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基本破译了
沈疏桐努力地辨认着，小脸绷得紧紧的，额角渗出细汗。
这些抽象的数字对她而言显然更为困难。
她无意识地摇着头，手指凌空划着，显得有些焦躁。
就在萧凌野以为此法不行，准备自己全力推演时，沈疏桐的目光忽然被账册某一页角落的一个极不起眼的墨点吸引。
那墨点看似无意滴落，形状却有些奇特。
她怔怔地看着那个墨点，忽然伸出手指，蘸了点杯中冷茶，在旁边地上依样画了一个类似的图案。
那图案……竟像极了某种飞蛾的简化形态！
“蛾……”沈疏桐抬起头，看向萧凌野，眼中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困惑。
飞蛾？
萧凌野脑中灵光一闪！
他猛地抓过那几本明面账册，快速翻到记录采购日常用度的部分，目光如炬地扫过一项项名目——灯油、烛火、熏香……
“是了！灯蛾扑火！”萧凌野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这密码并非完全自创，它巧妙地借用了牡丹楼日常开销的项目作为掩饰和参照！这些数字，很可能对应的是采购清单上的序列和批次！”
他立刻根据沈疏桐提供的“曼陀罗”和“飞蛾”（暗示灯火相关）为突破口，结合明面账册的采购记录，飞速地推演起来。
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符号在他眼中逐渐变得有序，与日期、金额、以及各种伪装成普通物资的特殊药材、矿物名称一一对应起来！
洛砚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对萧凌野这近乎妖孽的推理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足足一个时辰后，萧凌野终于长吁一口气，额头上已布满细密的汗珠，脸色更加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基本破译了。”
他声音疲惫，却带着掌控一切的冷静。
“这确实是一本记录秘密交易和实验的账本。”
“赵世杰通过做假账挪用的巨额款项，大部分用于购买炼制‘幻海浮生’以及其他几种罕见毒物的原料。”
“交易对象……涉及多家药行和镖局，但最终源头都指向几个……与江南漕运和海外私贸有关的商号。”
他指向账本后半部分一些更加隐晦的符号：“看这里，这些标记……并非交易，而是‘成果’记录。”
“他们不仅在炼制毒药，似乎还在利用那邪阵和玉玦碎片的力量，尝试将这些毒物进行某种‘强化’或‘异化’！”
“苏怜心所中的‘幻海浮生’，恐怕就是初步成功的‘产品’之一。”
“而最近几笔记录，”萧凌野的手指落在几处墨迹较新的地方，神色愈发凝重，“显示有大量资金和特殊材料被转移到一个代号为‘影巢’的地方。时间……就在苏怜心出事前后。”
影巢！
这与那老者临死前警告的“影”字不谋而合！
“看来，赵世杰背后还有上线，‘影巢’才是他们的真正据点之一。牡丹楼不过是他们的试验场和资金来源地。”洛砚面色铁青，“好一个瞒天过海！利用风月之地做掩护，行此阴毒之事！”
“还有这个，”萧凌野又从密码中剥离出几个特殊的代号，“‘海棠’、‘金丝’……这不像物品，更像是人名代号。结合锦娘之前提及楼内近日还有其他姑娘出事……恐怕楼内被他们控制或利用的，不止香云一人。”
案情顿时变得清晰，却也更加复杂庞大。
一个以牡丹楼为据点，勾结账房，利用邪阵和玉玦碎片研制诡异毒药，并通过江南商业网络输送资金和原料的秘密组织，浮出了水面。
“必须立刻突审锦娘、香云等人！同时根据账本提供的线索，查封那些关联药行和镖局，揪出他们的下线，顺藤摸瓜找到‘影巢’！”洛砚雷厉风行，立刻起身安排。
“且慢。”萧凌野叫住他，“动作不宜过大，以免打草惊蛇。赵世杰逃脱，其同党必然警觉。‘影巢’所在，账本中并未明确记载，需细细排查。当务之急，是先控制住牡丹楼内所有可疑人员，切断他们与外界的联系，防止消息走漏和证据被毁。”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或许，我们还可以……引蛇出洞。”
“先生的意思是？”
“赵世杰仓皇逃脱，必定急于与同党联系，或设法取走楼内可能残留的重要东西。我们只需外松内紧，暗中布控，或许能有所收获。”萧凌野沉吟道，“另外，那个代号……或许可以从香云口中撬出点东西来。”
洛砚深以为然，立刻调整部署，明面上加大排查力度，暗地里却派下精干人手，牢牢盯住牡丹楼的几个关键出口和可能藏匿的地点。
果不其然，临近午时，一个负责看守后门的老仆役试图借口倒垃圾溜出去报信，被埋伏的差役当场拿下。
与此同时，对香云的审讯也有了突破。
在得知小翠已去报官、赵世杰弃她而逃后，香云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哭诉出实情。
她确实因嫉妒被赵世杰利用，换了熏香，但她对邪阵和“影巢”一无所知，只隐约听赵世杰醉酒后提过一句“待‘海棠’成了‘金丝雀’，便能送去‘影巢’享福了……”。
“海棠”、“金丝雀”！
这分明是将女子当作物件般的代号！
“海棠”或许指代像她这样被利用的普通女子，而“金丝雀”……莫非是指像苏怜心那样被“改良”后的“产品”？
他们要将这些被毒药和控制后的女子，送去“影巢”？
做什么？！
一股寒意掠过萧凌野和洛砚的心头。
这背后的阴谋，似乎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黑暗残忍。
就在此时，一名差役匆匆来报：在彻底搜查赵世杰居住的账房小屋时，于地板暗格内，发现了一封未来得及销毁的密信，信上只有寥寥数字，却让萧凌野和洛砚脸色骤变：
“货已验，‘金丝’成，今夜子时，‘老地方’，移交‘影巢’。”
密信上的字迹潦草却凌厉，透着一股迫不及待的意味。
“今夜子时，‘老地方’”，这短短数字，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在萧凌野和洛砚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老地方”是何处？
要移交的“金丝”又是谁？
是依旧昏迷不醒的苏怜心？
还是牡丹楼内其他已被暗中控制的女子？
移交“影巢”目的为何？
每一个问题都透着令人不安的诡异。
“必须立刻确定‘金丝’的身份和‘老地方’的位置！”洛砚握紧密信，语气急促，“楼内所有人员均已登记在册，重点排查近日行为异常或与赵世杰有过接触的女子！加派人手看守苏怜心！”
差役领命而去。
洛砚又看向萧凌野：“先生，您看这‘老地方’……”
萧凌野凝眉沉思，目光再次落在那本染血的密码账册上。
赵世杰此人谨慎狡猾。
他用密码记录交易，那“老地方”也绝不会是寻常所指。
“账册之中，可有反复出现、却与交易看似无关的特殊地名或代号？”萧凌野一边快速翻阅，一边问道。
洛砚摇头：“已粗略查过，多为药材代号和数字，明确地名极少。”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坐在旁边、努力消化着紧张气氛的沈疏桐，忽然轻轻“啊”了一声，吸引了二人的注意。
只见她不知何时又拿起了那本密码册子，纤细的手指正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册子边缘磨损最严重的一处装订线附近。
那里因为常被翻动和血污浸染，纸张显得格外脆弱暗沉。
她抬起头，看向萧凌野，眼中带着一丝不确定，然后伸出食指，在空中缓缓地、重复地画了两个叠在一起的圆圈，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圆圈？耳朵？”洛砚看得莫名其妙。
“疏……不，桐儿，你的意思是……”
萧凌野却眸光一闪，立刻领悟：“桐儿你是说……这个地方的磨损痕迹，像是长期被手指摩挲这两个符号所在的位置？而这符号的形状，像耳朵？或者说，‘耳’字？”
沈疏桐用力地点了点头，又将手指向窗外牡丹楼前院的方向。
“耳……前院……”萧凌野脑中飞速运转，结合牡丹楼的布局，“前院有什么与‘耳’相关？戏台？不对……听雨阁？听……耳……听雨阁！”
他猛地站起身。
“是听雨阁！”
“苏怜心出事的那个雅间！”
“那里不仅是事发地，很可能也是他们惯常接头或进行某些秘密交易的地方！‘老地方’极有可能就是指那里！”
洛砚恍然大悟：“没错！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而且听雨阁位置相对独立，有侧门通向外巷，方便人员物资秘密进出！”
目标锁定！
就是听雨阁！
“立刻暗中包围听雨阁，埋伏人手，绝不能让任何人察觉！”洛砚立刻下令，随即又皱眉，“可是……‘金丝’到底是谁？若是苏怜心，她昏迷不醒，如何移交？若不是她，楼内符合‘金丝’特征、可能被控制的女子尚有数人，我们无法确定目标，如何防范？”
强行控制所有可疑人员，必然打草惊蛇。
若“金丝”并非苏怜心，而他们重点布防苏怜心，则很可能让真正的目标被趁乱转移。
就在这时，沈疏桐再次做出了惊人的举动。
她忽然站起身，走到桌边，拿起那盏早已凉透的茶水，用手指蘸了些许，然后在桌面上，缓缓画了一个极其简易的、歪歪扭扭的牡丹花图案。
然后，她指着这个图案，又指向自己之前写下的“曼陀罗”三个字中的“曼”字，手指在两者之间来回移动，小脸上满是焦急，似乎想表达什么。
萧凌野紧紧盯着她的动作，脑中灵光乍现。
“牡丹……曼……曼陀罗？不……你不是在说花！你是说……名字！牡丹楼里，名字里带‘曼’音或‘丹’字的姑娘？”
沈疏桐眼睛一亮，急忙点头，又补充性地用手指绕了绕自己的发梢，做出一个“缠绕”的动作。
“缠绕……丝……金丝！”洛砚也明白过来，“名字中有‘曼’、‘丹’这类发音，且可能与‘丝’‘金’有关的姑娘？！”
范围瞬间缩小！
锦娘和李嬷嬷很快被带来问话。
两人战战兢兢，回想之下，报出了几个名字：擅长舞蹈的“曼舞”，歌喉出众的“丹红”，还有一个刚来不久、性子沉默却手脚伶俐、被派去照顾苏怜心的丫鬟，名叫……金儿！
金儿！
姓金！
名字中带“儿”音近“丝”！
“金儿现在何处？”洛砚急问。
“应……应该在怜心姑娘房里伺候……”李嬷嬷哆哆嗦嗦地回答。
“不好！”萧凌野和洛砚同时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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