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问题解决了
何雨泽的方案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撬开了僵持已久的局面。
于是，整个第七设计部基地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
这里的设备条件相比何雨泽的第三研究所略微简陋，许多检测依赖老师傅的经验和简单的机械工具。
故障残骸被小心翼翼地运回分析车间。
没有先进的扫描电镜，老师傅们靠着经验丰富的眼睛和倍数有限的金相显微镜，对涡轮泵诱导轮叶片进行仔细检查。
他们通过反复的腐蚀观察和比对标准图谱，果然发现了异常。
故障批次的叶片根部侵蚀后的晶粒形态与标准件有细微差别，老师傅判断是热处理时“过火了那么一丁点”，导致材料内部应力分布和刚性发生了微小变化。
频率测试则使用了笨拙但可靠的“沙形法”和简单的电磁激振器。
技术人员将叶片固定，撒上细沙，然后用不同频率的振动去激励它，观察沙粒形成的图案来确定其固有频率。
反复测试后确认，这批叶片的固有频率确实比设计值高了那么几十赫兹，但在高速旋转时，这点差异就被放大了。
另一方面，对历史成功试车数据的回溯分析也有了惊人发现。
技术人员拿着放大镜，在长长的、打印在热敏纸上的遥测曲线上来回查找。
一位心细如发的女技术员终于发现，在以往多次成功试车的记录纸上，在接近那个临界工况点时，代表燃烧室压力的那根细线，确实都有极其轻微、毛刺状的抖动，以往都被认为是“记录仪本身的干扰”而被忽略！现在看来，那正是微弱振荡的痕迹！
这些发现，强有力地佐证了何雨泽关于“频率耦合”的判断，也让之前持怀疑态度的老专家们啧啧称奇。
最重要的全工况地面热试车很快准备就绪。
试车台是露天的，用厚重的钢筋混凝土构筑。一台同批次的HQ-1发动机被牢牢固定，周身缠绕着尽可能多的高频响应压力传感器，线路杂乱但有序地汇集到远处半地下的简陋观测掩体内。
何雨泽和赵主任等核心人员站在布满老式指针式仪表和笨重的光线示波器的观测台后。随着点火命令下达，发动机喷出桔红色的狂暴烈焰，轰鸣声震耳欲聋。
指针仪表剧烈摆动，光线示波器的感光纸上，灼热的灯丝划过一道道曲线。发动机工况稳步提升。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接近临界点！”一名技术人员盯着转速表喊道。
何雨泽眼神锐利，紧盯着那几张正在曝光的感光纸，低声道：“注意看第三号和第五号示波器线！”
果然！当转速和压力达到那个致命的区间时，感光纸上那原本相对平滑的曲线陡然变得密集、锯齿状，振幅猛地向上窜去！
“抓到了！真的抓到了！”赵主任激动地一拍大腿，指着那清晰无误的锯齿波形，“就是这个鬼东西！何工，你神了！”
虽然试车台紧急关机，但他们已经成功捕捉到了导致故障的元凶。
拿到了这来之不易的第一手关键数据，何雨泽的心中已然有了方向。
晚上，宿舍灯光早已熄灭。
同屋的工程师因连日疲惫早已鼾声如雷。
何雨泽意识沉入。
模拟实验室空间再次展开。HQ-1发动机的模型依据白天的实测数据构建。
“载入实测振荡波形，分析主频约1280赫兹。”何雨泽指令。
“启动耦合动力学模拟。复现故障。”
虚拟发动机工作，共振再次出现。
“根源确认：叶片频率偏移，与燃烧室某型振荡耦合。”
“解决方案推演：方案一，修改叶片设计或热处理规范。”但这涉及核心部件重制，周期长，被否决。
“方案二，调整燃烧室头部结构。”改动大，风险高，也被暂缓。
“方案三，寻找外部附加、简单易行的抑振方案。”何雨泽目标明确。他的意识搜索着符合时代背景的技术手段。
“或许……可以借鉴声学上的‘消音’原理，在涡轮泵出口的流体管路上，并联一个附加容积腔？”他构思着。
这本质上是一个利用声学阻抗突变来反射和消耗特定频率压力波的能量，从而抑制振荡的方法。
结构上就是一个特定尺寸的空腔，通过一个短管连接到主管路上，制造起来非常简单，无需改动发动机本体。
一个虚拟的、类似热水瓶胆状的腔体被设计出来，接入管路。
找到解决方案后，何雨泽加速处理。
“模拟运行。”
虚拟发动机再次启动，达到临界工况，那尖锐的振荡波形振幅显著降低！
“有效！但需优化尺寸以达到最佳效果。”何雨泽继续在虚拟世界中调整参数，进行大量“试算”，以确定在那个时代加工精度下最容易实现且效果最好的尺寸组合。
接下来的日子，何雨泽将模拟得到的关键参数转化为设计草图。
在现实世界，他带领攻关小组和老师傅们，用最原始的“土办法”——找来了不同尺寸的钢管、钢罐进行切割焊接，手工制作了几个不同规格的简易“稳压罐”，然后一个个拿到台架上做验证试验。
通过最朴素的“试错”方法，观察加装不同罐子后光线示波器上波形的变化。一次次微调，一次次点火，振荡幅度不断下降。
历时整整半个月的奋战，当最后一个经过优化的“稳压罐”被装上发动机，试车成功度过整个额定工况，所有仪表指针稳定，光线示波器上的曲线变得前所未有的平滑时，简陋的观测掩体内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老师傅们激动地拍着何雨泽的肩膀，眼眶湿润。
困扰HQ-1项目的致命点，终于用这种看似“土气”却极为精准、高效且完全契合当时工业基础的办法，被彻底攻克！
庆功宴上，赵主任紧紧握着何雨泽的手，激动得无以复加：“何工！太感谢你了！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这么一个铁罐子就解决了我们几个月都没搞定的难题！我老赵服了！”
何雨泽谦逊地笑了笑：“赵主任过奖了，是老师傅们手艺好，也是基本原理运用得当。”他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赵主任，这次问题解决了，HQ-1的生产应该能很快回到正轨。不知道下一步，咱们所里有没有关于2型的进一步规划？”
赵主任正在兴头上，闻言略显得意地压低声音：“何工，你也不是外人，跟你透露点消息。HQ-1的完全国产化和稳定性问题解决后，HQ-2的预研工作其实已经提上日程了。目标是射程更远、打得更高更准，可能要尝试新的燃料组合和引导头。怎么，何工你对地空导弹也感兴趣？”
何雨泽目光微闪，语气平静却意味深长：“略有思考。赵主任，强大的国防需要层层递进的装备体系。解决了当下的问题，更要着眼未来的挑战。或许将来，我们不仅在‘盾’的加固上，也能在如何打造更锋利的‘矛’方面，有所交流合作。”
赵主任听出了何雨泽话语中关于装备体系化发展和未来空战需求的深意，联想到他来自第三研究所的背景，心中不禁一动，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战略眼光有了更深的认识。
“何工说得对！一步步来，但眼光要放长远！期待我们下次合作！”赵主任郑重地举起了酒杯。
何雨泽微笑着举杯示意。其实何雨泽此时并不想暴漏自己，一切交给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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