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需要一个诱饵
“排查重点,不在荒郊,而在城内……废弃宅院、地下暗道、甚至……寺庙庵堂、义庄等地。其需藏匿庞然大物,必有不寻常的隐秘空间。近期大量采购生肉或……特定药材之处,亦需细查。”
思路被瞬间打开!
对啊,那怪物体型显然不小,还需要定期“进食”,控制它的人必然有一个极其隐蔽且空间足够的巢穴。
这个巢穴很可能就在看似热闹的城内!
而采购大量食物和可能用于控制怪物的药物,也会留下痕迹!
“我立刻去办!”洛砚精神一振,转身就要走。
“等等。”
萧凌野嘶哑地开口,叫住了他,目光看向洛砚,带着一丝极深的凝重,“伶风……不,疏桐……她如何?”
洛砚脚步一顿,语气缓和下来。
“疏桐身体恢复得尚可,已能下地慢慢行走,汤药也能正常进食。”
“只是记忆依旧混沌,对过去之事一无所知,心性……如同稚子,很是怕生。”
“我按你之意,告诉她她叫沈疏桐,是刑部新来的仵作学徒,跟着我们一起来江南办案的,她似乎……并未怀疑,只是有些茫然。”
萧凌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似是心痛,又似是怜惜,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说话很吃力。
缓缓写道:
“护好她。暂勿让她接触……这些血腥之事。”
“我明白。”洛砚郑重应下,这才匆匆离去。
随着新的调查方向确定,一张大网再次撒向临清城。
明面上,巡逻的兵丁衙役增加了数倍,尤其是夜间和水域附近。
暗地里,对城内所有符合隐藏条件的场所进行了地毯式的秘密排查,对各大集市、药铺的采购记录也进行了暗中查访。
然而,那控制怪物的人极其狡猾,数日排查,竟一无所获。
那怪物也仿佛嗅到了危险,再也没有现身作案。
就在调查似乎陷入僵局之时,一个意外的人物,却带来了一线曙光。
是那个之前送来龙血竭的南疆老蛊婆。
她似乎听闻了城中的怪事和官府的悬赏(洛砚另悬了赏金寻找怪异猛兽的线索),竟然主动找上了府衙外围的暗桩,要求再见洛砚。
一间僻静的茶肆雅座内,老蛊婆依旧裹着那身色彩斑斓的旧衣,脸上皱纹遍布,眼神却锐利得很。
她听完洛砚对那怪物爪印、绿色粘液和作案特征的描述(隐去了四海堂和圣兽等关键信息),浑浊的眼睛里闪过奇异的光彩。
她用生硬的官话夹杂着难懂的土语,嘶哑道:“官爷说的这东西……老婆子我年轻走蛊时,在南疆密林深处,听族里最老的巫师提起过……不像活物,倒像是……像是用古老邪法,混合了山魈骨、鳄蜥皮、还有某种阴毒蛊虫,炮制出的‘尸傀兽’!”
“尸傀兽?”洛砚心头一震,“婆婆可知其详细?如何克制?”
老蛊婆摇摇头,脸上露出畏惧之色。
“那是失传已久的禁术,邪门得很!”
“听说炼制极难,需以阴年阴月阴日生的处子精血和怨气为引,日常还需喂食特定药物和活物鲜血维持凶性,极其嗜血,力大无穷,爪牙带有尸毒!”
“而且,只听炼制操控者的命令……”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官爷说的那绿色粘液,若带有腐臭和草腥气,八成就是尸傀兽的毒涎!”
“这东西畏怕至阳至烈之物,比如烈火、暴晒、还有……黑狗血、公鸡冠血、或是雷击木这类东西。”
尸傀兽!
阴血为引!
畏怕至阳之物!
每一个词都让洛砚心惊肉跳,却又与目前的线索严丝合缝!
“多谢婆婆!”洛砚郑重道谢,并让人取来丰厚的赏金。
老蛊婆收了钱,却又犹豫了一下,补充道:“官爷,老婆子再多句嘴。能炼制操控这种东西的人,必定是极厉害的邪术师,心狠手辣,而且……很可能就藏在最想不到的、阴气重的地方。”
“你们这样大张旗鼓地找,怕是打草惊蛇,它缩起来,你们找不到的。”
说完,她便佝偻着身子,迅速离开了。
洛砚站在原地,回味着老蛊婆的话——“藏在最想不到的、阴气重的地方”、“打草惊蛇”……
一个更大胆、更惊人的计划,开始在他心中慢慢成形。
或许,不能再被动地搜索了。
需要一个诱饵。
一个符合条件、能将那头嗜血的尸傀兽和它背后的控制者,主动引出来的诱饵!
但这个诱饵,无疑将冒极大的风险。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坚定起来,快步向府衙走去。
他需要立刻和萧凌野商量这个兵行险着的计划。
而此刻,府衙那间隐蔽的暗室内,沈疏桐正坐在窗边,安静地看着外面庭院里凋零的树木。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依旧苍白的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柔弱的阴影。
她身上穿着丫鬟新准备的、合身的粗布衣裳,头发简单挽起。
虽然失去了记忆,眼神干净懵懂,但那偶尔流转间的沉静气质,却依稀可见昔日天机阁千金的影子。
她低头,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似乎有些困惑地微微动了动。
仿佛有什么极其久远的、破碎的本能,正在这具历经磨难后重获新生的身体里,悄无声息地苏醒。
窗外,洛砚匆匆走过的脚步声,预示着新一轮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洛砚步履沉重地回到府衙。
老蛊婆的话语如同跗骨之蛆,在他脑中反复回响。
“尸傀兽”、“畏怕至阳之物”、“藏在最想不到的、阴气重的地方”。
每一个词都指向一个更加阴森恐怖的真相,也让抓捕的难度呈倍增长。
常规的排查如同大海捞针,且极易打草惊蛇。
那个大胆而危险的计划——使用诱饵——变得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沉重。
他先去看了萧凌野。
鬼手刘刚为他施完针,药也才服下,萧凌野正闭目养神,脸色依旧苍白,但眉宇间那抹死气淡去了不少,显出一丝韧劲。
洛砚屏退左右,将老蛊婆的推断和自己的诱饵计划低声和盘托出。
“情况便是如此,萧凌野。那怪物及其操控者隐匿极深,常规手段难以追踪。若想尽快铲除这祸害,避免更多无辜女子遇害,唯有兵行险着,以符合阴时八字的女子为诱,设下陷阱,引蛇出洞,方可一击必中。”
萧凌野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唯有搭在被子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显示他内心并非毫无波动。
许久,他缓缓睁开眼,目光清冽地看向洛砚,没有立刻表示反对或赞同,而是嘶哑地开口,问了一个关键问题:“诱饵……人选?”
这才是计划中最艰难、最残酷的一环。
去哪里找一个符合条件、又自愿(或能被说服)冒此奇险的女子?
这无异于将人推入虎口,稍有不慎,便是又一条鲜活生命的消逝。
洛砚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我已令人秘密筛选刑部内部以及临清府衙所有适龄女子的档案,暂无完全符合且可靠之人。或许……需从死牢中寻找身犯重罪、或有必死之由的女囚……”
话未说完,他便看到萧凌野极轻微地摇了摇头。
“不可……”萧凌野的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否定,“死囚心性难测,易生变数,且……有伤天和。”
女囚的生命也是命。
利用将死之人,即便成功,也必损阴德,非正道所为。
洛砚明白萧凌野的意思,他自己也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那……”洛砚眉头紧锁,陷入两难。
就在这时,萧凌野的目光微微移开,似乎透过墙壁,望向了府衙某处隐蔽的角落。
他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挣扎、不忍、决绝……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极其艰难地抬起手,示意纸笔。
张威连忙上前。
枯瘦的手指握住笔,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写下两个字:
“疏桐。”
洛砚瞳孔骤缩,几乎失声:“萧凌野!不可!她刚捡回一条命,记忆全失,身子孱弱,怎能……”
让沈疏桐去当诱饵?
这简直疯狂!
她如今心性如白纸,毫无自保之力,万一有个闪失,他们之前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牺牲,岂不全都付诸东流?
更何况,他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她再次涉险?
“萧凌野!你就是双标!女囚的命都是命,难道疏桐的命就不如女囚吗?!”洛砚气急败坏怒吼。
萧凌野闭上了眼,似乎不忍看洛砚震惊的表情,喉结滚动了一下,再次写下,字迹愈发潦草,却力透纸背:
“疏桐现在属于刑部的人,用她是职责范围之内的事,以我对她的了解,即使她没有失忆没有变成稚子,她也会毛遂自荐的。”
“唯她……八字极阴,身份隐秘,敌人绝不会想到我们会用‘已死’之人为饵,最具突然性。且……她身边,可布下最强护卫,你我……皆在暗处策应,胜算……反最大。”
道理,洛砚都懂。
用沈疏桐,确实是出其不意、成功率最高的选择。
敌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苦苦寻找甚至以为已经毁掉的“药鼎”,会主动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能最大程度地降低对方的戒心。
可是……那是疏桐啊!
“但她如今……”洛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萧凌野再次睁眼,目光中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理智:“护她周全……非仅温室。此獠不除,临清永无宁日,她……亦永无真正安全之日。此劫……她需自己过。”
他顿了顿,笔下更重:“且……接触旧事(指仵作验尸之事),或能……刺激其神,助其恢复。”
最后一句话,击中了洛砚。
是啊,总不能永远将她藏在温室里。
敌人的阴影不散,她永远处于危险之中。
而让她接触或许熟悉的事物,确实是唤醒记忆的一种方法,尽管极其残忍。
洛砚沉默了,内心经历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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