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圣地倾覆·残烬余晖

毁灭的光柱，如同九幽降下的审判，携带着湮灭一切的气息，悍然轰击在邪能的核心区域！

没有声音。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连声音都被瞬间吞噬。只有一片极致的、吞噬一切的暗红光芒，如同涨潮的海水，淹没了，淹没了苏晚卿，并向四周急速扩散。

空腔在剧烈震动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巨大的裂缝如同蛛网般在四壁和顶部蔓延、炸开！无数吨的岩石和钟乳石轰然砸落，将下方的魔物残骸、南诏战士的遗骨、以及一切战斗的痕迹无情掩埋。整个地下空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

大祭司悬浮在半空，纯白面具仰望着那缓缓旋转的邪瞳，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这毁灭的诞生，姿态狂热而虔诚。献祭已然完成，圣祖分身的一击，足以抹杀所有变数，将此地彻底化为纯粹的邪能领域，成为圣祖降临尘世更强大的基石。

然而，就在那毁灭光柱的核心，意料之外的变化发生了。

苏晚卿在光柱及体的前一刻，燃烧魂力夺取的那段记忆碎片，如同最坚固的烙印，死死守护着她灵魂的最后一点本源。而更关键的是，她最后射向昭霆的那一道金红色光丝——凝聚了她残存净化之力、血脉之力乃至一丝信念魂力的光丝——在没入昭霆心口的刹那，并非简单地试图封印或安抚。

那光丝，如同一点火星，落在了极度干燥的、由极致痛苦、疯狂、阴蚀之毒以及……轮回镜碎片带来的死寂之力混合而成的“薪柴”之上。

昭霆那原本因幽暗毒芒侵袭而急速衰败、濒临彻底湮灭的生机，在这复杂到极点的能量即将被邪神分身之力彻底吞噬炼化的瞬间，被这外来的、带着苏晚卿强烈意志的“火星”……点燃了！

不是复苏，而是……一种极其短暂、极其不稳定、完全失控的……能量爆发！

“轰——！！！”

一股混乱、狂暴、充满了极致负面情绪却又带着一丝不甘毁灭意志的能量冲击，猛地从昭霆倒下的位置爆发出来！这股力量是如此驳杂而强大，竟短暂地形成了一道扭曲的、灰暗的能量屏障，并非为了防御，而是如同一个极不稳定的炸弹，在毁灭光柱中强行撑开了一小片混乱的区域！

这爆炸性的冲击，主要作用点，恰好是昭霆自身、以及离他极近、昏迷不醒的苏晚卿！

噗！

就像狂风中的两片落叶，昭霆和苏晚卿的身影被这股自身爆发出的混乱能量猛地掀飞，如同两颗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子，险之又险地擦着那毁灭光柱最主要的威力边缘，向着空腔边缘一个因崩塌而新裂开的、不知通往何处的巨大裂缝抛飞过去！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大祭司的注意力完全在那邪瞳和核心区域的毁灭上，并未第一时间察觉这细微的、源自“祭品”内部的意外变故。或者说，在他认知里，在圣祖分身一击之下，任何挣扎都是徒劳。

而另一个角落，瘫软在地的云翊，则目睹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他看到昭霆体内突然爆发的混乱能量，看到两人被抛飞向裂缝。他怀中的轮回镜碎片剧烈震颤，传递出对那邪瞳力量的恐惧，以及对昭霆体内爆发出的、蕴含着一丝轮回死寂之力能量的奇异吸引。

云翊的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对眼前毁天灭地景象的恐惧，有对自己之前行为的茫然与悔恨？更有一种求生的本能！

留下，必死无疑！无论是崩塌的洞穴还是那恐怖的邪瞳！

那裂缝，或许是唯一的生路！

几乎是下意识的，云翊用尽最后力气，猛地朝着苏晚卿和昭霆飞出的方向，朝着那道裂缝，扑了过去！他的动作引起了邪瞳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一道细微的邪能余波扫向他，他惨叫一声，后背炸开一团血花，但去势不减，也跟着坠入了那深不见底的裂缝！

毁灭光柱持续了数息时间，终于缓缓消散。

邪能的核心区域，被彻底夷平，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边缘呈现晶体融化状的巨坑。原本被污染的本源灵性气息，几乎完全消失。

空腔的崩塌加剧了。顶部巨大的岩石不断砸落，邪能雾气因核心被毁而变得混乱无序。

那悬浮的邪瞳虚影，似乎因为一击消耗过大，或者因为“祭品”并未被完全炼化（有部分能量因意外而逸散），显得有些模糊不定。它冰冷地扫视了一下正在倾覆的废墟，似乎没有找到预期的完整滋养，发出一阵不满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波动后，缓缓隐没于漩涡之中，最终消散。

空腔顶部的暗红漩涡也随之消失。

大祭司缓缓放下手臂，纯白面具扫过一片狼藉、正在崩塌的废墟。仪式算是完成了，圣祖分身的力量已经降临并留下了印记，但效果……似乎并未达到完美。有几个关键的“祭品”竟然在最后关头逃脱了？

不过，无妨。圣地核心已毁，此地已无价值。圣祖的意志已经播下，将在更广阔的世界寻找新的温床。至于那些侥幸逃脱的蝼蚁……身受重创，又能逃到哪里？迟早会成为圣祖复苏的养分。

他不再停留，身影化作一道暗红流光，如同鬼魅般穿过不断坠落的巨石，消失在另一条尚未完全崩塌的通道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偌大的空腔，只剩下山崩地裂的轰鸣。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也许是一个时辰。

在一条远离核心区域、阴暗潮湿的地下暗河边缘，空间一阵扭曲，伴随着碎石和水花，三个身影重重地摔落下来。

正是苏晚卿、昭霆和云翊。

苏晚卿率先艰难地睁开眼，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出的都是带着内脏碎片的黑血。她全身无处不痛，骨骼不知断了多少根，经脉受损严重，灵力几乎枯竭，灵魂更是因为燃烧魂力而黯淡无光，虚弱到了极点。

但她还活着。

她挣扎着抬起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倒在不远处、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昭霆。

他庞大的身躯缩水了许多，变回了近似常人的大小，但情况却糟糕透顶。皮肤灰败，布满裂纹，如同干涸的土地。周身不再有狂暴的能量波动，只有一种死寂的冰冷，以及心口处那一道被幽暗毒芒侵蚀留下的、不断散发着湮灭气息的可怕伤口。苏晚卿最后射入的那道金红色光丝早已消失不见，不知是消耗殆尽，还是被那可怕的伤口吞噬。他昏迷不醒，生机如同风中残烛，比任何时候都接近真正的死亡。

苏晚卿的心猛地一缩，剧烈的痛楚蔓延开来。她艰难地挪动身体，想要靠近他，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

这时，她注意到了更远处，倒在暗河浅滩上的云翊。

他面朝下趴着，后背有一个恐怖的伤口，几乎能看到脊椎，伤口边缘泛着暗红色的邪能，显然是被那邪瞳的余波所伤。他同样昏迷不醒，气息比昭霆稍好，但也极其微弱。他怀中的轮回镜碎片散发着微弱的幽光，似乎在本能地护住他最后的心脉，但那光芒也明灭不定。

团队……这就是最终的结局吗？

旧部尽殒，血洒魔窟。

昭霆濒死，回天乏术。

云翊重伤，生死难料。

而她自己也重伤濒危，力量尽失。

圣地倾覆，化为废墟。他们付出了无法想象的代价，几乎全军覆没。

惨胜？不，这甚至算不上胜利，只是……侥幸从毁灭的边缘，捡回了半条残命，以及……

苏晚卿闭上眼，感受着灵魂深处那道牢牢烙印的记忆碎片——那是百死之中换来的关于圣地核心、关于镇魂棺与溯光泉真正秘密的微弱信息。这是唯一的希望之火，微弱得如同残烬中的一点余晖。

但这余晖，能否照亮前路？能否救回昭霆？能否告慰那些逝去的亡魂？

沉重的伤痛，如同这地下暗河的寒水，浸透了她的身心。

她挣扎着，用尽最后力气，一点一点地，挪到昭霆身边，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冰冷僵硬、毫无生气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抓住那即将彻底消散的生机。

眼泪，无声地滑落，滴落在昭霆灰败的脸颊上，瞬间消失不见。

地下暗河潺潺流淌，带着无尽的寒意，奔向未知的黑暗。

残烬余晖，能否重燃？

希望微芒，前路何方？

沉重的答案，埋藏在无尽的伤痛与未来的迷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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