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分兵！“开拓者”二号小队的诞生
马六甲的战火，熄灭得和它燃起时一样，突兀而迅速。
当克劳斯·冯·施坦因上校的军火库化为一片火海，当他最后的一支亲兵卫队，被倒戈的本地士兵和“稳健派”的武装商队，联手围歼在总督府前那片狼藉的广场上时，这场短暂而血腥的内乱，便落下了帷幕。
施坦因本人，据说是在少数亲信的护卫下，狼狈地，从港口的水路，逃上了一艘小船，不知所踪。
而马可·贝尼尼，则成为了这座城市，名义上的、新的“秩序维持者”。
当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这个“新王”的权杖，有一半，是掌握在那些神秘的、自称“皇商总会”的东方人手中。
胜利的第二天，李愈召集了所有“开拓者”的成员，在他们临时租下的、已经被清理干净的“四海会馆”里，召开了第一次，也是最重要的一次“内部会议”。
他没有谈论胜利，也没有规划未来。
他只是在所有人的面前，挂起了一张更大的、更详细的海图。
“马六甲，只是一个开始。”他用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沧桑的语气说道，“它像一个溃烂的伤口，我们只是用一把烧红的刀，把它挖开了。接下来，是更肮脏、也更麻烦的‘清创’和‘缝合’。”
他指着满目疮痍的城市：“留在这里，意味着我们要从一片废墟上，建立起属于我们自己的秩序。我们要和贝尼尼那样的鲨鱼谈判，要安抚本地的土著，要重建港口，要让资金和货物，重新在这里流动起来。这条路，是‘建设者’的路。泥泞，繁琐，而且，每一步，都要踩在阴谋和背叛的陷阱上。”
然后，他的手指，缓缓地，划过海图，指向了另一个，更遥远的、被标记为红色的巨大港口。
“而这里，”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凝重，“是‘狮城’。罗盘会真正的‘亚洲心脏’。那里的秩序，没有崩溃。那里的守军，军饷充足。那里的商人，比贝尼尼狡猾十倍。那里的‘铁十字’，比施坦因更强大，也更隐蔽。”
“去那里，意味着要像一把没有影子的刀，潜入一座戒备森严的堡垒。我们的一切优势，都将不复存在。我们能依靠的，只有我们自己的头脑，和皇家银行的信用。这条路，是‘渗透者’的路。孤独，危险，而且，每一步，都可能是最后一步。”
他转过身，看着一张张年轻，却早已褪去了天真的脸庞。
“现在，你们来选择。”
“是留下，当一个在废墟上重建家园的‘建设者’。还是，继续前进，去挑战那个更恐怖的‘巨兽’。”
会馆内，鸦雀无声。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挣扎。
那个曾经在战争中，质问过李愈的年轻同窗赵申，第一个，站了出来。
“我……我留下。”他低着头，声音有些发抖，但眼神，却透着一种赎罪般的坚定，“我想……我想亲手，把这里，重新建好。”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最终，一半的人，选择了留下。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在那场残酷的“代理人”战争中，受到了巨大的心理冲击，他们渴望通过“建设”，来弥补自己内心那份沉重的负罪感。
而另一半人，则沉默地，站到了李愈的身后。
他们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更炽热的、渴望挑战更强大事物的野望。
在这些人中，为首的，是一个名叫顾炎的、一直以来都沉默寡言的青年。他面容清瘦，戴着一副琉璃镜片的眼镜，身上，有一种与李愈截然不同的、学者般的冷静气质。
当晚，李愈找到了顾炎。
“你，来带领二号小队。”李愈开门见山。
顾炎没有意外，只是扶了扶眼镜，问道：“为什么是我？”
“因为，我们是两种人。”李愈看着他，仿佛在看着镜中的另一个自己，“我，像火。擅长燃烧，擅长破坏，擅长让一切，都化为灰烬。而你，像水。冷静，内敛，擅长渗透，擅长在最坚固的堤坝上，找到最细微的裂缝。”
“狮城那样的堡垒，不需要‘火’去强攻。需要你这样的‘水’，去慢慢地，将它的根基，侵蚀干净。”
李愈将自己那本写满了“马六甲之战”复盘与总结的、肮脏的笔记本，递给了顾炎。
“这里面，是我用鲜血和别人的鲜血，换来的东西。或许……对你有用。”
顾炎接过笔记本，郑重地，对着李愈，行了一个大礼。
“保重。”
“保重。”
……
京城，林知节的“战争指挥室”。
当代表着“马六甲分兵计划”的加密电报，摆在他的案头时，他那张永远写满疲惫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欣慰的、近乎于“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复杂笑意。
【很好。学会了‘自我繁殖’和‘任务分化’。我的‘AI’，终于开始展现出一点‘集群智能’的雏形了。】
他站起身，走到那面巨大的“活地图”前。
他取下那枚插在马六甲的、黑色的“刺鱼”棋子，换上了一枚小巧的、底部刻着大梁龙旗的“城堡”模型。
这意味着，帝国，终于在海外，拥有了第一个，稳固的“战略节点”。
然后，他拿起一枚新的、代表着“开拓者二号”小队的、更小，也更隐蔽的“匕首”棋子，将它，从“城堡”的位置，沿着一条蜿-蜒的航线，缓缓地，推向了那个被他用朱笔，画上了一个巨大问号的、充满了未知的黑暗区域。
那个区域的中心，标注着两个字：
“狮城”。
……
三天后，清晨的码头。
“开拓者二号”所在的船只，即将起航。
没有拥抱，没有泪水。
两支队伍，只是沉默地，在码头上，围坐在一起，分享着简单的、混合着海风咸味的肉干和硬面包。
当起航的钟声响起时，顾炎站起身，带着他的队员，登上了甲板。
他站在船头，对着岸上，那个同样站得笔直的、月白色的身影。
两人，隔着越来越宽的海水，遥遥地，同时，对着对方，行了一个最传统、也最郑重的，大梁儒生之间的揖礼。
李愈站在那片被战火烧焦的、刚刚开始清理的废墟之上，看着那片白色的帆，渐渐消失在海天之间。
在他的身后，第一批由“稳健派”出资，从大梁本土运来的、用于重建港口的龙门吊和蒸汽机零件，正在“海狼”老兵的监督下，被缓缓地，吊上码头。
旧的秩序，正在被新的、钢铁的秩序，所取代。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将踏上两条截然不同的、却又同样通往帝国未来的、荆棘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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