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三章：“磨盘”的无情
京城，户部尚书府，那间，已经，变成帝国战争指挥室的书房里，气氛，比西伯利亚的寒风，还要冰冷。
林知节，将两份，截然不同的方案，推到了陈凡的面前。
他的脸色，平静得，像一片，不起波澜的死海。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那，早已，因过度透支而濒临崩溃的身体，正在，发出，怎样剧烈的抗议。
A方案，是怀柔。安抚，谈判，调查“特种钢”事件的真相，惩处相关人员，提高工人的待遇。这是一个，充满了“人性”与“理智”的方案。它的代价是——“定远”号的工期，将，因此，延误至少三个月。
B方案，只有，一句话：不惜一切代价，七日之内，全面复工。
“我的模型，推演出的结果是，”林知节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像是在，宣读一段，早已写好的代码，“如果，我们选择A方案，那么，在三个月后，当‘铁十字’的第二波攻击，如期而至时，我们的‘问鼎’舰队，将，因为，缺少旗舰，而，错过，唯一一个，可以，实施‘反斩首’的战略窗口。其后果是……我们，之前的一切努力，清零。”
他，将那份，代表着“人性”的A方案，缓缓地，推向书房的火盆，看着它，被火焰，瞬间吞噬，化为灰烬。
然后，他，抬起头，用那双，已经，燃烧到，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系统逻辑”的眼睛，看着陈凡。
“现在，告诉我，你的选择。”
他，没有下达命令。
他，只是，将那把，沾满了鲜血与罪恶的、名为“选择”的屠刀，亲手，递到了，他，唯一的朋友，陈凡的手中。
他，是在，逼迫陈凡，亲手，用自己的理想，去为，这个帝国的“生存”，献祭。
陈凡，看着那份，只有一句话的B方案，许久，许久。
他，那，一直以来，都，充满了温和与书生气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种，近乎“狰狞”的、痛苦的决绝。
他，缓缓地，伸出手，拿起了那份方案。
“我需要……‘监察部’的，最高授权。”
……
三天后，江南。
陈凡，抵达了那座，已经，被死寂，笼罩了三天的钢铁之城。
他，没有，带来一兵一卒的军队。
他带来的，只有，一支，由王启年，从“蜂巢”系统中，精锐尽出的、一百人的“特殊清算部队”。
以及，皇家银行的、所有的账册，和，监察部的、所有的秘密卷宗。
他，直接，走进了那，数万名罢工工人，静坐的中心。
走到了，那根，冰冷的、巨大的、“定远”号的钢铁龙骨之下。
他，要在这里，进行一场，最后的“谈判”。
“李铁牛。”
陈凡，看着那个，手持锻锤，如同一座铁塔般，挡在他面前的、昔日，他最欣赏的“理工天才”，平静地，念出了他的名字。
“陈大人，”李铁牛的眼中，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与失望，“我们，需要一个解释！为什么，我们，用命，换来的钢，要去，喂给那些，杀害我们同胞的红毛番？！”
陈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只是，从身后的人手中，拿过了，第一份文件。
“我，以皇家银行行长、帝国战争资源调配总署总长的名义，宣布第一项决议。”
他的声音，通过一个，简易的、由蒸汽驱动的“扩音器”，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死寂的船坞。
“自即刻起，所有，参与此次‘非法集会’的工人的家属，其，在皇家银行名下的一切储蓄、田契、房产，以及，尚未发放的‘工伤抚恤金’，将，被‘无限期冻结’。直到，罢工结束为止。”
“嗡——！”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这，是一招，釜底抽薪！
这，比任何，刀剑，都，要歹毒！
李铁牛，脸色煞白，他，怒吼道：“陈凡！你，无耻！你，这是，在，拿我们的家人，当人质！”
“我，只是，在执行‘规则’。”陈凡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他，拿起了，第二份文件。
那，是，一叠，厚厚的卷宗。
“第二项决议。现在，我，将，宣读，一份，来自‘监察部’的内部调查报告。”
他，没有看李铁牛，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他身后，那些，同样，义愤填膺的、罢工的“副手”领袖们。
“王二麻子，三十七岁，轧钢厂三号工坊工头。根据监察部记录，你在上个月，曾，三次，出入‘快活林’赌场，欠下赌债，三百二十七两。其中，有一百两，是你，从工坊的‘互助金’里，挪用的。”
“刘瘸子，四十二岁……”
陈凡，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会计念账本般的语调，当着数万人的面，将，那，十几个，罢工的副手领袖的、最阴暗的“黑料”，一件，一件，精准地，念了出来。
人群，彻底，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那，刚刚，还，同仇敌忾的团结，在这一刻，被，猜忌、羞耻和恐惧，撕开了，一道，巨大的、无法弥合的裂缝。
“你……你……”李铁牛，看着那些，眼神开始躲闪、脸色，变得和自己一样煞白的兄弟们，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终于，看到了，陈凡，这位，昔日，温文尔雅的“君子”，那，隐藏在“文质彬彬”外表之下的、属于“酷吏”的、冰冷的獠牙。
“最后。”
陈凡，拿起了，他的、最后一件“武器”。
那，是一份，由林知节，亲笔签发、盖着“总领之印”的……最高授权令。
“经，帝国生存战略会议，最终裁定：此次罢工，已严重，威胁‘问鼎’计划之国本，即刻起，定性为……”
他，顿了顿，用，最轻的语气，说出了，那，最重的两个字：
“……叛乱。”
这两个字，如同，两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一个工人的心上，将他们，那，最后一点，名为“正义”的幻想，彻底，击得粉碎！
“现在，”陈凡，看着，已经，彻底，失魂落魄的李铁牛，给出了，他，最后的“慈悲”，“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之内，回到岗位者，既往不咎。储蓄，解冻，罪责，赦免。”
“一炷香之后……”
他，抬起手，身后，那，一百名“特殊清算部队”的成员，整齐划一地，举起了，他们手中，那，造型奇特的、专门，用于“镇暴”的、高压蒸汽步枪。
“……领头者，李铁牛，以‘叛乱首犯’之罪，就地，处决。”
“胁从者，全家，流放……琼州。”
他，点燃了，那根，插在龙骨之下的、长长的、代表着“死亡倒计时”的……“最后的”一炷香。
青烟，袅袅升起。
时间，开始，流逝。
一个工人，放下了，手中的铁棍，默默地，站起身，走向了工坊。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十个，第一百个……
那，曾经，如铁板一块的、黑色的海洋，开始，退潮了。
最终，那，巨大的钢铁龙骨之下，只剩下了，李铁牛，一个人。
他，还，保持着，那，高举锻锤的姿势。
像一座，孤独的、不屈的、却，早已，被时代，所抛弃的……雕像。
香，燃尽了。
陈凡，看着他，那张，曾经，充满了“理想主义”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属于“磨盘”的……无情的、冰冷的漠然。
他，缓缓地，抬起了手。
“……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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