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敌人不仅下毒还用了更阴损的手段
沈伶风并没有真正醒来。
似乎陷入了某种痛苦的梦魇或高烧的谵妄之中。
她的眉头紧紧蹙起。
身体开始极其轻微地抽搐。
喉咙里发出极其微弱的、破碎的音节:
“冷……好冷……”
“塔……黑色的塔……”
“药……红色的……虫子……”
“手……疤……药味……”
“师兄……”
断断续续的词语。
混杂着痛苦的**。
如同破碎的琉璃,洒落出来。
“塔?虫子?手上有疤?药味?”洛砚猛地捕捉到这些关键词。
心脏狂跳!
这是她在极度虚弱状态下,凭借强大的求生意志和可能被药物激发的潜意识,回忆起的被囚禁时的细节!
“记下来!快!把所有她说的词都记下来!”洛砚对旁边的书吏低吼。
自己则紧紧握住沈伶风冰凉的手。
试图传递一丝力量。
“伶风!坚持住!我们找到你了!没事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外界的呼唤和温暖的触碰。
沈伶风的呓语稍微清晰了一丝。
另一个词艰难地挤出:
“仵作……验……”
她在昏迷中,竟然还在本能地运用着萧凌野跨越千里传递给她的那些冰冷知识!
仿佛那是刻入灵魂的救命稻草!
老大夫和医官们面面相觑。
又是震惊又是困惑。
这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
洛砚却瞬间明白了!
他立刻对老大夫道:“快!检查她身上!除了明面的伤,还有没有其他异常?特别是……有没有被植入什么异物?或者……某种特殊的毒虫叮咬痕迹?按照验尸……不,按照查验疑案的步骤来!”
老大夫虽觉匪夷所思。
但见洛砚神色骇人,不敢怠慢。
连忙再次仔细检查,尤其注重那些细微之处。
果然!
在沈伶风左侧肩胛骨下方一处极其隐蔽的皮肤上。
发现了一个细微的、几乎与毛孔无异的红点。
周围有极其淡的青色晕染!
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这像是某种极细的针孔!似乎注入过什么东西!”老大夫惊呼。
线索!
这就是线索!
敌人不仅下毒,还可能用了更阴损的手段!
“能判断出注入的是什么吗?”洛砚急问。
老大夫摇头:“针孔太细,注入物量必然极少,早已融入血液,难以辨别……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熟知此种阴毒伎俩的用毒高手,或者……有原本的毒物样本对照……”老大夫艰难道。
洛砚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用毒高手?
原本样本?
这无疑又指向了那个神秘莫测、手段狠辣的敌人组织!
他看着床上再次陷入沉寂、气息愈发微弱的沈伶风。
一股巨大的愤怒和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人救回来了,却可能依然保不住命!
“用最好的药吊着她的命!我立刻向程大人和……和萧先生禀报!”
洛砚咬牙。
转身冲出病房。
他必须立刻将这里的情况和新发现的线索传递出去!
尤其是那个“黑色的塔”和“针孔”!
青州,官驿。
萧凌野靠在榻上。
剧烈地咳嗽着。
一方白帕掩在唇边,拿开时,上面已染了点点暗红的血丝。
青州案的收网和后续分析,几乎耗尽了他最后的心力。
张威在一旁焦心如焚,却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一只通体漆黑的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在了窗棂上,腿上绑着厚厚的铜管。
张威立刻取下,抽出里面的密信,只看了一眼,脸色就瞬间大变!
“先生!江南急信!洛大人他们找到了沈姑娘!但是……”
萧凌野猛地抬头。
目光锐利如刀。
尽管身体虚弱不堪,但那眼神中的压迫感让张威呼吸一窒。
张威快速将密信内容念出:成功解救沈伶风,但其身中数种奇毒,寒气入骨,生命垂危,寻常医术无力回天。昏迷中呓语提到“黑色塔楼”、“红色虫子”、“手上有疤、带药味的人”,并在其肩胛发现极细微毒针孔……
每听一句,萧凌野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听到“生命垂危”和“毒针孔”时,他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喉结剧烈滚动着,强忍着翻涌的气血。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只有他粗重压抑的喘息声在房间里回荡。
许久,他缓缓抬起颤抖的手,示意张威铺纸研墨。
这一次,他握笔的手稳得出奇。
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灌注在了笔尖。
字迹虽然依旧因虚弱而略显歪斜,却透着一股冰冷静寂的决绝:
“一、 江南诸事,交由洛砚全权处置,调动一切资源,续命为先。”
“二、 其所获线索,乃重大突破。‘黑色塔楼’或为关键地标或组织标识;‘红色虫子’疑与西南蛊毒或特殊药蛊有关;‘手疤药味’乃辨识敌酋重要特征;‘毒针孔’恐为控制或催化手段。即刻据此深挖。”
“三、 奏请陛下,允我即刻南下。普天之下,能辨此复合奇毒、解此沉疴者,或唯有身负‘璇玑’本源之我。迟则不及。”
写到最后,笔锋几乎划破纸张。
他放下笔,剧烈地咳嗽起来。
仿佛要将心肺都咳出来。
但那双深眸之中,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火焰。
不能再等了!
青州的网已收,证明了他的价值。
而江南的伶风,已命悬一线。
普天之下,若还有一线希望能辨清那几种纠缠的奇毒、化解那深入骨髓的寒气,或许真的只有同样身负玉玦碎片之力、熟知天下奇毒诡蛊、且与她功法同源的他了!
哪怕他自己也已是油尽灯枯,此去江南,可能是一条不归路。
但他必须去。
张威看着纸上的字,尤其是最后那句“迟则不及”,眼眶瞬间红了。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先生要将自己彻底投入那最危险的漩涡中心,用自己的命,去搏沈姑娘的命!
“先生……”
“发出去。”萧凌野用力划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立刻。”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南方。
这一次,不再是遥远的眺望,而是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然。
南望之路,注定布满荆棘与血火,但他已无退路。
伶风泣血,凌野南望。
命运的齿轮,在生与死的边缘,发出沉重的轰鸣,加速转动。
帝京,养心殿。
烛火通明,却照不亮龙椅上老者眉宇间深重的阴霾。
程颐的八百里加急密奏和萧凌野那份字字泣血、近乎孤注一掷的请命书,并排放在御案之上,如同两块烧红的烙铁。
殿内寂静无声,只有老皇帝缓慢敲击扶手的笃笃声,每一声都敲在垂手侍立的赵公公心尖上。
江南临清,玉玦现世,风波诡谲。
青州鬼案,网破蛛隐,余毒未清。
如今,天机阁遗孤、身负碎片之力的沈伶风命悬一线,而唯一可能救她、亦是揭开所有谜团最关键的那把钥匙——萧聿树,自请南下赴死局。
利弊得失,风险机遇,在这位统治帝国数十年的老者心中急速权衡。
良久,那敲击声戛然而止。
“准。”一个沙哑却斩钉截铁的字从老皇帝喉间挤出。
赵公公心头一凛,深深躬身:“奴才遵旨。”
“告诉程颐和萧凌野,”老皇帝的声音冰冷如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朕给他们这个机会。江南的案子,朕要水落石出。玉玦,朕要看到全部。人,朕也要看到。若救不活,或是再出纰漏,或是生了异心……后果,他们清楚。”
“是。”赵公公头垂得更低。
“另,”老皇帝的目光扫过萧凌野的请命书,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传朕口谕给太医院,拨两株‘百年雪髓参’随行。再让内务府备一辆特制的马车,减震要好,内置暖玉榻,配两名熟悉跌打损伤和调理内息的老太医沿途伺候。朕要他能活着走到江南,活着……把该办的事办了。”
恩威并施,帝王心术。
既给了最后的希望,也套上了最沉的枷锁。
“陛下圣明!”赵公公领旨,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大殿。
旨意以最快的速度传出宫闱。
一场以皇权为引擎、以生命为赌注的疯狂驰援,就此拉开序幕。
青州,官驿。
旨意到达时,萧凌野正陷入一阵剧烈的咳喘,殷红的血点溅落在苍白的唇角和衣襟上,触目惊心。
张威红着眼眶,替他擦拭。
传旨太监面无表情地宣读完冰冷与“恩赏”并存的旨意,将代表“钦命”的令牌和太医院的珍稀药材交割完毕,便如同完成任务般迅速离去。
“先生……陛下答应了……还赐了药和马车……”张威的声音带着哭腔,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萧凌野艰难地抬起手,止住他的话。
他不在乎那些恩赏,只在乎“准奏”二字。
他指了指那两株用玉盒盛放的、散发着沁人寒气的雪髓参,又指了指自己的嘴。
张威立刻明白,小心地切下薄如蝉翼的一小片,喂入萧凌野口中。
参片入口即化,一股精纯却霸道的寒意瞬间涌入四肢百骸,与他体内的阴寒剧毒猛烈冲撞,带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萧凌野浑身痉挛,冷汗瞬间浸透重衣,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硬生生扛住了这股冰寒药力的冲击。
片刻后,剧痛稍缓,一股微弱却真实的清凉之意竟真的在肺腑间弥漫开来,暂时压下了那火烧火燎的灼痛感,让他几乎窒息的胸口得以稍稍舒缓。
有效!
这皇室珍药,果然能暂时压制他体内一部分毒性,换取短暂的行动力!
虽然代价巨大,无异于饮鸩止渴,但他别无选择。
“走……”他从齿缝间挤出一个嘶哑模糊的音节,挣扎着便要起身。
“先生!马车还在准备,太医也……”
“现在……就走!”
萧凌野的眼神异常骇人,带着一种近乎燃烧生命的偏执。
多耽搁一刻,伶生还的希望便渺茫一分!
张威不敢再劝,含着泪,与几名心腹手下一起,小心翼翼地将萧凌野裹得严严实实,抬上了那辆刚刚匆忙准备妥当、铺着厚厚软垫和暖玉榻的特制马车。
两名须发皆白的老太医也被紧急请上车厢,看到萧凌野那副气若游丝、仿佛随时会散架的模样,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连忙上前施针用药,稳定他的情况。
马车丝毫不敢耽搁,在一队精锐骑兵的护卫下,冲出青州城,朝着南方,疾驰而去!
车轮滚滚,颠簸不可避免。
即便马车减震性能极佳,对于萧凌野这般破碎的身躯而言,每一次震动都如同酷刑。
他紧闭双眼,脸色灰败,咬紧的牙关从未松开,任由冷汗一滴滴滑落鬓角,打湿枕巾。
唯有胸口那微弱起伏,证明他还在顽强地坚持着。
他的意识在剧痛和药力带来的短暂清明间浮沉。
脑海中反复闪现的,是沙盘推演、是江南舆图、是伶风呓语中的碎片线索、是那几种可能纠缠在她体内的奇毒特性……
他必须在到达之前,尽可能多地推演、准备,找到那一线生机。
这是一场与死神赛跑的旅程。
马车每向南奔驰一里,他离死亡就近一步,离拯救她的可能,也近一步。
临清府衙,病房。
沈伶风的情况持续恶化。
偶尔的清醒时刻越来越短,呓语也越来越模糊。
那点微弱的生机如同狂风中的残烛,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洛砚如同困兽,守在病房外,双眼赤红,暴躁易怒,却又无能为力。
他将沈伶风呓语中提到的所有线索——“黑塔”、“红虫”、“手疤药味”——都已以最高优先级下发追查,临清乃至周边州府的暗桩全都动了起来,但反馈回来的消息却杂乱无章,短时间内难以甄别。
“黑塔”可能指的建筑就有七八处,有的荒废,有的香火鼎盛。
“红虫”的描述更是五花八门,从毒蛊到药材不一而足。
“手疤药味”更是大海捞针。
敌人隐藏得太深了!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洛砚一拳砸在廊柱上,木屑纷飞。
绝望和愤怒如同毒火般灼烧着他的内心。
老大夫再次诊脉出来,脸色更加沉重,对着洛砚,沉重地摇了摇头:“洛大人,姑娘体内的寒气……似乎被某种外力引动,反扑得更厉害了……那几种奇毒的平衡也在加速崩溃……恐怕……恐怕熬不过明晚了……”
轰!
如同晴天霹雳!
洛砚眼前一黑,踉跄一步,几乎站立不稳。
明晚……明晚!
萧先生还在路上!
就算插上翅膀,也不可能明晚赶到!
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就在这彻底的绝望如同冰水般即将淹没所有人时,病房内,一直负责用温水替沈伶风擦拭额头降温的一名细心医女,突然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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