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四海堂需要药鼎
张威连忙将小桌板支好，铺上纸，磨好墨。
萧凌野的手指颤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笔，但他仍坚持着，极其缓慢地写下几个歪斜的字：
“四海堂……损失惨重……必不甘……其……下一步……或……寻‘替代’……或……加速……”
写到这里，他已是气喘吁吁，额上渗出冷汗。
洛砚看着这几个字，眼神一凛：“你是说，他们要么会不惜代价寻找新的‘药鼎’替代品，要么会加快他们原本的计划步伐，甚至可能……提前启动某些环节？”
萧凌野缓缓点头，又勉力写下：
“查……近期……失踪案……尤其……阴年阴月阴日生人……或……特殊体质者……”
洛砚瞬间明了！
四海堂需要“药鼎”。
沈伶风这个最好的“药鼎”没了，他们很可能会退而求其次，寻找符合某些特定条件的人！
这无疑是新的线索和突破口！
“我明白了！我立刻就去安排，密查近期所有报案和未报案的失踪人口，重点排查符合特殊时辰八字或体质的女子！”洛砚立刻道。
萧凌野疲惫地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窗外极远处，隐约传来一声极其凄厉尖锐的、似狼非狼、似犬非犬的嚎叫，划破寂静的夜空，声音充满了暴戾和饥饿，令人毛骨悚然。
房间内的三人同时一怔！
洛砚猛地看向窗外：“这是什么声音？临清附近怎会有这种猛兽？”
张威也一脸愕然摇头。
唯有萧凌野，在听到这声嚎叫时，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紧闭的眼皮下，眼球急速转动，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几分。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些混乱破碎的画面——幽深的地穴、冰冷的河水、巨大的、非自然的爪痕……还有水榭底舱那低沉的、令人心悸的咆哮……
那个从水榭逃脱的、可怕的“护法圣兽”？
它竟然还在附近？
而且听这声音，似乎处于极度饥饿和狂躁的状态？
是因为失去了看守者？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一个模糊却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蛇般缠上他的心头。
四海堂的阴谋绝不仅仅是寻找“药鼎”和“圣引”，那头被称作“圣兽”的怪物，恐怕也是计划中至关重要、甚至更加恐怖的一环！
它的失控和游荡，意味着更大的危险，可能随时降临在毫无防备的百姓头上。
白幡之下，丧事为屏，掩盖的不仅是新生的沈疏桐，更预示着更黑暗、更血腥的风暴，正在加速酝酿。
洛砚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脸色凝重：“我立刻加派人手，夜间加强巡防，并派人循声去查探那嚎叫的来源！”
萧凌野没有表示反对，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
洛砚和张威悄声退下。
房间内只剩下萧凌野一人，他睁开眼，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那诡异的嚎叫声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沈疏桐虽得新生，然危机已迫近眉睫。
临清城的这个冬天，注定要用更多的鲜血来洗礼。
而他和她，都已被深深地卷入这漩涡中心，再无退路。
唯有向前，揭开重重迷雾，方能搏得一线真正的生机。
临清府衙侧院的灵堂，白幡在夜风中簌簌作响。
烛火摇曳，映照着空棺和守夜老兵麻木的脸。
这场为沈伶风（或者说，南宫梧桐）精心策划的“死亡”，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头，在暗处激起层层涟漪后，表面似乎逐渐恢复了令人不安的平静。
然而，府衙深处，知情人却无半分松懈。
洛砚派出的人手连夜循着那诡异嚎叫的方向追查，却只在城外荒僻的芦苇荡和乱葬岗附近发现了一些巨大而模糊的爪印，以及几具被啃噬得面目全非、明显是流浪汉或无名尸体的残骸。
痕迹至一条浑浊的河边便消失了，仿佛那怪物遁水而去。
“绝非寻常虎豹熊罴，”经验最老道的猎户出身的捕快面色发白地回禀，“那爪印大得吓人，撕咬的力道也极其可怕，像是……像是某种从来没见过的凶物。”
消息报回，洛砚脸色更加阴沉。
这东西留在城外一日，便是悬在临清百姓头上的一把刀。
他加派了巡夜人手，严令夜间不得出城，尤其是靠近荒郊野岭和水域的地方。
与此同时，根据萧凌野昏迷前留下的指示，对近期失踪人口的秘密排查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重点是年轻女子，尤其是生辰八字带有“阴”属性，或是体弱多病、传言有特殊体质的。
起初几日，并无太多发现。
直到沈伶风死讯传出后的第三天清晨。
天刚蒙蒙亮，雾气未散，临清城西的运河水门刚刚开启，准备放行等候的早班货船。
突然，一阵惊恐的尖叫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死人！河里有死人！”
守城的兵丁和等待的船工顿时骚动起来。
只见浑浊的河水中，一具肿胀发白的尸体被水草缠绕着，正卡在水门的栅栏之间，随着水流轻轻晃动。
消息迅速报到了府衙。
洛砚昨夜几乎一宿未眠，刚合眼没多久就被叫醒，闻讯立刻带人赶赴现场。
尸体已被打捞上来，放置在岸边的草席上。
是一名年轻女子，看衣着像是普通农家或小户人家的女儿，面容因浸泡而肿胀扭曲，但依稀可见生前的清秀。
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她浑身上下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深可见骨的抓痕，伤口皮肉翻卷，被水泡得发白，仿佛被什么巨大的猛兽疯狂撕扯过。
颈骨呈不自然的扭曲，显然是被巨力折断。
“死亡时间大概在昨夜子时到丑时之间，”随行的仵作初步查验后回禀，“是从上游漂下来的。身上的伤……不像人为，倒像是……被什么大型野兽袭击所致。”
野兽袭击？
洛砚的心猛地一沉，立刻联想到了城外那头消失的“圣兽”！
他蹲下身，强忍着刺鼻的腥臭，仔细查看那些恐怖的伤口。
抓痕粗粝凶猛，绝非刀剑所致，更让他心惊的是，某些伤口边缘似乎残留着一种极其细微的、暗绿色的粘液，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难以形容的腥膻气。
这不是普通野兽会留下的！
“立刻封锁现场！仔细搜查上游沿岸，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还有，查清死者身份！”洛砚站起身，厉声下令。
手下立刻分头行动。
很快，死者的身份查清了。
是城外五里坡一个姓李的佃户家的女儿，名叫二丫，今年刚满十六。
据其父母哭诉，二丫前日晚饭后说去邻村姐妹家借花样。
一夜未归。
他们还以为她在姐妹家留宿，没想到……
“阴年阴月阴日生……”一个被派去核对户籍的文书脸色发白地跑回来，低声对洛砚道，“大人，这李家二丫的生辰……刚好是极阴的八字！”
洛砚的拳头瞬间攥紧！
萧凌野的预感成真了！
四海堂，或者控制那头“圣兽”的势力，果然开始寻找“替代品”了！
而且目标明确，就是寻找符合特定八字的年轻女子！
这李家二丫，成了第一个牺牲品！
“畜生！”洛砚咬牙切齿，眼中怒火燃烧。
他立刻加派人手，一方面继续严密排查近期所有符合特征的失踪女子，另一方面，将搜索那头怪物的范围扩大，重点排查上游可能藏匿的荒岛、洞穴、废弃码头等。
然而，那怪物和它的控制者仿佛幽灵一般，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就在洛砚几乎要以为那是一次偶然事件时，第二具女尸出现了。
这次是在城南一片用于灌溉的池塘里。
死者是城内一家小染坊的学徒女工，同样年轻，同样八字带阴，死状与李家二丫几乎一模一样，被巨力撕扯、扭断脖颈，尸体被抛入水中。
发现尸体的老农差点吓疯，说那池塘昨天还好好的，一夜之间就多了具尸体，周围泥地上还有几个巨大的、非人的脚印。
恐慌开始像瘟疫一样在临清城内蔓延。
“水鬼索命”
“河妖吃人”
各种荒诞恐怖的流言甚嚣尘上，人心惶惶。
天一黑，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无人敢轻易外出。
府衙的压力陡增。
程颐虽然坐镇幕后，也连续发文催促洛砚尽快破案，平息民怨。
洛砚焦头烂额，一方面要维持“沈伶风”已死的假象，另一方面要应对接连发生的诡异命案，还要担心萧凌野的病情和那头不知隐藏在何处的怪物，几乎是不眠不休。
这日午后，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再次来到萧凌野的静室。
短短几日，萧凌野在鬼手刘的精心调理和大量名贵药材的滋养下，竟恢复了些许气力，虽然依旧不能下床，但已能半靠着引枕，短暂地清醒一段时间，甚至能进些流食。
洛砚进来时，他正闭目养神，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了许多。
“萧凌野，”洛砚压低声音，将两起女尸案详细禀报，包括死者的八字、死状、以及那诡异的绿色粘液和巨大脚印，“基本可以断定，是那头逃脱的‘圣兽’所为，目标就是寻找符合阴时八字的女子。我们虽然加强了巡防，但那东西神出鬼没，力大无穷，防不胜防。”
萧凌野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搭在锦被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他睁开眼，目光沉静如水，示意纸笔。
张威连忙伺候。
萧凌野的手依旧不稳，字迹歪斜，却比之前有力了些：
“非为食人，乃为取血或……其他。其主控者，必在左近，无法远距操控此等凶物。”
洛砚眼神一凛：“你是说，控制怪物的人，就在临清城内或者附近？需要定期喂食或者……获取某种东西？”
萧凌野点头，继续写道：
“绿色粘液……或为其唾液或分泌物，可令鬼手刘查验，或辨其来源种类。脚印……取石膏拓模，仔细比对，或非兽类……”
非兽类？
洛砚心中又是一寒。
不是野兽，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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