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总攻的号角

南洋，日出。

一轮巨大的、血红色的太阳，从海平面的尽头，喷薄而出。

金色的光芒，瞬间铺满了整个海面，将那些依旧在燃烧的敌舰残骸，和海水中漂浮的、猩红色的血迹，都镀上了一层壮丽而残酷的金色。

战争，进行到了最后的时刻。

王徽站在“探索号”的舰桥上，他拒绝了“稳健派”特使那份肮脏的交易。

因为林大人在给他的授权信里，还附上了一句私人的、只有他能看懂的批注。

——【王将军，记住，清理垃圾的时候，一定要分类。但，在此之前，你得先让所有的垃圾，都失去反抗的能力。】

王徽知道，现在，就是那个时刻。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令旗。

没有高亢的口号，没有激昂的战鼓。

只有一道道冰冷的、精确的指令，通过旗语，被迅速地传达到了“利刃舰队”的每一个作战单元。

“‘绞索’计划，最终阶段，启动！”

“各单位，严格按照预定时间表，进入攻击序列！”

总攻的号角，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安静而有序的方式，吹响了。

,,,,,,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刚刚照亮“圣地亚哥号”那巨大的舰影时。

远在十里之外的琼州三号岸防炮台，率先，发出了怒吼。

“轰！轰！轰！”

三发经过了上百次弹道校准的、特制的“穿甲爆破弹”，拖着尖锐的呼啸，以一个刁钻无比的角度，精准地，砸向了敌军旗舰。

目标，不是船身，不是甲板。

而是它那高耸的、象征着指挥中枢的“指挥塔”，和位于船尾水线之下的“舵机舱”！

阿方索刚刚冲上舰桥，准备指挥最后的抵抗，一发炮弹，便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将整个指挥塔的顶棚，掀飞了一半。

另一发炮弹，则直接命中了舵机舱，伴随着一声沉闷的爆炸，这艘巨舰，瞬间失去了转向的能力，变成了一个只能在原地打转的、巨大的海上活靶。

几乎在炮台开火的同一时间，数十艘“海狼”级高速驱逐舰，如同被放出了牢笼的狼群，从“利刃舰队”的侧翼，猛地冲了出去。

它们没有去攻击“圣地亚哥号”，而是扑向了那些还在试图保护旗舰的、仅存的几艘敌军护卫舰。

它们用自己灵活的身躯，和船头那不要钱一样发射的“小型开花弹”，进行着无休无止的、自杀式的骚扰攻击，将那些护卫舰，牢牢地拖在了原地，使其无法对旗舰，进行任何有效的支援。

当“圣地亚哥号”被彻底变成一个“瞎子”、“瘸子”和“孤家寡人”之后。

王徽，才终于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主力舰队，前进！”

数十艘“利刃”级主力战舰，排成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兼具了“线列”之厚重与“突击”之锋锐的、由林知节亲手设计的“复合绞杀阵型”，向着那个已经动弹不得的庞然大物，缓缓地，逼近。

那场景，像是一群经验丰富的屠夫，在用最专业的工具，一步步地，走向一头已经被捆住了四肢的、待宰的公牛。

充满了工业流程般的、冰冷而残酷的美感。

“圣地亚哥号”的舰桥上，一片狼藉。

阿方索状若疯魔，他拔出了那把象征着家族荣耀的仪式佩剑，挥舞着，咆哮着，命令炮手进行最后的还击。

“开火！给我开火！”

“让他们见识一下，‘罗盘会’的怒火！！”

佩雷拉，则静静地站在船舷边，他没有去看逼近的敌舰，而是看着自己脚下的这艘船。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船体的每一次颤抖。

在敌方岸防炮台那精准的打击之下，船身的内部，已经开始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金属结构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那张“有毒”的设计图纸，像一个恶毒的诅咒，正在从内部，吞噬着这艘巨舰的生命。

【快了……】佩雷拉绝望地想，【宿命，就要来了。】

王徽在“探索号”上，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

他发现，敌舰在被击中非要害部位时，所引发的连锁损伤，远比模型推演的，要严重得多。

他立刻意识到，林大人埋下的那颗“种子”，已经开始发芽了。

一个大胆的、却又无比合理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他没有下令进行饱和炮击。

他下达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命令。

“所有战舰，自由开火！目标，敌舰两侧水线！不必追求击沉，只需，加大它的震动！”

他要用无数次小规模的“震动”，来代替一次致命的重击。

他要让这艘船，不是被“利刃舰队”击沉的。

他要让它，是被它自己的“诅咒”，杀死的！

无数的炮弹，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

它们没有追求致命的贯穿，而是像无数只重锤，一遍又一遍地，敲打在“圣地亚哥号”那脆弱的、早已不堪重负的船壳上。

“圣地亚哥号”，在剧烈地颤抖。

船体内部，那刺耳的、金属断裂的“嘎吱”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亮。

“将军！主炮准备完毕！请求齐射！”炮长，发出了最后的嘶吼。

“开火！！！”

阿方索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了他生命中，最后的指令。

“轰——！！！！！”

“圣地亚哥号”上，所有还能转向的主炮，在这一刻，同时，喷吐出了复仇的火焰。

然而，也就在这一瞬间。

那巨大的、无与伦比的、来自主炮齐射的后坐力，成为了压垮这艘“病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它瞬间，就超过了那份“有毒图纸”上，所设计的、那个脆弱的“结构强度阈值”。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慢了。

在全世界的注视下，这艘不可一世的海上巨兽，在没有被任何一发炮弹直接击穿龙骨的情况下，它的船身中央，突然，诡异地，向上，隆起。

一声清脆得、如同龙骨被生生折断的、金属悲鸣声，响彻了整个海面。

紧接着，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这艘巨舰，像一个被巨人从中间，生生折断的玩具，从内部，开始自我解体。

高耸的主桅杆，带着不甘，轰然倒塌。

坚固的甲板，寸寸断裂，被无情地撕开。

它，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被自己的力量，杀死了。

林知节那份跨越了时空的、最恶毒的“诛心”之计，在这一刻，以一种最华丽、最残酷、也最不可思议的方式，上演了它的最终章。

阿方索，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他手中的佩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他脸上那狂热的表情，凝固成了永恒的、荒诞的雕塑。

佩雷拉，则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嘴角，露出了一丝解脱的、惨然的微笑。

“圣地亚哥号”，这艘承载着一个旧时代最后荣耀的巨舰，在一片寂静中，缓缓地，沉入了它宿命的、蔚蓝色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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