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异姓兄弟

虎啸阁里，安静的吓人。

慕容祺眉毛微拧，素日来对外仙风道骨的一张脸，此时都严肃凝重，眼底还有些惊愕闪过。

他没想到，沈昌明竟如此单刀直入。

容煜也怔了怔。

但很细微，只是一瞬之后就恢复到先前的平静淡漠。

容煜淡淡一笑，嘴唇开合：“沈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是同为八大侯，为死去的几个封侯的弟兄查找、质问凶手？

还是以武王结义兄弟的身份，来询问我与武王的关系？”

沈昌明脸色隐隐发青，沉声僵硬：“你……竟知道我与武王曾经……”

他曾穷途末路到卖马卖兵器以度日，换得银钱却心中苦涩到泪流满面，被还未发迹的武王看到。

二人自此结伴，后又共同起事。

因相识与微末，两人交情非比寻常，人前为君臣，人后结为异性兄弟。

武王出身燕国皇室，名讳龙霄。

那时节诸侯纷争，龙霄因有皇室之名，很快聚拢势力，发展壮大。

但武王败于汜水被杀。

与武王相关，且知道他们义结金兰的人大部分死于那场决战，极少数没有死的，这近二十年里也陆续亡故。

现在容煜竟知道！

一个弱冠少年，身份还是大乾新朝的九皇子，受皇帝偏宠的容煜！

怎么会？

容煜阴沉沉笑了：“你是武王义结金兰的兄长，武王助你建功，为你娶妻，与你同甘苦共患难。

你却在局势最关键的时候背叛了他，转投到如今陛下怀抱之中。

还在汜水亲手砍下他的头颅。

你是诛武王的大功臣啊！

封了八个侯，你加了上柱国，你的级别最高，得到新帝的赏赐和信任最多……

午夜梦回的时候，你有没有被武王不甘的冤魂索命过？”

沈昌明浑身僵硬，脚下不稳地朝后踉跄了两步，脸色由青转白，胡须颤抖。

容煜灿然一笑，眼底却冷如一潭死水，“沈侯啊沈侯，踩着金兰的尸骨趴到如今位置，你真是春风得意。”

留下这句话后，容煜不再理会沈昌明，转回栖云阁。

半个时辰后下人来报：“沈侯爷和根柱子一样站着，一直看着挂在阁内的那幅画像，方才什么都没说，离开了。”

容煜摆手一挥，下人退走。

慕容祺神色凝重地皱眉：“你实在太激进了，怎么敢说那些话去刺探他？”

“那不然呢？”

容煜微挑眉梢看向他，“你们不是都要我看看情况，不要赶尽杀绝么？我就给他机会。”

“这是机会？你就不怕他向陛下告密！”

容煜笑了：“看来你也不是那么相信他的无辜和被迫。”

“……”

慕容祺沉默一瞬，深吸口气：“不是我不相信他的无辜和被迫，而是人性经不起一点考验。

假设当年他的确是被迫，骑虎难下不得不为。

现在他也位高权重，受尽陛下信任。

他如今还有儿女！

为了保障自己的权势、儿女的以后，他要是向陛下告发你，那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他若真去告发，那就是罪该万死了。”

“……”

慕容祺一顿，忽然无话可说——

如若靖渊侯真的像他们查到的那样，那就是忍辱负重。

既忍辱负重，今日的刺探，靖渊侯只会把一切烂在肚子里，绝不会泄露一点点。

但如果他去朝陛下告密，那他们查到的忍辱负重十成十是装出来的。

容煜便可毫不犹豫地对沈家动手。

这样的试探的确可以帮助拿定主意。

可这样的试探，真的很危险。

慕容祺暗暗一叹。

拿自己做饵……大约也只有容煜这样，又狠又疯的人才敢吧？

容煜扬起下颌，看着万里晴空，轻轻发笑：“你道我为什么一直让焦昶按着谢庭云那桩事？

等的就是他找上门来。

他倒是比我想的晚了一些时间来，但不妨事。

既找来了，那一切还可以按原定计划进行……给焦昶那边递话吧。

这千秋盛典，反正已经很乱了，那何方让它更乱一点。”

*

靖渊侯沈昌明离开睿王府后，直奔靖渊侯府。

进府后脚下极快。

儿子沈天旭、女儿沈笑正跑马回来，与父亲行礼，沈昌明都似没看到。

匆匆而过，脸色十分难看。

沈天旭与沈笑对视一眼，“父亲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

“从中秋夜宴之后，父亲就一直心事重重的，与我们都没话，倒是时常与母亲私底下说什么。”

“是不是母亲的病情——”

“应该不是吧。”

沈天旭拧眉思忖：“我昨日才问过为母亲照料身体的孙大夫，他说母亲的状况很稳定。”

“那父亲是怎么了？又和母亲在说什么？”

兄妹二人满心疑问，同时看向了沈昌明离去的方向。

一截长廊，沈昌明大步而走。

就他们说话的功夫，竟已不见了人影。

……

沈夫人正在喝药，见沈昌明沉着脸大步而来，心头一跳，将左右伺候的婢女都遣走，“情况不妙吗？”

沈昌明出去的时候与她说了。

沈夫人自然知道他的去处，以及去那处的用意。

现在沈昌明神色明显比走的时候糟糕很多。

沈夫人如何不担心？

她面露焦急：“到底是——”

“先喝药。”

沈昌明把她放下的药碗端起来，送到沈夫人面前，“喝了药再说。”

“……”

沈夫人抿了抿唇，忍着焦急以及药汁苦涩，一口闷了，失声轻咳两下。

沈昌明去拍沈夫人后背。

“快别拍了，”

沈夫人一边用手帕按着唇角一边焦急追问，“去到那边，到底情况如何？试探到什么了？”

沈昌明神色无比沉重，“他好像是大哥的什么人，我现在可以确定，南康侯、宁远侯、永定侯……

这六个人的死全和他有关。”

沈夫人吃惊道：“可他不是还未及冠吗？怎么做到的？”

“他一个人自然做不到，定是有人帮他……可是，如果他是大哥的什么人，他是怎么成了皇子的？”

“让我想想！”

沈夫人尽量让自己冷静，在脑海之中搜寻有用讯息。

片刻后，她忽然道：“九皇子的母妃是楚地的熊贵妃？姓熊！当年武王曾与熊氏女有过婚约。

但熊氏因为武王没落，一直拖延不履行婚约。

后来武王起事，熊氏不想介入诸侯之争，武王忙于征战，又看透熊氏嫌贫爱富嘴脸。

婚约就在双方不动声色的默契下作废了。

可是……我记得武王都不曾见过熊氏千金。”

“太古怪了。”

沈昌明眉心紧拧，“看他今日那般直白，只怕早已经盯上了我，对我动手是迟早的事情，

汜水之战，的确是我对大哥下的杀手。

我这条命偿给他理所应当。

可你和天旭，笑笑与那件事情无关……”

照容煜对先前六个侯赶尽杀绝的手段，岂不是要他全家都赔进去？

就在这时，前院忽然一阵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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