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此人可为案首
见他这副模样,朱政和正欲追问,却见方蒂走来,挥手招呼道:“方兄,这边。”
“方兄,考的如何?”
等待方蒂走来,众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方蒂身上。
论学问,一众好友之中,无出其右,乃至放眼整个郡城,也能排进前列。
方蒂看着他们,苦笑道:“此次策论过于刁钻,重实而轻虚,吾未曾有过为官经验,因而只能纸上谈兵,怕是难了。”
唐时科举已有二百余年之久,秀才科的策论,也已经形成传统,往往是一些形而上的问题。
可这次却不同,轻虚重实,直接落到具体事件,具体问题上。
简而言之就是:你们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废话,给出具体解决方案!
这他娘的不是难为人么?
他们又没当过官,甚至根本没有管理经验。
而瘟疫,在这个时代,又几乎是一个无解的灾祸。
又交谈了几句后,众人各自散去。
等到方蒂回家之时,老父亲与妻子早已等在门口。
面对二人期盼的目光与神情,他只能强颜欢笑,道了句“尚可”。
夜里,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妻子从身后轻轻抱住他,柔声道:“夫君已尽力,莫要多想了。”
方蒂感受着妻子的体温,心中稍安。
他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若此次不中,我便去府衙寻个胥吏的差事做吧。”
“总不能,再让你们跟着我受苦。”
……
是夜。
明月舒朗。
府衙公廨之内,依旧灯火通明。
数十名负责阅卷的官员围坐在一起,每个人面前都堆着小山般的试卷。
天气闷热,哪怕到了夜里,暑气也未完全消散,一个个皆是满头大汗,摇着蒲扇。
刘靖迈步走向公廨,身后跟着的牙兵,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罐加了冰鱼的酸梅饮子。
还未进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激烈的争论。
“荒谬!简直是荒谬至极!此等狼心狗肺之言,如何能出自读书人之口?依老夫看,当直接黜落,永不录用!”
“张大人此言差矣,此策虽有伤天和,却不失为一招险棋,足见此人有急智,非常人也!”
刘靖心中好奇,迈步走了进去:“诸位辛苦了,本官备了些冰饮,为大家解解暑气。”
“下官见过刺史。”
众人见刺史亲至,连忙起身行礼。
“都坐,都坐。”
刘靖将酸梅饮子分发下去,笑着问道,“方才听诸位争论不休,可是遇到了什么奇文?”
胡三公苦笑一声,从一堆试卷中抽出一份,递了过去:“刺史请看,正是这份秀才科的卷子,为这最后一道策论,我等快要吵翻天了。”
刘靖接过试卷,目光落在策论之上。
前面的文章写得中规中矩,并无出彩之处。
他直接看向那篇关于如何处置瘟疫的对策。
只见上面写道:瘟疫既起,病者甚众,若留于州内,必耗费钱粮无数,且易生大乱。
为今之计,当行霹雳手段。
可伪作山匪,将染病之百姓驱赶至邻州宣州境内。
宣州乃敌寇之地,我之病民,于彼如毒药。
敌若收容,则瘟疫必传,使其自顾不暇;敌若不容,则失其民心。
此一石二鸟之计,可解我歙州之危,又可乱敌之阵脚……
好家伙!
刘靖看完,也不禁挑了挑眉。
这考生,当真是个狠人!
这哪里是贾诩之风,这分明是想当李儒啊!
“刺史,此人视人命如草芥,心肠歹毒,若让他为官,必是祸害一方的酷吏!”一名老儒生痛心疾首地说道。
“可乱世用重典,此法虽毒,却不失为破局之法。”另一名官员反驳道。
刘靖放下试卷,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当然知道这是歪门邪道,甚至可以说是毫无人性。
但上位者看问题,不能只分黑白对错。
这种人,就像一把双刃剑,有利也有弊。
关键,在于握剑之人。
“此人,心术不正,策论为下。”
刘靖先是定了性,让那几名老儒生松了口气。
但下一刻。
他话锋一转,继续道:“然,其心思诡谲,不拘一格,亦算有才。便给个中下评级吧。”
“胡别驾。”
刘靖看向胡三公:“待放榜之后,你留意一下此人,本官要知道,写出这等文章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下官省的。”
胡三公点点头。
刘靖问道:“案首之人,诸位可有属意?”
闻言,胡三公取来一张考卷,说道:“虽考卷尚未批完,可下官等人皆以为,此人或可为案首。”
“哦?”
刘靖挑了挑眉,轻笑道:“能得胡别驾以及诸位如此看好,想来定然是位大才。”
接过考卷,入眼便是一手宛如印刷一般的馆阁体。
唐时虽未有馆阁体这种称呼,可科举答卷之时,却都是用的正楷,且不能带有明显的个人色彩。
旁的不说,光是这首好字,就让人心情舒适。
再看内容,有理有据,引经据典,刘靖不住点头。
尤其是最后一道策论,虽未有出人意料的惊奇之处,却脚踏实地,步步为营,环环相扣,完全不像一个未经官场洗礼的意气书生,反而老辣的犹如一名久经官场的能臣干吏。
“此人不错,可为案首。”
放下试卷,刘靖给出了评价。
说白了,奇思妙想虽让人眼前一亮,可并非煌煌正道,只因奇想并不常有,而按部就班,稳步向前才是常态,正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放在文官身上亦是同理。
比如萧何,你能说出他有何种奇谋妙政么?
没有!
人家就是按部就班,将内政管理的井井有条,这才有了刘邦数次大败,又能迅速崛起的机会。
说罢,他拿起朱笔,在考卷右上角画了一个红圈。
……
八月十五。
唐时并无中秋一说,这日子于寻常百姓而言,不过是秋收在即,寻常的一天。
天边才刚泛起一丝鱼肚白,坊市内的大多数人家还沉浸在睡梦中,方蒂家的破木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
他帮着老父亲将那辆独轮的汤饼摊子推到街上,将那和好的面团放在木盆里,用湿布盖着,几捆柴禾码得整整齐齐。
汤饼摊子听上去不错,可实则赚不了几个钱,有时一天下来,非但赚不到钱,还得往里搭柴火钱。
毕竟,不管有无食客,锅里的水得一直保持沸腾,锅底的柴不能断。
坊市规定的摊位就在街角,父亲熟练地支起锅灶,生火烧水,热气升腾间,佝偻的背影被拉得老长。
方蒂没多停留,只深深看了一眼父亲的背影,便转身朝着府衙的方向走去。
今日,是放榜的日子。
等他赶到府衙前时,这里早已是人头攒动,黑压压的一片。
除了和他一样前来等候结果的士子,还有许多纯粹来看热闹的百姓。
更有一些家仆模样的人,三五成群,目光锐利地在人群中扫视,像是在挑选货物。
“方兄!”
黄锦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他今日也穿了一身崭新的绸衫,只是脸上的神情,远不如衣衫光鲜。
“黄兄,朱兄。”
方蒂走上前,与几位好友打了招呼。
朱政和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唉声叹气:“昨夜一宿没睡,翻来覆去都是那道策论题,今日怕是要名落孙山了。”
“要我说,方兄定能高中!”
黄锦拍了拍方蒂的肩膀,语气笃定:“似方兄这等胸有丘壑之人,若都不能上榜,那这科举,不考也罢!”
“黄兄谬赞了,在下策论发挥失常,此次恐怕……”
方蒂谦虚地摇了摇头,心里却是一阵苦涩。
他安慰了朱政和几句,可自己的心,又何尝不是悬在半空。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府衙那扇朱红色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
一名胥吏抱着两卷巨大的榜单,在两名牙兵的护卫下走了出来,将榜单“啪”地一下,贴在了照壁之上。
“放榜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原本还算有序的人群瞬间炸开,所有人像疯了一样朝前挤去。
方蒂也被人群裹挟着向前,他的心跳得厉害,手心里全是冷汗。
周围满是士子们的呼喊声,有狂喜的,有悲泣的,百态尽显。
他好不容易挤到前面,目光急切地在榜单上搜寻。
方蒂自觉策论发挥失常,因而直接从最下方的乙榜看起。
一个个陌生的名字从眼前划过,他从榜末看到了榜首,心一点点往下沉。
没有。
乙榜上,没有他的名字。
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又将目光投向了那张代表着无上荣耀的甲榜。
他不敢从头看,只敢从甲榜的末尾,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往上挪。
第十名,不是。
第九名,不是。
……
第五名,依旧不是。
方蒂的心彻底凉了半截。
他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脑子里一片空白。
果然,自己那篇纸上谈兵的策论,还是触怒了考官。
就在他失魂落魄,准备转身离开这伤心之地时。
耳边却传来一声石破天惊的尖叫。
“方兄!方兄!是你的名字!甲榜头名!你是案首!”
是朱政和的声音!
他正指着榜单的最顶端,状若疯魔地大喊大叫。
方蒂猛地抬头。
只见那张巨大的皇榜最顶端,最显眼的位置,用浓墨写着两个大字。
方蒂。
嗡!
一瞬间,整个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方蒂只觉脑中一片空白,耳畔只有嗡鸣之声。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名字,仿佛不认识那两个字一般。
周围人的惊叹,好友的祝贺,他全都听不见了。
中了……
他竟然中了!
而且还是甲榜第一的案首!
一股巨大的狂喜冲上头顶,让他整个人都有些眩晕。
可还未等他从这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人群中突然挤出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丁,不由分说,一左一右架住了他的胳膊,拖着就往外走。
“你们……你们做甚?!”
方蒂大惊失色,拼命挣扎。
那左边的家丁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方案首莫怕,俺家阿郎家住清河坊,城中有铺子三间,城外有良田百亩,就一位待字闺中的小娘子,特让小的们来请案首过府一叙!”
榜下捉婿!
方蒂脑子里“嗡”的一声,这才反应过来,不由得苦笑连连:“多谢贵家郎君厚爱,只是……在下早已成婚。”
“不碍事,不碍事!”
右边的家丁满不在乎地摆手:“和离便是!我家小娘子嫁妆丰厚,保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这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顿时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哈哈,方案首好福气啊!”
“就是,换个婆娘换种活法嘛!”
幸好朱政和与黄锦等人及时冲了上来,七手八脚地将他从那两个家丁手中解救出来。
一番混乱之后,几人凑在一起,朱政和与黄锦皆是满脸失落,他们落榜了。
不过,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出现在了乙榜之上——张文和。
前些日子在茶楼里,嘲笑方蒂天真,口口声声说绝不参考的那位公子哥儿,赫然名列乙榜第三甲。
正说着,张文和便满面春风地走了过来,笑着对方蒂祝贺:“方兄,恭喜恭喜,高举甲榜头名,未来必定平步青云。”
“今日方兄高中案首,当浮一大白!走走走,方兄做东,咱们去吃茶!”
朱政和虽然落榜,却也真心为好友高兴,吵着要去庆祝。
方蒂拗不过,只好应下,约定了傍晚的烧尾宴后再聚,这才匆匆赶回家中。
当他将喜讯告知父亲和妻子时,那间破旧的小屋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压抑已久的哭声。
傍晚时分,方蒂换上了家中唯一一件还算体面的旧长衫,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刺史府。
赴烧尾宴。
此乃前朝旧例,凡有士子金榜题名,或官员初上任、荣升,皆设此宴,取“鱼跃龙门,烧尾成龙”之意。
宴设于府衙后堂,灯火通明,乐声悠扬。
刘靖高坐主位,歙州一众官吏分坐两侧。
方蒂等新录取的二十名士子,则坐在最下方。
酒过三巡,刘靖举杯起身,声音洪亮地回荡在堂中:“诸位皆是我歙州栋梁之才,今日之后,当为歙州百姓,尽心竭力!本官敬诸位一杯!”
众人齐齐起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宴席气氛正酣,可偏偏有人要在这热烈中添上一丝不合时宜的冰冷。
甲榜第二名,一个名叫赵康的年轻人站了起来。
他先是恭恭敬敬地向刘靖行了一礼,随后,那双灼灼的目光便落在了方蒂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挑战。
“启禀刺史,学生有一事不解。”
他一开口,原本喧闹的后堂瞬间安静了数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
“听闻此次秀才科策论,方解元的文章惊世骇俗,字字珠玑,学生万分佩服。”
赵康的话说得客气,但语调却透着一股子傲气。
“只是,我等读书人,十年寒窗,所学不仅是经世济民之才,亦当有诗词风雅,以怡情性。”
“学生不才,愿以此‘鱼跃龙门’为题,赋诗一首,为今日盛宴助兴,也想……向方解元讨教一二!”
这话一出,场面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在座的都是人精,谁听不出来这哪里是助兴,分明是当众叫板,不服方蒂这个案首。
乡试案首,靠的是策论文章,拼的是对经义的理解和治世的见解。
而诗词,虽被视为“小道”,却是文人雅士之间分高下的最直接方式。
说罢,不等方蒂回应,他便清了清嗓子,高声吟诵起来。
“洪涛千里势雄哉,逆浪争驰未肯回。”
“鳞甲倏披星斗去,风云初化鬼神催。”
“一朝雷雨烧尾疾,万丈金银拔地开。”
“莫道禹门高百尺,桃花浪涌即天台。”
此诗一出,满堂叫好,就连主位上的刘靖也微微颔首,表示认可。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方蒂的身上。
有看好戏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几分担忧的。
刺史刘靖端着酒杯,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显然是想看看这位他亲手点中的案首,要如何应对。
万众瞩目之下,方蒂缓缓起身。
他没有丝毫的慌乱,先是对着刘靖长身一揖,又转向赵康,同样回了一礼,动作从容,不卑不亢。
而后,他才开口,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晰。
“回刺史,回赵兄。”
“诗词乃陶冶情操之雅事,在下才疏学浅,于此道实属一窍不通。”
他坦然承认自己的“短处”,让准备看他窘迫的赵康都愣了一下。
方蒂顿了顿,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诚恳的歉意:“学生出身贫寒,自幼所思所想,不过是柴米油盐,是如何让家人吃上一口饱饭。”
“十年苦读,所求也非风花雪月,而是盼有朝一日能为百姓做些实事,让他们也能少受些冻馁之苦。”
“当赵兄潜心平仄格律之时,学生正在计算一捧米如何熬成够一家人喝的稀粥;当赵兄吟咏风月,挥毫泼墨之时,学生正望着漏雨的屋顶,发愁明日的柴火钱从何而来。”
“故而,在下未曾将心思花在诗词之上,怕是要让赵兄失望了。”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
赵康那“诗词风雅”的挑衅,在方蒂这番质朴得近乎粗粝的言语面前,瞬间显得无比苍白,甚至有些可笑。
你跟我谈风雅,我跟你谈民生。
你跟我讲才情,我跟你讲吃饭。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较量!
赵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准备好了一肚子华丽的诗句,却被对方一句“要吃饭”给堵得哑口无言。
他若是再纠缠下去,就不是文人相轻,而是成了何不食肉糜的纨绔子弟了。
“方案首……说的是。”
赵康干巴巴地挤出几个字,悻悻然坐下,只觉得周围投来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人。
“说得好!”
主位上,刘靖突然一拍大腿,朗声大笑起来。
“为官者,若心中无民,纵有生花妙笔,锦绣诗篇,又有何用!本官要的,是能为百姓办实事的人!”
他看向方蒂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激赏。
“方蒂,你很好!本官就喜欢你这股实在劲儿!”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位新科案首,不仅文章写得狠,这份心性,这份应对,更是远超常人。
赵康想让他出丑,结果反倒成了方蒂的垫脚石,让他在这歙州官场的第一次亮相,就博得了满堂彩!
宴席的气氛再度热烈起来,只是这一次,几乎所有的官员和士子,看向方蒂的目光中,都多了几分真正的敬重。
方蒂从容饮尽杯中酒,心中却无半点波澜。
……
……
宴席散尽,已是月上中天。
方蒂谢绝了几位官员同行的邀请,独自一人走出了刺史府。
晚风微凉,吹散了酒意,也吹散了府中的喧嚣。
他来到与朱政和等人约好的“晚来茶馆”,一掀门帘,便看到了角落里三张熟悉的面孔。
朱政和与黄锦面前摆着一壶粗茶,两人皆是愁眉不展,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倒是中了乙榜的张文和,正端着茶杯,似乎在开解他们。
“方兄,你可算来了!”
朱政和眼尖,瞧见方蒂,立刻站了起来,脸上挤出笑容:“快给我们讲讲,那烧尾宴是何等光景?是不是山珍海味,吃都吃不完?”
“光景是好光景,只是差点被人用诗词给砸了场子。”
方蒂笑着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将席间赵康发难之事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
“岂有此理!”
黄锦听罢,气得一拍桌子:“此人真是欺人太甚!仗着自己有几分歪才,便如此目中无人!”
“唉,这就是人情世故。”
张文和摇了摇头,叹道:“那赵康我略有耳闻,乃是城中富商赵万金之子,一向自视甚高。”
“方兄你一朝登顶,挡了他的路,他自然心怀不满。不过方兄应对得体,今日挫其锐气,大快人心。”
“不管怎么说,方兄你这案首之位是坐得稳稳当当!”
朱政和举起茶杯,随即又垂头丧气:“不像我们……唉,我回家该怎么跟父母交代……他老人家还指望我光宗耀祖呢。”
场面一时有些沉闷。
方蒂看着两位失落的好友,端起茶杯,认真地说道:“文和兄说得对,考场之上,七分才学,三分运气。”
“黄兄,朱兄,你们的才学我是知道的,此次不过是时运不济。这杯茶,算我敬你们。”
他顿了顿,继续道:“人生路长,科举并非唯一出路。即便要走这条路,一次失利,又算得了什么?收拾心情,来年再战,定能金榜题名。今日我做东,咱们不谈失意事,只为来日贺!”
说罢,他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朱政和与黄锦对视一眼,眼中的颓唐消散了不少。
是啊,好友已一飞冲天,他们更不能自暴自弃。
“方兄说的是!来年再战!”
黄锦重重地点头。
“对!喝!”朱政和也举起了杯子。
四只茶杯在灯下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壶茶尽,四人走出茶馆,已是深夜。
朱政和与黄锦勾肩搭背,相互打气着离去。张文和也拱手作别。
只剩方蒂一人站在清冷的街头,他抬头望向夜空中的那轮明月,心中无比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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