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他们在强行吊着她的命
张威搀扶着萧凌野,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庙门。
萧凌野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倚在张威身上,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喘息粗重,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原本苍白的脸颊因劳累而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但他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隼,仔细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歪斜的石碑、半掩在土里的碎瓦、以及地面上任何不自然的痕迹。
“先生,您慢点。”张威忧心忡忡,只觉得臂弯中的身体轻飘飘的,仿佛随时会散架。
萧凌野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还能坚持。
他的目光落在庙门门槛内侧一处极不起眼的、似乎被某种重物反复摩擦过的痕迹上,又看了看门槛外一片略显板结、与周围蓬松土壤不同的地面。
“新土。”他在沙盘上快速划给张威看,手指颤抖却坚定,“虽经掩饰,但夯实程度和颜色与周边有异。近期有人在此频繁活动,且搬运重物。”
进入庙内,光线骤然暗淡。
蛛网密布,灰尘堆积,倒塌的神像和供桌散落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一种……淡淡的腥膻气?
萧凌野的鼻子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这不是单纯的霉味,还混杂着一种……很多人长时间聚集后留下的体味,以及某种劣质油脂的气息。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地面。
灰尘分布并不均匀,某些区域有明显被清扫或踩踏过的痕迹,形成几条模糊的“路径”,通向大殿后方。
他示意张威扶他沿着一条最明显的“路径”向后走。
路径尽头,是原本神像后方的一面墙壁,墙皮大面积剥落,露出里面斑驳的砖石。乍看之下,并无异常。
但萧凌野的目光却死死盯住了墙壁与地面交接的角落。
那里堆积着一些碎砖和干枯的苔藓,看似自然坍塌,但仔细看去,碎砖的断口有些过于新鲜,苔藓的枯萎程度也与周围环境略有差异。
他让张威稍稍清理开那些碎砖。
下面,赫然露出了一小片光滑的、带着人工开凿痕迹的石板边缘!
与周围粗糙的墙基截然不同!
“暗道入口。”萧凌野在沙盘上写下结论,眼神冰冷。
他的推断被证实了。
就在这时,那淡淡的腥膻气中,似乎极其隐约地夹杂进了一丝极细微的、若有若无的……哭声?
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嘴发出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从墙壁后面隐隐传来!
萧凌野和张威瞬间屏住了呼吸!
里面有人!
很可能就是失踪者!
张威脸色一变,手立刻按上了腰刀,眼神请示萧凌野是否强攻。
萧凌野却猛地摇了摇头,手指急速划动:“勿动!打草惊蛇!对方必有戒备,强攻人质危矣!立刻通知韩知府,调集可靠人手,秘密包围此庙,彻夜监视,查明出入规律及内部情况再行动!”
他心思电转,既然找到了窝点,首要任务是确保人质安全,并尽可能一网打尽,而不是逞一时之勇。
更何况,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无力应对任何冲突。
张威立刻醒悟,压下冲动,重重点头。
两人悄无声息地退出大殿,如同来时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回到驴车上,萧凌野几乎虚脱,瘫软在车厢里,剧烈地咳嗽起来,喉间腥甜上涌,又被他强行咽下。
但他的眼中,却燃烧着一种近乎灼热的光芒。
找到了!
不仅验证了他的推理,更可能救回数条人命!
这让他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掌控局面的力量感在慢慢回流。
然而,就在驴车驶离荒庙范围不久,萧凌野心口那点“璇”字碎片,毫无征兆地、剧烈地悸动了一下!
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
不是来自龙王庙方向,而是……南方!
临清方向!
伶风?!
他猛地抓住车窗边缘,极力向南望去,却只看到青州城郊荒芜的田野和沉落的夕阳。
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临清,芦苇荡深处。
快艇破开浓密的水草,洛砚手中的幽蓝铁令嗡鸣声越来越清晰,表面的水波纹光晕也稳定下来,指向性越发明确。
“头儿,前面好像有东西!”一名眼尖的手下压低声音喊道。
只见前方水道豁然开朗,一片被芦苇丛环绕的、相对平静的水域中央,赫然停泊着一艘中型乌篷船!
船体陈旧,篷布破损,看起来与周围无数以船为家的渔家船只并无太大区别。
但铁令的嗡鸣和光晕,正死死地指向那艘船!
而且,仔细看去,那船吃水颇深,似乎装载着不轻的货物,但船边却不见晾晒的渔网,舱篷也紧闭着,透着一股死寂,与寻常渔家船的烟火气格格不入。
“围上去!小心戒备!”洛砚压低声音下令,心跳骤然加速。
是这里吗?
灰衣人的藏身之所?
还是……四海堂的某个据点?
或者……与那铁令相关的秘密?
两艘快艇如同无声的水鬼,从左右两个方向,悄无声息地逼近那艘乌篷船。
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船板上磨损的纹路和篷布上补丁的针脚。
没有任何动静。
仿佛只是一艘被遗弃的空船。
洛砚打了个手势,一名身手最好的水鬼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攀上船帮,侧耳倾听片刻,然后对下方摇了摇头——里面没有听到任何呼吸或动静。
洛砚眉头紧锁,亲自跃上船头,雁翎刀已然出鞘。
他用刀尖小心翼翼地挑开紧闭的舱篷帘布一角。
一股混合着血腥、霉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阴寒气息,扑面而出!
舱内光线昏暗,可以看到里面杂乱地堆放着一些箱笼和麻袋,但不见人影。
而在舱底角落,赫然有一滩尚未完全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
血迹旁,还散落着几块沾血的灰色布条——与之前在河神庙洞口找到的如出一辙!
灰衣人肯定在这里停留过!
而且伤势不轻!
但人呢?
洛砚的目光如电,扫视着舱内每一个角落。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舱壁上一处极其隐蔽的角落——那里,似乎用血迹,画着一个极其古怪扭曲的符号,不像文字,更像某种原始的图腾,透着一股邪异的气息。
而在那符号下方,似乎还有几个更加潦草、几乎难以辨认的字迹:
“饵亭。”
后面的字迹模糊不清,难以分辨。
饵?亭?
是什么意思?
灰衣人留下的?
还是别人留下的?
洛砚心中疑窦丛生。
这船显然是个临时的中转点或藏身所,灰衣人在此处理过伤口,然后再次转移了。
他留下了这个邪异的符号和残缺的信息,是提示?
还是警告?
“仔细搜!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洛砚下令。
手下们立刻开始小心翼翼地翻查舱内的箱笼麻袋。
很快,一个手下从一个看似装杂物的破旧木箱里,摸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一个小小的、用油布包裹着的、沉甸甸的物件。
打开油布,里面赫然是一枚……打造得极为精巧的青铜腰牌!
腰牌上刻着繁复的云水纹,中间是一个狰狞的睚眦图案!
这纹饰……与四海堂核心成员的信物极其相似,却又有些微妙的差异,似乎更加古老!
“四海堂的腰牌?怎么会在这里?”手下惊呼。
洛砚接过腰牌,入手冰凉沉重,那睚眦图案栩栩如生,仿佛要择人而噬。
这绝非普通喽啰所能拥有之物!
灰衣人杀了四海堂的重要人物?
还是……这腰牌本就是灰衣人的?
他到底是谁?
与四海堂是何关系?
线索似乎更多了,却也更加扑朔迷离。
灰衣人、四海堂、诡异的符号、神秘的腰牌、残缺的留言……
洛砚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巨大的、错综复杂的蛛网,每一步都踩在迷雾边缘。
他收起腰牌,再次看向那血迹符号和“饵”、“亭”二字,眉头紧锁。
必须尽快弄清楚这些信息的含义!
江南某处,隐秘水道。
移动的囚笼仿佛驶入了一片相对静止的水域,摇晃彻底停止了。
头顶那道光隙透下的,不再是水色天光,而是稳定却昏暗的、类似舱室内油灯的光晕。
沈伶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彻底停下了?
到地方了?
她听到了更加清晰的脚步声和模糊的交谈声,似乎就在不远处,甚至能分辨出是几个不同的男声,语气似乎有些……焦急?
“怎么还不送过来?‘药引’快撑不住了……”
“催什么!‘那边’水道出了点岔子,好像有官府的狗在嗅……”
“妈的!真是晦气!要是误了时辰,你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行了,少废话,再去看看‘货’怎么样了,实在不行先取点‘次料’顶一顶……”
断断续续的对话,如同破碎的冰碴,砸入沈伶风的耳中。
药引?
货?
次料?
他们是在说……自己吗?
自己是什么?“药引”?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对方囚禁她,果然不仅仅是为了要挟师兄,还有更可怕的用途!
就在这时,舱盖被猛地掀开!
一道刺目的油灯光线照进来,晃得她睁不开眼。
一个陌生的、粗鲁的声音骂道:“妈的!这‘货’怎么看着更蔫了?别真死了!快!弄点‘提神汤’灌下去!可不能让她现在就断了气!”
一只粗糙的手粗暴地捏开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将一碗气味刺鼻、滚烫的液体强行灌入她的喉咙!
那液体如同烧红的刀子,瞬间灼烧着她的食道和胃囊!
带来难以忍受的剧痛的同时,却也有一股霸道的、透支生命般的燥热力量猛地在她体内炸开,驱散了些许寒意,甚至让她短暂地恢复了一丝气力!
是虎狼之药!
他们在强行吊着她的命!
为了那个所谓的“药引”!
灌完药,那只手将她狠狠掼回木板,舱盖再次合拢。
剧痛和燥热在体内疯狂冲撞,沈伶风痛苦地蜷缩起来,牙齿死死咬住嘴唇,防止自己出声。
但在这极致的痛苦中,她的意识却因为药物的刺激而异常清醒!
她听到了!
他们提到了“那边水道”、“官府的狗”!
是不是洛砚?
是不是师兄派人来找她了?
还有“药引”、“时辰”……他们很快就要用她了!
必须做点什么!
必须把消息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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