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工人的“起义”
帝国这台，被强行，推入“超频”状态的战争机器，其，最核心的、也是，最滚烫的“CPU”，无疑，是江南钢铁厂。
在这里，数万名工人，如同，被投入高炉的焦炭，不分昼夜地，燃烧着自己的生命与汗水，为“问鼎”计划，那，永无止境的钢铁缺口，提供着燃料。
他们，忍受着，一天，十二个时辰的劳作。
他们，忍受着，那，混杂着铁屑与煤灰的、难以下咽的伙食。
他们，也忍受着，那，几乎，每天，都会发生的、因为疲劳而导致的、血淋淋的工伤事故。
他们，之所以，能忍受这一切，是因为，他们心中，燃烧着一团，同样滚烫的、名为“希望”的火焰。
他们相信，林尚书，那位，如同神明般，为他们这些，底层贱民，开启了“皇家理工学院”大门的伟人，所说的一切。
他们相信，自己，用血汗，浇筑出的每一块钢板，都将，化为“定远”号上，那，足以，抵御任何邪魔的坚固装甲。
他们相信，自己，正在，用自己的双手，为这个帝国，为他们的子孙后代，铸造一个，和平而强大的未来。
这团火焰，让他们的脊梁，挺得笔直。
直到，一个，足以，浇灭任何火焰的、冰冷的“真相”，如同一阵，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悄无声息地，在工坊间，流传开来。
“……听说了吗？我们，拼了命，炼出来的那批，最好的‘盘龙钢’，根本，就没，送到船坞去！”
“什么？那，送去哪了？”
“装船了！往……往海外运走了！据说，是林尚书，亲自下的令，拿去，跟那些，红毛番，换什么……亮晶晶的、没用的石头！”
这个消息，一开始，没有人相信。
但，随着，码头上，越来越多的目击者，和，那些，被“调配总署”的卫兵，强行，封口的传闻，相互印证。
怀疑，变成了愤怒。
愤怒，最终，演变成了，一种，被欺骗、被背叛的、滔天的屈辱！
王启年的“舆情地图”上，代表着“江南钢铁厂”的那个光点，在短短，十二个时辰内，就从，稳定的绿色，一路，狂飙突进，变成了，代表着“即将爆-炸”的、最深的、血一般的……暗红色。
他，将一份，附带着“风险已达临界值，建议立刻对煽动者进行预防性抓捕”的报告，紧急，送到了林知节的案头。
然而，这份，足以，在任何时候，都引起林知节最高警惕的报告，这一次，却，被他，随手，压在了，一堆，关于“水晶能量模型”和“远征舰队补给路线”的、更“宏大”的文件之下。
他，忽略了。
或者说，他，那颗，早已，被，全球战略和星辰大海所占据的、过度疲惫的大脑，已经，自动，屏蔽掉了，这种，来自于“系统局部”的、在他看来，无伤大雅的……“报错”信息。
于是，第二天，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照亮长江时，那，早已，让整个江南，都习以为常的、如同帝国心跳般、震耳欲聋的“蒸汽锻锤”的轰鸣声，第一次，没有响起。
紧接着，是第二座，第三座，第一百座……
一座座，象征着帝国工业力量的高炉，如同，商量好了一般，依次，熄灭了它们，那，燃烧了数月的熊熊炉火。
整个，江南钢铁厂，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死一般的寂静。
数万名，赤裸着上身，浑身，沾满了油污与铁屑的工人，从，他们那，如同地狱般的工坊里，默默地，走了出来。
他们，没有，呐喊。
他们，没有，去围堵官府。
他们，只是，沉默地，如同，一条，黑色的、充满了，无声力量的铁流，汇聚到了，那，巨大的、露天的船坞之下。
汇聚到了，那根，刚刚合拢的、“定远”号的钢铁龙骨之下。
然后，他们，缓缓地，坐了下来。
密密麻麻，一片，望不到尽头。
他们，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用，这座，由他们，亲手铸造的、冰冷的“工业图腾”，来，无声地，拷问着，那个，曾经，被他们，视为“神明”的男人。
在这片，沉默的、黑色的海洋中，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叫，李铁牛。
一个，曾经，只会，抡锤子的铁匠的儿子。
也是，皇家理工学院，第一批，以“特优”成绩毕业的、最出色的平民技工。
更是，这座钢铁厂里，因为技术出众，而被所有人，敬佩地，称为“大师兄”的、最年轻的工头。
他的家中，至今，还，珍藏着，一张，由林知节，亲手，为他签发的毕业证书。
他，曾经，将那张证书，视为，自己，乃至，整个家族的、至高无上的荣耀。
而此刻，他，站在，那，象征着“荣耀”的钢铁龙骨之下，面对着，他，那，数万名，眼神中，充满了迷茫、愤怒与希冀的工友兄弟。
他，从怀中，拿出了一柄，巨大的、沾满了铁锈的锻锤，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那，不是武器。
那是，他们的“尊严”。
是，一个，全新的、刚刚，登上历史舞台的“阶级”，第一次，向，创造了他们，却，又，背叛了他们的“父辈”，发出的、充满了悲壮与决绝的……“独立宣言”。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柄锻锤，重重地，敲击在，身旁的钢板之上！
“铛——！！！！”
一声，清越的、充满了悲鸣的巨响，如同，为旧时代，敲响的丧钟，回荡在，死寂的、铅灰色的天空之下，久久，不息。
罢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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