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龙与罗盘

刀锋挥落。

海风，在这一瞬间，仿佛静止了。

王徽那声石破天惊的“开火”，并未立刻换来万炮齐鸣的毁灭景象。

“探索号”的侧舷，喷出的，不是致命的穿甲弹，也不是复仇的开花弹。

而是数十枚，拖着银白色尾焰的、孙默工坊特制的……高亮长效照明弹。

它们如同数十颗被凡人发射到天空的、人造的流星，带着一种奇异的、充满了科学美感的精确，呼啸着，升上高空，在枯木舰队那庞大的“海上城墙”正上方，如同预先编排好的剧本一般，无声地，同时爆开！

一瞬间，黑夜，被彻底驱散！

整个“风暴角”海域，被一片耀眼的、令人无法直视的、惨白色的强光，笼罩了！

那光，比最明亮的月光，要亮上千倍。

它将海面上最微小的波纹，都照得清清楚楚。

它将“圣地亚-哥号”上，每一张因震惊而扭曲、因恐惧而苍白的脸，都照得毫发毕现。

它更将那根高耸的主桅杆之下、基座连接处那道正在疯狂蔓延的、致命的裂纹，如同神明的启示一般，清晰无比地，“曝光”在了王徽那架“鹰眼”望远镜的视野之中！

这，不是试探。

这，是一场审判前的、强制性的、对罪证的公开展示。

王徽缓缓放下了望远镜，嘴角，勾起了一抹冷酷的、属于猎人的微笑。

他知道，猎物身上最脆弱的咽喉，已经彻底暴露在了他的獠牙之下。

这场狩猎，再无悬念。

……

与此同时，京城，“聚宝阁”。

金碧辉煌的拍卖大厅内，气氛已经因为那“三百万两无限制流通股”的出现，而被彻底点燃，推向了贪婪的顶点。

无数戴着假面的“贵宾”，正为了这个致命的诱饵，彻底撕下伪装，疯狂地、声嘶力竭地，进行着最后的竞价。

陈凡站在台上，冷冷地看着台下这副“百鬼夜行图”，就像在欣赏一出早已知道结局的、荒诞的戏剧。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因贪婪而涨红的脸，扫过那些在阴影中，已经悄然开始行动的、王启年安插的“策反者”，最终，落在了自己手中那柄紫檀木的拍卖槌上。

他缓缓地，举起了它。

整个大厅，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柄即将一锤定音的小小木槌上。

陈凡清了清嗓子，他的声音，通过一个隐藏在衣领处的、孙默特制的“声波共振扩音器”，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的每一个角落。

他没有直接报价。

他只是，用一种充满了悲悯与嘲讽的、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语气，悠悠地，吟诵了一句，让所有饱读诗书的“白蚁”们，瞬间脸色大变的话。

“……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划过台下那些瞬间变得僵硬的、戴着假面的脸。

“诸位，前车之鉴，可为我等今日之师。”

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堪称温文尔雅的微笑。

“今晚的盛宴，现在……”

“——正式开始！”

“啪！”

拍卖槌，重重落下！

槌声清脆，如同棋子落盘，又如同……地狱之门的门栓，被轰然打开的声音！

槌落下的那一瞬间，陈凡的身影，在背后那巨大的水晶吊灯的照耀下，在墙壁上，投下了一道巨大而扭曲的、如同神魔般的阴影。

那阴影，仿佛活了过来，张开了它无边无际的、黑色的翅膀，缓缓地，笼罩了整个大厅。

笼罩了台下那些，还沉浸在对财富的狂热中，却对即将吞噬他们的、来自稽查司的巨大黑暗，一无所知的……可怜虫们。

……

南洋，战舰在咆哮，致命的炮弹，已然上膛。

京城，晚宴已开席，无情的法网，正在收紧。

一明一暗，一热一冷。

一道由照明弹组成的、审判的“光”。

一道由阴谋与人性组成的、毁灭的“影”。

毁灭的序曲，与狩猎的号角，在相隔万里的两个时空，以一种充满了宿命感的方式，同时，奏响！

龙，与罗盘的战争，在这一刻，不再是试探，不再是布局。

而是……

图穷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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