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无从下手
看到墙上的字,两人的脸色都变得无比凝重。
“漕银沉,玉碎……”萧凌野喃喃道,十年前那惨烈的画面再次浮现眼前。
这一切,果然都与那起事件脱不开干系!
而这个“侯”字,像一把钥匙,似乎指向了某个一直隐藏在迷雾背后的、极其显赫的身份!
“立刻回刑部!”洛砚感到事态严重,远超想象,“将所有证物封存,加派人手看守!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他们带着沉重的收获和更深的疑云,迅速离开了这间充满不祥气息的地下密室。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
码头阴影处,一艘不起眼的小舟上,一个戴着斗笠的身影,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单筒望远镜,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容。
“鱼饵已撒下,鱼……终于要上钩了。”
他低声对身后的人吩咐道:“通知‘侯爷’,计划顺利。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小舟悄无声息地滑入运河主航道,消失在茫茫夜色与万千灯火之中。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帝京的暗处悄然酝酿。
而萧凌野他们找到的线索,究竟是通往真相的阶梯,还是敌人精心布置的、引他们步入更深深渊的诱饵?
刑部签押房内,灯火通明,气氛凝重如铁。
从漕运码头地下密室带回的证物被逐一摆放在铺着白色细棉布的长桌上。
在明亮的烛火下,每一件都似乎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那几点干涸的血迹、那片深色锦缎衣料、那枚锋利的磨边钱、那一小缕深蓝色丝线、那些残留的特异烟丝、以及那枚微小的深绿色玉屑,还有墙上那惊心动魄的刻字拓片——“漕……银……沉……玉……碎……侯……”。
每一个线索都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众人心头。
“侯……”
洛砚盯着这个字,眉头紧锁。
“帝京城内,王公贵族众多,封侯者亦不下十数位。这指的是爵位?还是姓氏?亦或是某个代号?”
范围太大,无从下手。
“先从有据可查的入手。”萧凌野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
他指向那缕深蓝色丝线,“这丝线,质地紧密,光泽内敛,染工极佳,非民间所能及。子衿说得对,很可能是官营织造局的出品,或是某些有特定制式服装的地方所用。”
秦子衿上前,用镊子小心地夹起丝线,对着灯光仔细观看。
“看这捻度和光泽,像是苏杭顶级官坊的‘天水碧’染工艺,专供皇室和少数顶级勋贵。这种深蓝色,规制较高,并非寻常仆役所能穿戴。”
“勋贵……”洛砚沉吟道,“能与‘侯’字关联的勋贵……”
范围似乎缩小了一些,但依旧如同大海捞针。
萧凌野又拿起那片深色锦缎衣料。
“这料子,是蜀地进贡的‘暗花云锦’,价值不菲。边缘的撕扯痕迹不规则,像是在激烈搏斗中被强行扯落。拥有此物者,非富即贵。”
线索再次指向了上层阶层。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枚磨边钱和那缕勾挂其上的蓝色丝线上。
“这枚钱币,是前朝‘永通泉宝’,民间偶有流传,但将其边缘磨得如此锋利……这是江湖上下九流之辈,或者某些见不得光的组织惯用的伎俩,可用于撬锁、防身,甚至杀人。”萧凌野捻着那枚冰冷的铜钱,缓缓道。
“但它勾住了这缕昂贵的丝线……”
他抬起头,看向洛砚和秦子衿,眼中闪烁着推理的光芒:“这意味着什么?”
洛砚眼神一凛:“意味着使用这枚磨边钱的人,与穿着这身昂贵深蓝服饰的人,在那个地下密室发生了近距离的接触,甚至搏斗!”
“不错。”萧凌野点头,“一方可能是疤手人章管事或其同党(使用磨边钱),另一方则是一位身份不低的人物(穿着昂贵蓝衣)。墙上的字,或许是后者在遇害前留下的最后信息!”
一个可能的场景在众人脑中浮现。
身份不凡的“蓝衣人”与四海堂的疤手人在密室会面,因故发生冲突。
“蓝衣人”不敌受伤或被制,濒死前奋力在墙上刻下线索。
而他的衣物被撕扯,丝线勾在了对方的磨边钱上……
“查!”
洛砚猛地一拍桌子。
“立刻核对京中所有封侯者及其重要子弟、府中高级属官近期的行踪!”
“重点排查三月初九前后是否有异常!”
“同时,派人去官营织造局,查这种深蓝色‘天水碧’丝线的具体流向,哪些府邸近期领取或定制过这类衣料!”
命令立刻被下达,刑部这座庞大的机器开始围绕“侯”与“深蓝丝线”高速运转起来。
等待消息的时间格外漫长。
萧凌野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帝京的万家灯火无法驱散他心中的寒意。
“侯”这个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记忆中最不愿触碰的禁区。
十年前,天机阁覆灭前夜,师父南宫枫曾罕见地焦躁不安。
他依稀记得师父在密室中与人激烈争吵,碎片化的词语飘入当时还是少年的他的耳中:“侯爷……收手吧……此事关乎国本……岂能为一己之私……”
“侯爷”……难道当年之事,背后真的有某位侯爵的身影?
而如今,又是同一位“侯爷”在兴风作浪?
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他扶住窗棂,脸色苍白如纸。
“师……表哥!”
沈疏桐一直悄悄关注着他,见状忍不住上前一步,眼中满是担忧。
她脑海中那些混乱的记忆碎片也因“侯”字而躁动不安,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却又被无形的屏障阻挡。
萧凌野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他不能倒下,至少现在不能。
就在这时,前往官营织造局查询的差役率先带回了消息。
“大人!查到了!”差役气喘吁吁地禀报,“这种深蓝色‘天水碧’丝线,是去年苏杭官坊特供的精品,数量极少。据记录,去岁至今,京中领取过此等丝料用于制作家丁或护卫服饰的府邸,只有三家!”
“哪三家?”洛砚急问。
“分别是:永嘉侯府、长乐侯府、以及……靖海侯府!”
三家侯府!
范围瞬间缩小!
永嘉侯是世袭勋贵,但近年已远离权势中心;长乐侯是皇亲,颇得圣心;靖海侯则因祖上军功封爵,在军中仍有不小影响力。
三者皆有可能。
“立刻细查这三家侯府!”洛砚下令,“尤其是三月初九前后,府中重要人物或高级护卫的行踪!”
然而,调查侯府岂是易事?
勋贵府邸门禁森严,想要深入查探,需要更充分的理由和更巧妙的手段,否则极易打草惊蛇,甚至引来弹劾。
进展似乎再次陷入僵局。
萧凌野却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那枚磨边钱和那缕丝线。
他小心翼翼地试图将勾挂在钱孔中的那缕丝线完全取出。
过程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技巧,生怕弄断了这宝贵的线索。
终于,在放大镜的帮助下,他成功地用细镊子将那一小缕丝线完整地取了出来。
就在丝线脱离钱孔的刹那,他似乎看到丝线的末端,极其细微地、沾染着一点不同于蓝色和灰尘的暗红色印记!
“拿清水和白绫来!”他立刻道。
清水端来,他将那缕丝线末端轻轻浸入水中,然后用干净的白绫小心吸附。
片刻之后,白绫上显现出了一点极其淡的、却确凿无疑的暗红色!
“是血迹!”秦子衿惊呼,“这丝线上沾了血!”
很可能是在搏斗中,对方的血溅到了这丝线上,然后又勾缠进了磨边钱孔!
“如果能验看这血……”
沈疏桐下意识地开口,说了一半又停住。
她想起了萧凌野灌输给她的那些关于滴骨验亲、合血法的模糊知识,但那需要比对的对象。
萧凌野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桐儿想法很好。但此刻我们无从比对。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再次变得深邃。
“这血,或许能告诉我们更多。”
他让秦子衿取来一些特制的药液和试纸,小心翼翼地对那一点点血迹进行检验。
片刻后,他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这血……有些异常。其凝滞速度和与药液反应的程度显示,血气偏旺,且似有长期服用某种……丹药或特殊药物的痕迹。”
服用丹药?
勋贵之中,笃信道术、寻求长生或强身而长期服用丹药者,并不罕见。
这似乎又是一个指向勋贵之家的旁证。
但三家侯府,哪一家更符合?
永嘉侯年事已高,据说确实迷信丹道;长乐侯正当盛年,似乎更爱声色犬马;靖海侯常年在军中,应更务实……
似乎永嘉侯的嫌疑更大一些?
然而,就在众人将注意力偏向永嘉侯时,之前派去调查三家侯府外围线索的另一路差役带回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
“大人,我们询问了三家侯府周边的一些小贩和更夫,长乐侯府和靖海侯府并无特殊异动。但是……”
差役顿了顿,低声道,“永嘉侯府的一名采买管事,大约在三月中旬(即桃花盛开、密室事发后不久),曾私下向相熟的药商抱怨,说府里一位身份不低的护院教头突然染病暴毙了,处理得很匆忙,还感叹说高手难得……”
“突然染病暴毙?”洛砚眼中精光一闪,“时间如此巧合?那名教头可是穿着深蓝色服饰?”
“这个……小的们还没查到那么细,怕惊动侯府。”差役为难道。
永嘉侯府!
护院教头!
突然暴毙!
时间吻合!
所有的线索,似乎瞬间都指向了永嘉侯府!
那个死去的护院教头,极有可能就是地下密室中与疤手人搏斗并留下血字的“蓝衣人”!
而他被“突然染病暴毙”的解释掩盖了真正的死因!
“立刻想办法,确认那名暴毙教头是否领取过深蓝色‘天水碧’服饰!还有,他是否有什么特征,比如右手是否有疤?”洛砚急切下令。
如果确认,那么永嘉侯府的嫌疑将急剧上升!
然而,萧凌野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太顺了。
线索的指向突然变得如此清晰、集中,反而让他心生警惕。
就像……有人故意将一切都引向永嘉侯府一样。
那个地下密室,那个刻字,那些证物……会不会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侯”字,真的就是指永嘉侯吗?
还是有人想借刀杀人,转移视线?
他想起了码头小舟上那个戴斗笠的身影,那个可能一直在暗中窥视他们的人。
(https://www.yourxs.cc/chapter/5418811/50409648.html)
1秒记住游人小说网:www.your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your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