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线索似乎又断了
她的脑海中，再次闪过一些混乱的、与水有关的、充斥着火光和惨叫的画面……
那个地方……似乎与她失去的记忆，也有着某种关联……
风暴，再次汇聚于漕运码头。
十年前沉船案的阴影，与如今的阴谋，似乎即将在此交汇。
漕运码头，帝京咽喉，南粮北运、百货集散之地。
千帆云集，舳舻相接，号子声、浪涛声、车马声、吆喝声交织成一片喧嚣的海洋，日夜不息。
空气中弥漫着河水、货物、汗水以及各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气味。
丁字七号泊位，位于码头相对偏僻的一角。
主要停靠一些中小型的货船和客货两用船，不如主航道那边的泊位繁忙。
但也自有其龙蛇混杂的秩序。
萧凌野、洛砚一行人抵达时，已是傍晚。
夕阳给繁忙的码头镀上了一层金红色的余晖，却也拉长了阴影，让某些角落显得愈发幽深难测。
沈疏桐站在码头边，望着眼前浩瀚的运河和如林的桅杆。
帷帽下的呼吸不由微微急促。
这片水域，这些泊位，尤其是“丁字七号”这个名称，像一根尖刺，不断扎向她混沌的记忆深处，引起阵阵心悸和模糊的幻痛。
她下意识地靠近了萧凌野一步。
萧凌野察觉到了她的不安，低声道：“桐儿，稳住心神。感受它，但别被它吞噬。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你是刑部的仵作学徒，是来查案的。”
他的声音冷静如常，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沈疏桐深吸一口气，努力将那些翻腾的情绪压下去，点了点头。
洛砚亮出刑部腰牌，很快找到了负责丁字七号泊位片区的小吏。
“三月初九？亥时？”那小吏皱着眉翻看着厚厚的泊位记录册子，“哎哟，大人，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每天船来船往的，这哪记得清啊……”
“仔细想！”洛砚语气威严，“事关重大命案，若有隐瞒，与你同罪！”
小吏吓得一哆嗦，连忙更努力地回想，手指在册子上的一行行记录上划过。
“三月初九……初九……那天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哦等等！”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那天晚上……好像‘四海货运’的船队靠过岸，卸了一批货，就是用的丁字七号附近的几个泊位！”
四海货运！
又是四海堂的产业！
洛砚和萧凌野对视一眼，眼中精光一闪。
“是哪条船？负责人是谁？卸的什么货？”洛砚连珠炮似的发问。
“船……好像是‘四海平’号，负责人就是他们那边的章管事……卸的什么货……小的就不清楚了，四海堂的货，向来不让外人靠近清点，都是他们自己的人操作……”小吏小心翼翼地说道。
章管事！
与柳如丝密信中提到的名字对上了！
“那个章管事，右手手背上，可有什么特征？”萧凌野忽然开口问道。
小吏努力回想：“特征？好像……好像是有块疤？新月状的？对！是有这么回事！那次递单子的时候瞥见过一眼，还挺显眼的。”
疤手人！
果然是他！
他不仅是追杀柳如丝的直接执行者，更是四海堂在漕运码头的一个重要头目！
“他现在人在何处？”洛砚急问。
“这……章管事行踪不定，小的也不知道啊……平时他很少来码头，都是手下人打理……”小吏为难道。
线索似乎又断了。
但萧凌野并未气馁。
他走到丁字七号泊位旁，目光缓缓扫过脚下的栈桥、浑浊的河水、以及停靠在附近的大小船只。
十年前，天机阁覆灭之夜，也是在这片水域，发生了那场改变他命运的沉船事件……
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带着血腥味的记忆碎片翻涌而上——
冰冷的河水……破碎的船舷……师父南宫枫将他奋力推离漩涡，自己却被数把利刃贯穿……
那枚刻着“玦”字的碎片从他手中滑落，沉入黑暗的河底……
还有那个带着异族口音的吼声：“船沉了……玉玦……必须找到……”
他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苍白如纸，冷汗浸湿了额发。
“先生？！”洛砚及时发现他的异样，连忙扶住他。
“没事……”萧凌野摆摆手，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和记忆，声音沙哑，“旧疾而已。”
他的目光却更加锐利地扫视着周围。
柳如丝的密信提到疤手人章管事在此密会。
他们会谈什么？
又是在哪里谈？
这种密会，绝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或者人来人往的甲板上。
必定是一个隐蔽的、不易被察觉的所在。
他的目光落在了泊位后方，那一排排鳞次栉比的、巨大的仓库阴影处。
这些仓库属于各家商号，存放着等待转运或提取的货物。
“四海货运的仓库在哪一带？”萧凌野问那小吏。
“就在那边，丁字区靠里的那几个大库房都是他们四海堂的。”小吏指了一个方向。
萧凌野和洛砚立刻带人前往那片仓库区。
仓库大门紧锁，有四海堂的护卫看守。
洛砚亮明身份，以搜查逃犯为名，要求进入检查。
护卫头目面露难色，推说需要上级手令。
正当双方僵持之际，萧凌野的目光却被仓库侧面墙壁上，一个不易察觉的、淡淡的标记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用特殊颜料画出的、极其隐蔽的火焰枫叶标记！
与柳如丝金簪绢帛上、以及当年天机阁秘密联络标记一模一样！
只是这个标记画得十分潦草匆忙，似乎是在极度紧急的情况下留下的！
标记指向仓库侧面一条狭窄潮湿、堆满废弃木箱和杂物的小巷！
萧凌野心中巨震！
这是天机阁旧部留下的警示标记？
还是柳如丝留下的？
他不动声色地拉了洛砚一下，示意他看那个标记。
洛砚会意，不再与护卫纠缠，假意训斥几句，便带着人绕向了那条小巷。
小巷阴暗肮脏，尽头是一堵高墙，似乎是条死路。
“搜！”洛砚下令。
差役们仔细搜查小巷两侧的杂物和墙壁。
突然，一名差役在角落一堆湿漉漉的麻袋下，发现了一个被刻意隐藏起来的、仅容一人通过的低矮铁门！
铁门上锈迹斑斑，但门锁却有近期被撬动过的痕迹！
“打开它！”洛砚道。
差役用力撬开已经损坏的锁具，推开沉重的铁门。
一股混合着霉味、尘土味和淡淡血腥味的阴冷空气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狭窄陡峭的石阶，深入地下，漆黑一片，不知通向何方。
“火把！”
火把点亮，照亮了向下的阶梯。
洛砚一马当先，萧凌野紧随其后，沈疏桐和秦子衿、张威等人也跟了进去。
石阶不长，下去之后是一条狭窄的砖石甬道，看得出有些年头了，墙壁上布满青苔，空气潮湿。
甬道尽头，是一扇虚掩着的木门。
推开木门，里面是一个不大的地下密室！
密室中央摆着一张破旧的木桌和两把椅子。
桌上，放着一盏早已熄灭的油灯，还有一个……烟灰缸！
烟灰缸里，残留着一些灰白色的烟灰，以及一小截没有完全烧尽的、带着独特香料的烟丝！
与阮红绡吸食的那种烟丝一模一样！
疤手人章管事，果然在这里待过！
而且很可能就在这里与柳如丝密信中提到的那个“章管事”（可能是他自己，也可能是另一个上级）进行了密会！
差役们立刻对密室进行仔细搜查。
在桌角不起眼的地方，发现了几点早已干涸变黑的血迹！
在墙角，找到了一小片被撕扯下来的、质地不错的锦缎衣料，颜色深暗。
最重要的是，在桌子底下，发现了一枚掉落在地、沾满灰尘的铜钱。
这不是普通的铜钱，而是一枚边缘被特意磨得十分锋利的磨边钱。
而在这枚磨边钱的方孔中，竟然还残留着一小缕极细的、深蓝色的丝线！
像是从某种衣服上勾下来的。
“这里有血迹，有搏斗痕迹！”洛砚沉声道，“看来一个多月前的那场密会，并非平静收场！”
萧凌野拿起那枚磨边钱和那缕蓝色丝线，仔细查看。
“这丝线的质地和颜色……不像是普通百姓或力工能穿的。”秦子衿凑过来看了一眼说道。
“像是……官营织坊的出品？或者某些有制式服装的场所？”洛砚推测。
萧凌野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烟灰缸。
他拿起一根细签，小心翼翼地拨弄着里面的烟灰和未燃尽的烟丝。
忽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在烟灰的最底层，他似乎拨到了什么极小的硬物。
他用镊子将其轻轻夹出。
那是一枚比米粒还要小的、玉质的碎片！
碎片呈深绿色，表面光滑，没有任何刻字，但却散发着极其微弱的、与璇玑玉玦同源的能量波动！
虽然微小，但确凿无疑！
又一枚玉玦碎屑！
疤手人章管事，或者与他密会的人，身上竟然也携带着玉玦碎屑！
他们在此密会，是否也与玉玦有关？
这枚碎屑，是无意中掉落，还是故意留下的？
萧凌野的心跳再次加速。
他感觉离真相的核心又近了一步，但周围的迷雾却似乎更加浓重了。
“仔细收集所有证物！”洛砚下令，“血迹、衣料、铜钱、丝线、烟丝、玉屑，全部带回去检验！”
就在差役们忙碌时，沈疏桐却独自举着火把，仔细地查看着密室的墙壁。
她的目光扫过斑驳的砖墙，忽然在一处停了下来。
那里似乎有一些刻痕。
她凑近仔细看。
只见墙壁上，被人用尖锐之物，极其深刻地刻下了几个扭曲挣扎、仿佛用尽最后力气留下的字：
“漕……银……沉……玉……碎……侯……”
字迹潦草，最后一个“侯”字甚至没有写完，就断了。
漕银沉？
玉碎？
侯？
这是什么意思？
是指当年的漕银沉船案与玉玦破碎有关？
“侯”是指什么？
王侯？
侯爵？
还是某个代号？
留下这字迹的人是谁？
是柳如丝？
还是另一个受害者？
这信息是留给谁的？
沈疏桐连忙唤来萧凌野和洛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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