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要做窗口

“我想把这块地拿下来，设一处总纺坊。”

“地段虽不算大，但若重修重建，再扩一层仓楼，足够安置二百机台，初步开坊可容一百三十人女工。”

“更重要的是，我要在此坊后设一引部，负责全国女坊织品的汇集与流通。”

“届时南昌、嘉兴、鄂郢、临安所出布匹，皆可集中到泉州，由此入海，一线出口，统一通关。”

“其他地方的女坊做的是手艺，我们泉州，要做窗口。”

说到这，吴诗雨眸光渐亮，手指轻敲图纸上的小港口：“朝廷若真要推女政，那女政也得像朝政那般，有章法、有流程、有门面。泉州女坊不止是织布的坊，她将是布引女政的中枢。”

这番话一出口，厅中静了两息。

一旁的梁红玉轻吸了口气，低声笑了一句：“你这可不是织坊，是在建布引的大脑。”

吴诗雨却没笑，淡淡点头：“错了，不是我想建，是我不得不建。”

“如今女坊在各地星火初起，若泉州再无实际进展，那各地布坊看谁？信谁？跟谁？这泉州女坊，不立则废，一步退，步步退。”

她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说天气，可周震听着却已是心中暗惊。

她不是在织布，她是在下盘棋，一盘女政入市、连通南北、直达舶海的大棋。

这棋，皇帝推着下；吴诗雨……是在布子。

他当即起身，走到图前看了一眼，伸手指了指那块废仓区域，颔首道：“此地属府管，旧属布商解散多年，名义上仍为临仓封地，实则已有七年荒置。”

“若娘娘真要用此为坊，周某可先调拨预批，走临时仓改用途之法，三日内可批。”

“只要此处不扰民、不挤水、不堵巷、不近学宫，百姓不反，商户不乱，府衙绝无阻拦之理。”

“娘娘若担心流程慢，我明日便提早拟文，叫通仓、港司、地保三署一并来图勘现场，签字划章一气呵成。”

“十日开工，不成问题。”

吴诗雨怔了一下，随即轻笑：“你这是准备抄快道了？”

“不是快，是实。”周震语气不重，却透着坚定，“这不是娘娘一个人的政，是陛下定的策，是周震接的命。”

“若不快，前面三个月女坊被拖的时间，岂不是白等了？若不实，百姓还以为朝廷只会空喊女子自立，连地都不给一块。”

他说到这，微一拱手，神情郑重：“娘娘放心。您要建坊，我就清地。您要出口，我就通港。您要一线织布布天下，那这泉州府，就是那根线。”

一句话说完，厅内所有人都默了。

吴诗雨静静看着周震，良久，才缓缓将那卷图纸收起。

她没有再多说客套话，只是转身取了一张新的文案出来，摊在案几上。

“周大人，还有一事。”

她指着纸上的数列布坊名册道：“若我们只是开个泉州女坊，再多织几匹布，那不过是旧瓶装新酒，撑不过一个朝令。”

“但若我们能做成一件事，将各地女坊所产织品集中至泉州，统一收购、分类、定价、装运、出海，那这泉州，便是布引之源，不再只是女工之地。”

她抬头望着周震，眼神极静，却也极亮：“这事若能成，泉州就不是建一个坊，而是立一座市。”

“一个全天下女子织品的出口中心。”

“货通泉州，人看泉州，价定泉州。”

“她们在南昌、在临安、在嘉兴，织的是布，可落到泉州之后，是钱，是商道，是命脉。”

这话一落，连梁红玉都怔了怔。

“……你这是要建布引市场？”她忍不住低声道。

“是。”吴诗雨轻轻点头。

“女政不靠喊口号，要靠市场。织得出来，更要卖得出去。能赚钱，女坊才能存活，女工才有人信。”

周震听得极认真。

他自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从府政层面说，这是一座货品集散地，能形成税流、货流、人口流；从女政层面说，这是打破行会、重建制度的关键点。

从他这个穿越者角度来说……这就是一个产业链源头控制点。

他眼神也终于认真了几分，点头道：“此事若成，不止女政立根，泉州政绩也能立碑。”

“从前泉州靠通舶，现在要靠布市。这个布市，是陛下的政，是娘娘的愿，也可以是泉州所有百姓的生计。”

“此事，周某全力配合。”

“若各地货来泉州，我便设布引专署，调舟、建仓、设税。若有人敢阻这布走这泉路，我就让他走不出泉州。”

“若娘娘要人收货，我便下文鼓励商户来投标；要仓口开通，我便连夜调度仓司；要妇女来织布，我就连夜派人下乡巡坊，凡年满十四、愿入织坊者，一律登记、配工、配工钱、配出身文书。”

他说得不快，可语气里全是那种不给你做条龙，就不姓周的狠劲。

厅中一时间静得出奇。

吴诗雨看着他，忽而轻声一笑，那笑意不再是外交式的微笑，而是真有点放松下来的意味。

“周大人，你这是……比我还想得远。”

“不是远。”周震站起身，负手缓步：“我只是把这事，当成了真事。”

“你真做事，我就真配合。你真想变，我就真动政。泉州百官都在看，百姓都在看。天子也在看。”

他转身看着吴诗雨，语气顿了顿：“娘娘，这年头愿意为女人做事的女官不少，可愿意让女人做事的男官，太少。”

“我不敢说自己是第一个，但但愿不是最后一个。”

厅中忽地沉了下来。

梁红玉抬眼望着两人，目中微动。

吴诗雨却已缓缓起身，深深一拜，声音如水般清冽：“周大人。今日之后，若泉州女坊能立，女政能起，布引能通，吴诗雨铭你此助，记你此言。”

“你是这泉州第一个真正站在女坊身后说我来的人。”

“你若将来无官，我保你衣食无忧；你若有官，我愿你官上加官，声传百世。”

周震却只是轻轻一笑，摆手拱礼：“周某只愿将来百年之后，史书上提一句，女坊之起，周某曾助一臂，便足够。”

周震说完那句话，拱手作别，没有多留。

他走得干脆，语气不重，但背影却像留了一笔墨，落在厅中，久久挥不去。

厅内只剩下吴诗雨与梁红玉。

屋中寂静片刻，梁红玉忽然轻笑了一声，起身斜倚案边，端起一盏茶，凉凉开口：“这人……还挺对我胃口。”


　　(https://www.yourxs.cc/chapter/5416952/23663668.html)


1秒记住游人小说网：www.your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your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