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总攻”与“收网”
王徽的刀锋，向前挥落。
那是一个信号。
一个，宣告旧时代海上霸权，正式进入死亡倒计时的信号。
他没有立刻下令全舰队齐射。他那张因极度专注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如同最精密机器般的、冷酷的平静。他已经彻底进入了林知节所描述的那种“战术上帝”模式——在他的眼中，整个战场，已经化作了一堆由数据、概率和时间线组成的、可以被精准操控的变量。
“传我将令！”他的声音，通过传话筒，清晰地传达到了利刃舰队的每一艘战舰，“‘总攻’计划，分三阶段执行！现在，第一阶段——‘清场’，开始！”
命令下达。
三艘一直游弋在主力舰队侧翼的“海狼”，如同得到了解禁咒的凶兽，再一次，露出了它们锋利的獠牙！
它们的目标，依然不是“圣地亚哥号”那厚重的船身。
而是，甲板，以及船舵！
“哒哒哒哒哒——！”
三道由速射炮组成的、密不透风的死亡弹幕，如三把巨大的铁扫帚，从“圣地亚哥号”的甲板上，一寸一寸地，横扫而过！
那些正准备进行损管作业的水手，那些正试图调整火炮角度的炮手，在弹幕扫过的一瞬间，成片成片地，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一般，栽倒在地。连接着船舵的操舵索，应声而断！
阿方索的旗舰，在决战开始的第一分钟，就变成了一个无法转向、无法修复的……海上棺材。
“第二阶段——‘增压’！执行！”王徽的声音，没有任何停顿。
“探索号”之外的所有主力战舰，在这一刻，同时开火！
但它们发射的，并非最新的开花弹，而是最古老的、最沉重的实心穿甲弹！
数十枚沉重的铁球，带着呼啸的风声，没有去攻击任何要害，而是全部，精准地，砸向了“圣地亚哥号”的左侧水线！
“轰！轰！轰！”
巨大的冲击力，让“圣地亚哥号”的船身，发生了剧烈的、不可逆转的倾斜！那根本就存在着致命缺陷的主桅杆基座，在船体倾斜和自身重力的双重作用下，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嘎吱”作响的呻吟！
那道细如发丝的裂纹，在巨大的应力下，开始疯狂地、向四周蔓延！
佩雷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对方，这群东方的魔鬼，他们不仅知道这艘船的弱点，他们甚至，连如何让这个弱点，以最快、最有效的方式崩溃，都计算得清清楚楚！
这，已经不是战争。
这，是一场由顶级工程师、数学家和刽子手，联手奉献的、最残忍的……结构拆解实验。
王徽缓缓地，举起了手中的望远镜，最后一次，确认了那个已经被“清场”、“增压”，彻底孤立无援的致命弱点。
他拿起桌案上的一枚、代表着旗舰“探索号”的黑色棋子，缓缓地，移动到海图上“圣地亚哥号”的位置，然后，重重地，按了下去！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抬起头，眼神中，第一次，迸发出一种属于胜利者的、睥睨天下的万丈豪情。
他对着传话筒，下达了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指令。
“旗舰‘探索号’，听我号令！”
“目标，敌旗舰主桅杆基座！全主炮，三轮急速齐射！”
“——开火！！！”
……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的京城，“聚宝阁”假面舞会。
拍卖会，已经进入了最高潮。
在连续拍出了“南洋航线优先使用权”、“皇家银行五年期低息贷款凭证”等一系列充满了致命诱惑的“鱼饵”后，陈凡，终于，抛出了今晚的、也是最终的、那枚足以让所有“金融白蚁”彻底疯狂的……王炸。
“诸位！”他的声音，在喧闹的大厅里，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下面，是我们的最后一件拍品。”
侍者上前，展台上的，依然是一卷羊皮纸。
但这一卷，镶着金边，盖着玉玺。
“皇家银行，即将面向全大梁，增发三百万两白银的……无限制流通股！”
“轰——！”
一石激起千层浪！
“无限制流通股”！这意味着，这些股份，将不再附带之前林知节设立的、那该死的“黄金股”一票否决权！
这意味着，只要能掌握足够多的股份，他们，这些“罗盘会”的代理人，将有可能，从根源上，掌控大梁帝国的经济命脉！
这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最终的目标！
所有“白蚁”的眼中，都迸发出了贪婪到极致的、不加掩饰的火焰！
他们彻底疯狂了！
“五十万两！”
“我出六十万两！”
“七十五万！谁也别跟我抢！”
价格，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疯狂地向上飙升。那些戴着假面的宾客，已经彻底撕下了伪装，彼此怒目而视，甚至破口大骂。
陈凡冷冷地，看着台下这副充满了贪婪与丑陋的、活生生的“百鬼夜行图”。
他的面具之下，嘴角，勾起了一抹悲悯的、如同神明般的弧度。
在后台，一间被临时改造成“收网指挥部”的房间里。
周正，正静静地，站在一张巨大的、挂在墙上的关系网图前。
图上，用红色的丝线，连接着今晚到场的所有“白蚁”的身份、产业和资金流向。那张网，错综复杂，触目惊心。
他看着身旁的王启年，点了点头。
然后，他拿起一支蘸满了朱砂的毛笔，在那张关系网最核心的、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隐藏最深的名字上，重重地，画下了一个巨大的、如同囚笼般的圆圈。
他拿起桌上的一枚、代表着“天罗地网”的白色棋子，重重地，按在了那个圆圈的中央。
“王大人，”他的声音，平静而冷酷，如同腊月的寒冰，
“——可以，请君入瓮了。”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聚宝阁那两扇由金丝楠木打造的、沉重的大门，“哐当”一声，被无数身着黑色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稽查司甲士，猛地，撞开了！
冰冷的刀光，与大厅内奢华的水晶灯光，交相辉映。
一场盛宴，瞬间，化作了刑场。
……
南洋，“探索号”的侧舷，喷吐出了开战以来，最猛烈、也最耀眼的火光。
数十枚承载着一个新兴工业帝国所有愤怒与骄傲的重磅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锐的呼啸，如同一群精准的、被赋予了神圣使命的猎鹰，朝着远处那艘巨舰的、同一个致命的弱点，呼啸而去！
这场大战的结尾，就定格在这两幅交相辉映的、充满了肃杀与审判意味的画面上。
一半，是血与火的海洋。
一半，是哀嚎与绝望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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