿中静得可怕，连空气都沉重得让人窒息。
晟渊帝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脚下的女子，那如怒涛般翻涌的杀意，多少还是平复了些许。
他听得出林疏月的暗示，可大秦天子半生戎马，从尸山血海中打下这片江山，什么场面没见过？
若真有人敢借林家之势作乱，他大可以提刀亲征，铁腕镇压，哪怕血洗都城，也绝不会让皇权旁落！
只是，林疏月横身挡在林华容身前，总不能连她一并斩了吧？
“陛下……”林疏月泪落如雨，每一次叩首都重重撞在地面上，“求您高抬贵手，饶过兄长这一次。”
“你……罢了。”
晟渊帝忽然长叹一声，疲惫感油然而生。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眼底的厉色渐渐褪去，“今日看在你二十年伴驾的情分上，朕留他一命。但——”
“朕会亲自下令彻查此事，若有一丝一毫证据指向林华容蓄意弑储，朕必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皇权天授，绝非任何人可以戏弄的！”
“谢陛下隆恩！”
林疏月泣不成声，连忙转身扶起还跪在地上的林华容：“哥，快起来。”
林华容借着她的力气起身，低垂下的眸子，看不出眼中的情绪。
“滚！”晟渊帝背过身去，声音疲惫却透着森冷，“别让朕再看见你们！”
“谢陛下隆恩！草民，告退！”
林华容抱拳，退出殿门的那一刻，仍觉得如芒在背。
殿外，林疏月压低嗓音，语气急切：“兄长，父亲已传信给我说明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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