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海狼”的獠牙

登陆部队被全歼的噩耗，像一记无情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阿方索将军的脸上。他那贵族式的优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因暴怒和羞辱而扭曲的面容。

“传我命令！”他对着传令官咆哮，“所有战舰，全线前压！给我把那座该死的老鼠洞（二号炮台）从地图上抹掉！我要把那片海岸，轰成一片焦土！”

然而，他的命令，在下达之后，却迟迟得不到有效的执行。

枯木舰队庞大的阵型，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混乱。各艘战舰之间，旗语交流变得断断续续，一些本该前出的战舰，在原地打转，而一些本该提供掩护的护卫舰，却在错误地执行着转向命令。

整个舰队的指挥体系，仿佛在一瞬间，得了“中风”。

阿方索愕然地发现，他那如臂使指的无敌舰队，突然变成了一个耳聋眼瞎的巨人。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三道如同鬼魅般、正在他庞大舰队的阵列中，疯狂穿梭的、灰色的影子。

“海狼级”护卫舰。

就在二号炮台开火的同时，王徽抓住了敌人因登陆失利而陷入震惊和混乱的黄金窗口期，对他麾下最锋利的獠牙——李昂和他率领的三艘“海狼”，下达了出击的命令。

在出击前，王徽将李昂单独叫到了舰长室。

“李昂，”王徽指着沙盘上，那片代表一号炮台的、已经被抹去的区域，声音低沉，“现在，你还觉得‘壁虎计划’，是懦夫的行为吗？”

李昂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想起了张武和那一整个营的弟兄，想起了那五颗代表着死亡倒计时的铁球。一股巨大的悲痛和更深层次的敬畏，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单膝跪地，声音沙哑：“末将……有罪！末将愚钝，险些误了总领大人的大计！”

王徽扶起了他，将一本比《作战手册》更薄的小册子，塞进了他的手里。册子的封面上，写着一行字：《海狼级护卫舰交战规则V1.0（绝密）》。

“你的罪，不是愚钝，而是还停留在用‘勇气’来衡量战争的旧时代。”王徽的语气，带着一丝林知节式的、不带感情的锐利，“林大人说过，现代战争，打的不是钢铁，是信息。摧毁敌人一百门炮，不如切断他的一条指挥链。”

“现在，我要你去做的，不是去和那些铁甲巨兽硬碰硬。你们的任务，是变成三把最锋利的手术刀，去精准地切断敌人庞大身躯上的‘神经’。”

王徽的手指，在册子上重重一点。

“记住里面的第一条铁律：【优先攻击敌方无武装或轻武装的信使船、通讯船、旗语中继船。禁止与敌方主力战列舰发生任何形式的缠斗。你们是狼，不是熊。】”

李昂紧紧地握着那本小册子，那上面冰冷的、充满了全新战争理念的文字，仿佛有一股电流，击穿了他过往所有的认知。

他明白了。

一号台的牺牲，二号台的复仇，以及现在，轮到他们“海狼”的登场……这一切，都是一个巨大而精密的战争机器上，环环相扣的齿轮。

他不再是一个只知冲锋的莽夫，他是这台机器上，负责执行最致命一击的、那枚最锋利的刀刃。

“末将……领命！”

……

海面上，一场“群狼猎象”的奇观，正在上演。

枯木舰队的战列舰，如同行动迟缓的巨象，它们拥有无与伦比的力量，每一次侧舷齐射，都能在海面上炸开毁天灭地般的水花。然而，这些攻击，对于那三艘灵活得如同水上飞燕的“海狼”来说，却毫无意义。

“海狼级”护卫舰，船身狭长，吃水极浅，其经过改良的蒸汽机，能让它在短时间内，爆发出远超这个时代所有帆船的恐怖高速。

李昂站在“头狼号”的舰首，双眼因高速航行而被海风吹得布满血丝，但他却兴奋得如同猎人。

“左满舵！规避‘巨人号’齐射！目标！三点钟方向，敌方二级信使船‘海燕号’！小口径速射炮准备！”

“头狼号”在海面上划出了一道近乎九十度的、违背物理常识的锐角转弯，堪堪躲过一排重磅炮弹掀起的水墙。紧接着，船身两侧的四门小口径速射炮，发出了与主炮截然不同的、如同缝纫机般急促而尖锐的咆哮！

“哒哒哒哒哒——！”

一道道由炽热曳光弹组成的、如同红色锁链般的弹幕，瞬间笼罩了那艘正在拼命升旗传递命令的“海燕号”。

这种小口径炮弹，威力不足以击沉战舰，但其极高的射速和穿透力，对于“海燕号”这种几乎没有装甲的木质小船来说，却是毁灭性的。

帆布应声碎裂，如同被冰雹击打的破布；粗壮的桅杆，在密集的弹雨中，被硬生生“切割”成了两段；甲板上的船员，更是在弹幕扫过的一瞬间，就被撕成了碎片。

仅仅一次呼吸的时间，那艘活生生的“海燕号”，就变成了一具漂浮在海上的、冒着黑烟的残骸。

“干得漂亮！”李昂兴奋地一挥拳，“下一个！不要停！去咬死那艘挂着三色旗的指挥舰！”

三艘“海狼”，在他的指挥下，如同一组配合默契的狼群。它们从不攻击那些皮糙肉厚的“大象”，而是利用速度优势，在象群的缝隙中来回穿梭，专门撕咬那些负责传递信息、维系阵型的“神经元”。

一艘又一艘的信使船、指挥舰，在速射炮的弹幕下，或被打哑，或被击沉。

阿方索将军的指挥系统，被彻底瘫痪了。

“该死的苍蝇！这些到底是什么鬼东西！”阿方索将军在舰桥内气急败坏地咆哮，他看着自己的舰队，被三艘小船搅得天翻地覆，却毫无办法。

佩雷拉站在一旁，脸色惨白，嘴里喃喃自语：

“不是苍蝇……将军，是狼……”

他看着那些在炮火中舞蹈的灰色幽灵，看着它们那快得不合常理的速度，看着它们喷吐出的、闻所未闻的“火焰锁链”，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将他彻底淹没。

他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们面对的，根本不是一个“落后”的东方帝国。

而是一个披着古老文明外衣的、拥有着一颗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来自未来的“心脏”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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