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残忍真相

第五十一章  残忍真相

工作室里，午后的阳光被百叶窗切割成细长的光带，尘埃在光中无声飞舞。

沈南栀坐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对面的阿坤神色凝重，苏落落则担忧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南栀姐，”阿坤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沉重，“我查到的……可能比想象中更……复杂。”

他递过来几张泛黄的照片和一份薄薄的调查报告。

沈南栀深吸一口气，接了过来。第一张照片是一个英俊儒雅的年轻男人，眉眼间能看出几分谢聿珩的影子，但更温和书卷气。

照片背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俞鸿，摄于1985年春。

“这是俞鸿，秦岚女士年轻时的恋人，也是……谢聿珩先生的生父。”阿坤解释道。

沈南栀的心跳漏了一拍。谢聿珩的父亲……竟然不是不相关的人？

阿坤继续道：“秦家当时式微，急需联姻巩固地位，看中了势头正猛的谢家，逼秦岚女士嫁给谢南滨先生。秦岚女士不肯，和俞鸿先生计划私奔。”

他指了指第二张照片，是报纸上一则模糊的社会新闻截图，报道了一起青年投江自尽的事件。

“但他们没能成功。谢南滨先生带人找到了他们……具体发生了什么，外人很难知道全部细节。但可以肯定的是，俞鸿先生不久后……自杀了。调查显示，他似乎是被人设计，与一位对他倾慕已久的女同事发生了关系，他深感对不起秦岚女士，内心煎熬，最终选择了……”

沈南栀的呼吸屏住了，她似乎预感到接下来要听到什么。

“而几乎在同时，”阿坤的声音更加低沉，“秦岚女士被发现怀了孕。根据时间推算，以及我们找到的一位当年在谢家工作过的老佣人的模糊口述……那个孩子，很可能是在……在谢南滨先生强行……之后有的。”

“哐当！”一声，苏落落手中的杯子掉在地毯上，水渍洇开一片深色。

沈南栀却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一动不动，只有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尽血色：“……所以，”她的声音干涩得几乎发不出音，“我……我是被逼无奈生下的……”

“你是秦岚女士和谢南滨先生的女儿。”阿坤艰难地接了下去，“而几乎在俞鸿先生自杀的同时，那位设计了他的女同事，发现自己也怀孕了，并在几个月后生下了俞鸿先生的孩子，就是谢聿珩先生。那位女性产后身体极度虚弱，没多久就去世了。秦岚女士不知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

接下来的话，不用阿坤再说，沈南栀也明白了。

一个是秦岚被强暴后留下的、时刻提醒着她屈辱和痛苦的产物。

一个是她此生挚爱遗留在世间的唯一骨血。

选择谁，抛弃谁，对当时的秦岚来说，或许根本不需要犹豫。

她换掉了两个孩子。

将爱的结晶小心翼翼捧在手心，视若珍宝，将对屈辱的憎恶彻底抛弃，任其自生自灭，甚至……恨之入骨。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沈南栀猛地抬手捂住了嘴，剧烈的恶心感从胃里翻涌而上，不是因为厌恶，而是因为一种彻头彻尾的、毁灭性的认知颠覆！

她的出生，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错误，是生母秦岚一生都无法摆脱的噩梦印记。

她所以为的抛弃，背后藏着的是如此不堪而惨烈的真相。

秦岚对她所有的冷漠和厌恶，都有了最残酷、最直白的注脚。

而她……她竟然还在内心深处，偷偷渴望着那份从未得到过的母爱？

多么可笑！多么可悲！

“南栀姐！”苏落落冲过来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肩膀，触手一片冰凉，“南栀姐，你别吓我！这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你的错！”

沈南栀推开她，踉跄着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他们。肩膀抑制不住地轻微颤抖。

阳光照在她身上，她却只觉得冷，刺骨的冷。

她终于明白了秦岚那句充满恨意的“你就不该出生”是什么意思。

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无论她多么努力、多么优秀，都无法换来秦岚的一个正眼。

原来根子在这里。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原罪。

那谢聿珩呢？

他知道吗？

他不知道。

他大概还沉浸在那盒旧物带来的感动里，还在算计着如何利用孩子重新靠近她。

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像潮水般将沈南栀淹没。她甚至不知道该去恨谁。恨谢南滨的卑劣？恨秦岚的迁怒与残忍？恨命运阴差阳错的捉弄？还是恨……那个她无法选择、却必须背负的出身？

“南栀姐，”阿坤担忧地开口，“你……打算怎么办？这件事，要告诉谢聿珩吗？”

沈南栀猛地转过身，脸上泪痕已干，只剩下一种接近冰冷的平静，但眼底深处却是翻涌的痛楚和混乱。

“不。”她的声音异常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谁都不要说。让我想想。”

她现在需要时间，需要空间，独自消化这足以将人击垮的真相。

“落落，”她看向好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你和阿坤帮我回家看好工作室，整理设计稿。阿坤，今天谢谢你，但也请你务必保密。我要出去走走！”

苏落落红着眼圈连连点头。

沈南栀拿起包，径直走向门口。走出工作室，午后的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疼。

她抬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却只觉得眼前一片灰蒙。

原来揭开真相的代价，是如此沉重。沉重到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竟走到了公寓楼下。

抬起头，那个熟悉的窗口亮着温暖的灯光。

里面，有她血脉相连的两个孩子，还有那个……与她的人生被残酷调换、如今一无所知、正努力想要融入这个家的男人。

脚步，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她该如何走进去，如何面对他们，如何扮演好那个刚刚才勉强同意他留下的“妻子”和“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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