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脑子要清醒

沈昌明额角经络一抖，快步朝外。

还没出院子，一个心腹就疾奔而来，满面焦急道：“侯爷，来了一队禁军把咱们侯府给围住了。

禁军大统领正往这边来——”

心腹话未说完，远处一阵唰唰的铠甲碰撞声。

沈昌明抬眼看去。

高大魁伟，身配长刀的禁军大统领面无表情上前来，手执圣旨：“靖渊侯接旨。”

沈昌明撩袍跪地，满心忐忑。

就听那禁军统领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靖渊侯涉嫌杀害永定侯爷，着立即拘拿入天牢，配合审问。

侯府众人不得擅自离府，违者斩立决！”

沈昌明猛然抬头：“什么？”

杀害永定侯？

禁军大统领面无表情道：“侯爷有什么疑问、或者陈述，到了天牢去，与审讯此案的人说吧。

请——”

沈夫人从院中奔出，跑的太快，激的病气冲上喉头，连连咳嗽，“侯、侯爷——咳咳——”

沈昌明迅速转向沈夫人，眼神担忧，又极快，极其细微地朝她摇摇头。

两个婢女上前去扶住沈夫人。

沈昌明回过头，双手抬起：“老臣接旨。”

……

又下雨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今年的秋天雨水虽不是很多，但比往年要冷的快，冷的厉害。

才九月中，宋衔月已经叫屋中开始烧炭，晚上还要在被窝里面放暖袋，不然真是冷到难以入睡。

如今坐在窗前看雨，她穿了夹袄，披着滚毛圈的披风，手中握着汤婆子，才稍稍舒适温暖一点。

雨水如断线珍珠，滴滴答答，落在院内青石板上的小水洼中，激起层层涟漪，一圈荡一圈，似永不停歇。

宋衔月看着看着，发起呆来。

我想有点好处。

姐姐是关心我。

姐姐，你今天有一点喜欢我吗？

容煜的声音似在宋衔月耳边响着，脑海之中也浮现容煜许多样子。

曾经恶劣糟糕的模样竟然少的可怜。

更多是最近这数月里，他或戏谑，或逗弄，或乖巧，或无奈的模样。极生动，极有生机。

还有一些，是那曾经许多年月里，被她忽视掉的，对她关怀，不动声色护着她的模样——

她曾被他晾在雨中淋了大半日。

等再见他时整个人都湿透。

以前她只记得容煜的满面寒霜，只记得自己那时候的无数恐惧。

却忘了跌倒的时候是容煜接着她。

婢女为她换了衣服后，也是容煜喂她姜汤，他抱着她，用自己的体温熨热了她冷冰冰的身子。

她很少去睿王府。

但睿王府漱玉阁内，有她能穿的四季衣物，随时换新。

当初他让慕容祺把她拎去温泉山庄，恶声恶气要她放血，为他的眼睛恢复颜色，后面还强迫她蹲在温泉池子里。

那时只以为容煜是恶作剧，是欺负她。

现在也回过味——是她本就体寒，手脚冰凉，极易怕冷，他才强迫她蹲在温泉里。

那次泡过温泉后的一段时间，她的身子的确没那么冰凉，当月月事那几日也不曾腹痛。

宋衔月想着这些，嘴唇轻轻抿起。

所以这些都是因为喜欢。

容煜与她表达过喜欢，还总问她喜不喜欢自己。

宋衔月一直不曾正视过那些。

如今却在这下雨天，一个人坐在窗下，呆愣愣地回味，茫茫然地咀嚼。

她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和容煜是“小时候的朋友”，算是有一点交情的。

不想他待她是真的喜欢。

而她对他……

见不到会有一点想念，偶尔也会乱了心跳，但若像霍卿说的那样很强烈的分享欲，恨不得日日黏在一起不分开的甜腻劲儿，

却好像还是不至于。

喜欢，但不够深？

她又想起，昨日从睿王府回来，晚上睡觉做了梦，竟梦到他贴过来亲了自己的唇，很是缠绵悱恻。

今早起来，更因这个梦脸颊潮红。

这梦……大约是因为昨日他那过火的一眼之威吧。

宋衔月不禁轻咬唇瓣，暗暗念叨：宋衔月啊宋衔月，你现在也是长脸皮了，竟然能做这种梦了。

啪嗒、啪嗒——

有人进了院中。

声音扰了宋衔月的绮思，她眼波一晃，抬眸去看。

青苗举着一把伞，提着裙摆正小跑过来。

到廊下丢了伞，站在原地搓手跺脚，“今年怎么这么冷，冻死我啦！”

宋衔月起身到廊下，把手中汤婆子塞给她，手握住青苗的手。

青苗“嘶”了一声，“小姐好暖和啊！”

然后又猛然反应过来什么，忙退开几步。

“别帮我暖啦，我很快就热起来，别把寒气过给小姐。”

宋衔月又去牵她，她还往后躲了好几步。

宋衔月便上前几步，有些强硬地拉她衣袖，带她进房间里，到炭火边去取暖，再把汤婆子塞给她。

青苗“嘿嘿”笑了两声，倒再没与宋衔月见外，伸手在炭盆上烤。

“怎么着急忙慌从外面跑进来？”

宋衔月又给她倒了杯热茶递过去，“可是府上有什么事？”

“没有！府上的事情都被小姐料理的可妥当了，我是听到外面一桩事，就赶紧来说给小姐听——”

青苗一口灌下热茶，只觉整个身子都暖和起来，才开口：“靖渊侯下狱了，据说是他派人杀的永定侯。

而且先前死的六个候……就是这些年，陆陆续续出事的六个侯，原本诛杀武王封的那些，

都是他杀的！

外面都传疯了，街头巷尾都在传。”

青苗出去给宋衔月取药材，听到别人议论，就赶紧跑了回来。

“据说被打入天牢了，现在靖渊侯府被禁军团团包围，他们还议论说，如果这个罪名证据确凿落实的话，

恐怕那靖渊侯府就要满门抄斩了。”

宋衔月脑中“嗡”了一下。

谢庭云明明是容煜杀的。

还有那先前死的侯……宋衔月虽不曾亲眼所见，也没有什么证据，但大致猜到都和容煜有关。

现在怎么就变成，是靖渊侯杀的了？

容煜嫁祸他？

为什么？

宋衔月微蹙着眉毛，沉默地看着炭盆里的火星，先前还跳跃的绮思，此时忽地荡然无从。

容煜……他身上藏着许多许多的秘密。

很危险的秘密。

自己怎么能忘了那些，反而呆坐在这里，琢磨一些缠缠绵绵的儿女情长？

她和他是两路人。

脑子要清醒，不要胡思乱想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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