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京城为注!她赌君心,他押天下!
魏松那一句“殉葬”,将凤栖宫内刚刚升起的半分温情,劈得粉碎。
萧临那双刚刚褪去血丝,染上些许温存的凤眸,眼底刚燃起的温存,瞬间被冰冷吞噬殆尽。
他缓缓扶着顾云溪坐好,为她掖好被角,动作依旧轻柔,可身上那股属于帝王的滔天戾气,无声地漫溢开来。
“传旨。”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朕自刎于承天门。”
“陛下!”
魏松惊骇欲绝,以头抢地,“不可!万万不可啊!”
“有何不可?”
萧临站起身,背对床榻,那道身影在烛火下拉得极长,孤绝而冷酷,“朕一人之命,换京城百万生民。这笔买卖,划算。”
他用的是商人的口吻,算的,却是帝王的账。
【魏长渊,天机阁……好,好一个焦土之计。】
【用朕的骄傲,用朕对这京城的责任,逼朕走上绝路。】
他的心声,再无半分癫狂,只剩下如寒潭般的冷静与决绝。
顾云溪的心,狠狠一沉。
他没疯,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正因清醒,他才选择了这条唯一的、能保全所有人的死路。
这是身为帝王,最后的担当。
“不划算。”
一道虚弱却无比清晰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萧临的身子猛地一僵。
他转过身,看到顾云溪已经撑着床沿,自己坐了起来。
她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眸,却亮得惊人,仿佛燃着两簇永不熄灭的火焰。
“你的命,不止是你一个人的。”
她看着他,一字一顿,“它是大周的定海神针。你若死了,大周必将分崩离析,战火四起,届时,死的,又何止这京城百万?”
她的话,如一柄重锤,敲碎了他用来自我牺牲的逻辑。
“那又如何?”
萧临的嗓音嘶哑,“朕,别无选择。”
“不,”
顾云溪摇头,那双清亮的眸子直视着他,“你还有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闭上了眼。
这一次,她没有再强行催动阳心,而是将心神彻底沉入那片与她血脉相连的光海。
母亲的话语在耳边回响,那份被他用龙气温养,又因情感通透而愈发澄澈的阳心之力,不再是零散的星火,而是百川归海,自她神魂深处应召而来。
现实世界在她眼中退去。
整个京城,在她“眼前”化作了一副巨大的、活着的立体舆图。
不再是简单的线条与墨迹,而是一张由亿万光点构成的生命之网。
脚下的大地,不再是死物,而是布满了无数条或明或暗的“经脉”,那便是龙脉的分支,是大地的气血。
而此刻,这张网上,正有数十个点,散发着不祥的、毁灭性的暗红色光芒。
它们如一个个恶性的毒瘤,扎根于京城最重要的地脉节点之上,疯狂汲取着龙脉的气息。
每一颗“震天雷”,都是一个死亡的印记!
无数条微弱的能量丝线,从这些毒瘤中延伸出来,最终,百川归海,尽数汇入了一个地方——钦天监,观星台!
那里,是所有能量线的终点,是整个“焦土之计”的心脏!
一个巨大的、由怨力与杀气构成的黑色漩涡,正在观星台的地底深处,疯狂旋转,吞噬着一切!
魏长渊,就在那里!
顾云溪猛地睁开眼,一口气没喘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迸裂出刺目的殷红。
萧临一步跨到床边,想扶住她,手伸到半空,却又硬生生停住,那眼中,是克制到极致的痛苦与挣扎。
他怕了,怕自己的任何触碰,都会再次变成伤害她的枷锁。
“御书房。”
顾云溪抓住他的衣袖,声音急促,“立刻去御书房!把京城最详尽的舆图拿来!”
半刻钟后,御书房。
地面上,铺满了整座皇宫所能找到的所有舆图,从军用到民用,从地表到地下水道,无一遗漏。
顾云溪赤着脚,就站在舆图中央。
她身体虚弱,却无人敢上前搀扶。
那是一种超越了凡俗身份的气场,仿佛她不是站在舆图上,而是俯瞰着自己的掌中河山,目光所及,万物臣服。
她闭着眼,伸出纤细的手指,在巨大的舆图上,凭着记忆,快而准地,点出了数十个位置。
“这里,皇城水路总闸下三尺。”
“这里,东市粮仓地窖,承重主梁内。”
“还有这里,金水桥底,第三个桥洞……”
她每点出一个位置,旁边负责记录的影卫统领,脸色便苍白一分。
这些位置,与他们初步探查到的几处,完全吻合,甚至……
更为精准!
最后,她的手指,重重地落在了舆图的中心——钦天监。
“所有‘震天雷’的引信,都与地脉相连,彼此呼应。但它们真正的核心,只有一个。”
她的声音,回荡在死寂的御书房内,“观星台!魏长渊就在观星台下,那里,是整个杀局的阵眼!只要毁了那里,所有‘震天雷’,便会变成一堆废铁!”
“不可能!”
一名随同前来的神机营将领失声反驳,“观星台乃国之重地,我们早已派人探查过,固若金汤,根本没有任何暗道或机关的痕迹!”
“那是因为,你们用的是眼睛在看。”
顾云溪转头,看向萧临,“而我,用的是心。”
她抬起手,掌心向上,一枚古朴的、不知是何材质的印章,缓缓浮现。
那印章通体温润,似玉非玉,上面刻着繁复而古老的花纹,正是守陵人一脉代代相传的圣女印。
“母亲的遗卷中记载,圣女印,并非信物。”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千钧,“它真正的作用,是‘镇’。”
“以守陵人血脉为引,可暂时镇压、甚至切断一方地脉的流动。它,是唯一能为我们争取到时间的‘钥匙’!”
萧临死死盯着那枚印章,又看向她苍白的脸,他瞬间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
镇压地脉,切断流动……
这逆天之举,需要付出的代价,他想都不敢想!
“你的计划。”
他开口,声音沙哑,是在陈述,而非疑问。
“我去观星台。”
顾云溪说出了那个无比疯狂的计划,她的神情,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以圣女印,镇住观星台下的主地脉,切断它与所有‘震天雷’的联系。这能为我们争取到……至少一炷香的时间。”
“在这一炷香内,你率神机营精锐,直捣黄龙。而我……”
她顿了顿,抬起眼,迎上他那双酝酿着风暴的凤眸,“……是魏长渊最想杀的人。我出现在那里,本身就是最好的诱饵。”
以身为饵,以命为注!
御书房内,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个计划的疯狂与惨烈,骇得屏住了呼吸。
让刚刚从鬼门关回来的圣女殿下,孤身闯入贼巢,去当那个最危险的诱饵?
这……
这简直是让她去送死!
“不行!”
两个字,不是帝王的否决,而是困兽濒死前的咆哮。
萧临的反应比他的理智更快,那张刚刚褪去血色的脸瞬间煞白,眼底涌动的不是旧日的偏执,而是三日前,他抱着她冰冷身体时的恐惧。
“朕不同意!朕绝不会再让你去冒任何风险!”
他一步上前,想抓住她的手,却被顾云溪一个侧身,避开了。
“陛下。”
顾云溪看着他, 眼神清明而锐利, “这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 我是在告诉你, 这是唯一的办法。”
她看着他眼中的痛苦与挣扎,看着他那份失而复得后,化为保护欲,她知道,若不打碎他这最后的囚笼,他们所有人都将万劫不复。
她的语气,忽然软了下来。
“萧临,”
她轻声唤他,一如在凤栖宫中,她抚上他脸颊的那一刻,“你忘了我说的吗?”
“信任,是风筝的线。”
“现在,这根线,由我来放。”
她的声音不大,击溃了他用疯狂筑起的所有壁垒。
萧临的身子,剧烈地一颤。
他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不容置喙的坚定,和那坚定之下,深藏的、只为他一人的温柔。
是啊,他答应过她的。
他要学着去信任,学着去放手。
可是……
那代价,是她的命啊!
良久,良久。
御书房内压抑的沉默,几乎要将人的骨头都压碎。
最终,萧临缓缓地,闭上了眼。
当他再睁开时,所有的挣扎、痛苦、疯狂,都已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与属于帝王的,绝对的决绝。
他深深地看着她,那目光,刻进自己的灵魂里。
他问,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值得吗?”
值得吗?
用你的命,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胜机,去换这满城与你无关的生民,去全一个刚刚还欲将你囚于金笼的帝王?
顾云溪笑了。
那笑容,是在场所有人,从未见过的。
没有了算计,没有了疏离,没有了身为“鉴渣师”的清冷,只有一片发自内心的、如雪后初阳般的释然与明媚。
“为你,”
她看着他,无比清晰地说道。
“为这天下,”
“值得。”
一句话,彻底击碎了萧临心中最后那道名为“理智”的壁垒。
然而,就在顾云溪以为他会点头应允的瞬间,萧临却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属于帝王彻骨的疯狂与占有。
“好,朕允你。”
他的声音平静下来,却比任何咆哮都令人胆寒。
“但朕,也有一个条件。”
他转向一旁的影卫统领,那不容违抗的军令,让整个御书房的温度骤然。
“传朕旨意,若一炷香后,朕与圣女未归……”
萧临顿了顿,笑意里再无半分温情。
“——启动‘天罚’。”
“将钦天监连同方圆十里,从大周的版图上,彻底抹去!”
“朕的京城,绝不为任何人殉葬。要死,也是他魏长渊和他天机阁……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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