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智者的归宿
赤曦学院的讲堂之内，陈宫的声音冷静而克制。
他正在讲解一场经典的战役，台下的年轻学员们听得如痴如醉。
可他的心，却不在这里。
他的视线，透过窗户，望向了远处那片杀气腾腾的军营。
高顺，已经成了第一军的军长，正在将他那套惨无人道的练兵法，与赤曦的军魂熔于一炉。
张辽，与赵云、太史慈那样的当世骑神，共同执掌着一支足以颠覆时代的骑兵集团军。
他们，都在最重要的位置上，发光发热。
而他陈宫呢？
一个战术教官。
说得好听，是为根据地培养人才。
说得难听点，就是被彻底架空，投闲置散。
他知道原因。
他曾背叛过曹操，也曾背弃过吕布。
在任何人看来，他陈宫，就是一个反复无常，心性凉薄的投机者。
委员长能容他，给他一个体面的位置养老，已是天大的恩情。
可他，不甘心。
他陈宫的智谋，足以经天纬地！
他腹中的韬略，足以左右天下棋局！
难道，就要在这三尺讲台之上，耗尽余生吗？
「或许，这便是我的归宿吧。」
他心中自嘲一笑，眼底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就在这时，讲堂的门被推开。
李峥，在一身文士袍的沮授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所有学员，立刻起身行礼。
“委员长！”
李峥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
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直接落在了陈宫的身上。
“公台先生，讲得不错。”
陈宫心中一凛，躬身道：“不敢当委员长谬赞。”
李峥笑了笑。
“今日来，是有一事相请。”
“我军即将与曹操决战，军中制定了几套方略，想请公台先生，一同参详参详。”
参详？
陈宫的心，沉了下去。
这不过是又一次的试探罢了。
看看他这个降将，会不会在关键时刻，耍什么花招。
他的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
“宫，不过一教书匠，何德何能，参与军国大事。委员长与沮授先生在此，何愁大计不定？”
他的话，充满了疏离与客套。
沮授眉头微皱。
李峥却毫不在意，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吧。”
“我相信，公台先生的智慧，不该只用在书本上。”
* * *
最高战略推演室。
巨大的沙盘之上，黄河两岸的态势，一目了然。
黑色的旗帜，代表着曹操的三十万大军，在官渡一线，布下了一座密不透风的铁桶阵。
张辽、高顺等一众高级将领，早已在此等候。
见到陈宫进来，众人神色各异。
有好奇，有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无言的戒备。
陈宫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那份苦涩，更浓了。
他只是找了个角落，抱着胳膊，沉默不语，打定主意只看不说。
推演开始了。
沮授亲自扮演曹操，将曹军的防线，布置得滴水不漏。
“我军主力，当如何破局？”沮授开口问道。
“正面强攻！”
张辽第一个站了出来，手中木杆重重一点，“以我骑兵集团军为矛头，第一军为后继，一鼓作气，将其正面击溃！”
沮授摇了摇头。
“曹军营寨相连，弓弩如林。强攻，我军伤亡必在五万以上。纵胜，亦是惨胜。”
“那便侧翼迂回！”太史慈上前一步，“以水师佯攻白马，吸引其注意，主力骑兵趁机从延津渡河，直插其侧翼！”
沮-授再次摇头。
“曹操麾下程昱、荀攸皆是智谋之士，岂会看不出此等计策？必在延津设下重兵，我军若去，正中其下怀。”
接下来，赵云、张郃等人，也纷纷提出了自己的方案。
或斩首，或穿插，或围点打援。
但无一例外，全都被沮授一一否决。
曹操这一次，是倾国来战，摆出的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他就是要用他最雄厚的兵力，最稳固的防线，将赤曦军这股新兴的力量，活活耗死在官渡！
推演，陷入了僵局。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
李峥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身影上。
沮授也心领神会，他看向陈宫，声音陡然转冷。
“公台先生，看了这么久，可有高见？”
陈宫眼皮都没抬一下。
“诸位将军珠玉在前，宫，不敢献丑。”
沮授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失望与讥讽。
“我原以为，吕布麾下第一谋主，是何等经天纬地之才。”
“如今看来，倒是会择主。只是……”
沮授的声音，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扎向陈宫的内心最深处！
“公台之智，难道只会择主，不会破局吗？！”
轰！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陈宫的自尊之上！
只会择主，不会破局！
这是在骂他，是个只会依附强者的投机小人！
是他一生最大的耻辱！
陈宫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原本黯淡的眸子里，瞬间燃起了两团愤怒的火焰！
他那张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病态的潮红。
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他大步流星，走到了沙盘之前！
“好！”
“既然沮授先生想看，那宫，便献丑一次！”
他的手，如同铁钳，猛地扫过沙盘之上赤曦军所有的进攻旗帜，将它们全部拨到了一边！
“强攻官渡，是为不智！”
“侧翼迂回，是为不察！”
“你们所有人的想法，都错了！”
他的声音，冰冷，决绝，带着一股压抑了太久的傲气与疯狂！
满堂皆惊！
张辽等人更是双目一瞪，就要发作。
李峥却抬手，制止了他们。
陈宫没有理会任何人，他那双充血的眼睛，死死地钉在沙盘之上，脑中的无数条计策，在这一刻，疯狂运转，最终汇成了一条最毒，也最致命的线！
他没有去动官渡的曹军主力。
他的手，指向了曹操的后方！
那座名为许都的城池！
“曹操倾国来战，许都必然空虚！”
“他以为，我们只会盯着官渡。那我们就偏不如他的意！”
陈宫拿起一支代表骑兵的蓝色小旗，在沙盘上，划出了一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诡异的弧线！
“以太史慈将军的幽灵部队，并水师一部，佯攻白马！但不是为了渡河，而是为了吸引曹仁的后勤主力！”
“以赵云将军的利刃部队，放弃正面，沿黄河北岸疾行，于濮阳秘密渡河！此地，远离主战场，曹军必不设防！”
“渡河之后，不与任何曹军纠缠，目标只有一个！”
陈宫的手指，重重地，戳在了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点上！
“——荥阳！”
“此地，是曹操从许都运粮至官渡的必经之路！是他的咽喉！”
“赵云将军一旦功成，断其粮道，焚其辎重。官渡前线三十万大军，不出十日，必将不战自乱！”
“到那时……”
陈宫的嘴角，勾起一个森然的弧度。
他拿起代表张辽“铁拳”的黑色旗帜，狠狠地，砸在了曹军主力的背后！
“我军主力，再从官渡正面，发起总攻！”
“前后夹击，曹军，插翅难飞！”
“这，不是破局！”
陈宫抬起头，环视着已经目瞪口呆的众人，一字一句，声如寒冰！
“这是，反客为主，将他曹操，装进我们的包围圈！”
死寂。
整个推演室，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陈宫。
大胆！
疯狂！
狠毒！
这个计划，完全跳出了官渡战场的局限，将整个中原，都化作了他的棋盘！
其算计之深远，用心之险恶，让在场的所有百战宿将，都感到一阵阵遍体生寒！
沮授看着沙盘上那道致命的弧线，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知道，如果自己是曹操，面对此计，九死一生！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打破了寂静。
是李峥。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陈宫面前，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赞叹！
“好一个反客为主！”
“好一个荥阳之谋！”
李峥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陈宫，郑重一揖。
“先生之才，胜我十倍！”
陈宫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看着他眼中那份真诚的，不带任何杂质的激赏，心中那座冰封已久的山，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委屈、不甘、压抑……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滚烫的热流，涌上眼眶。
知己！
这才是真正的知己啊！
“委员长……”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颤抖。
李峥扶住了他。
“先生不必多言。”
他转过身，面对帐下所有依旧处于震撼中的将领，声音，变得无比洪亮，不容置疑！
“我军摊子越来越大，战线越来越长，单靠临机决断，已然不够。”
“我决定！”
“即刻起，成立‘总参谋部’！统筹全军所有作战计划之制定、推演与监督！”
“所有军团级作战，必须经总参谋部核准，方可执行！”
“我任命！”
李峥的目光，投向沮授。
“沮授，为第一任总参谋长！”
而后，他的目光，转向了陈宫。
“陈宫，为副总参谋长！”
轰！
陈宫的脑子，一片空白！
副总参谋长！
他从一个前途未卜的降将，一个被雪藏的教官，一跃成为了整个赤曦军最高军事决策机构的，核心人物！
他看着李峥，嘴唇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是猛地，对着李峥，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宫……愿为委员长，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 * *
随着总参谋部的成立，赤曦军这台恐怖的战争机器，终于拥有了它最顶尖的“大脑”。
而战争的脉搏——后勤，也正在徐州的核心，下邳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剧烈跳动着。
一场足以决定战争走向的后勤奇迹，正在那座不夜之城，悄然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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