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最后的叛乱
京城，永宁坊。
一座门楣并不显赫、却占地极广、庭院深深的宅邸内。
此地，原是已故奸相徐国甫的府邸。
徐国甫虽已死数年。
徐家也被夷三族。
但其家族是传承百年、树大根深。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还有最后一股，忠于徐家的势力，在蠢蠢欲动。
当今礼部侍郎许文远，年约四旬，面容清癯。
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心机深沉。
虽和徐国甫没有沾亲带故。
昔日更是坚定的倒徐派。
殊不知，他才是藏得最深的那个……
此刻，许文远正与几位“志同道合”之人密会于书房。
除了许文远，在座的还有一位身形微胖、满脸精明的中年男子。
乃是掌控江南部分盐引、漕运的巨贾，沈万金。
另一位则是一身戎装，却面露郁愤之色的将领，原京营副将，因酗酒误事被赵擎苍革职查办、靠着家族关系才勉强保住爵位却失了实权的武安伯、李振。
“摄政王与女帝同时离京，只留太子与两个老朽坐镇，此乃天赐良机！”
武安伯李振率先开口，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恨意，“赵擎苍那黄口小儿，仗着摄政王宠信，竟敢革我的职！还有楚岚，牝鸡司晨，败坏纲常！这京城，该换换天了！”
沈万金捻着手指上的玉扳指，眯着眼道：“李伯爷稍安勿躁，京城兵马，大半仍掌握在秦家和陈敢当旧部手中，硬来无异于以卵击石。需得从长计议。”
许文远缓缓颔首：“沈东家所言极是，秦夜霸道，楚岚僭越，其所行新政，苛待士绅，重用寒门，与我等世家大族早已离心离德。然其兵锋正盛，威望如日中天，不可正面抗衡。然太子年幼，正是我等拨乱反正之机。”
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吾等不必急于起兵。首要之事，乃是动摇其根基。可令门下御史、言官，联名上书，弹劾太子年轻识浅，不堪重任，请求太后垂帘，或由宗室贤王共议国事，先将水搅浑。”
“其二……”
他看向沈万金，“沈东家可动用商路关系，在漕运、盐课之上，稍稍制造些‘麻烦’，令京城物资供应出现些许紧张，物价浮动。百姓怨声一起，太子声望自然受损。”
“其三……”
他又看向李振，“李伯爷虽不在其位，但在京营旧部中，想必仍有心腹。可暗中联络，散布流言，就说摄政王东征失利，女帝被困海上……总之，要令军心浮动，让秦文山和陈敢当那两个老家伙疲于奔命！”
沈万金和李振闻言，皆是眼中一亮。
“妙啊！许大人此计，兵不血刃，却能令其焦头烂额！”
沈万金抚掌笑道。
李振也狞笑起来：“只要京城一乱，我等再联络各地对秦夜不满的藩王、世家，以及倭国！里应外合，何愁大事不成？！”
“切记，谨慎行事，切勿暴露！”
……
接下来的日子，京城表面依旧繁华平静。
但暗地里的波澜却开始涌动。
首先发难的是都察院。
数名以“清流”自居、实则与许家关系密切的御史，联名上奏，言辞恳切又夹枪带棒，称“太子虽贤，然终究年幼，骤担监国重任，恐力有未逮”。
以“国本为重”为由，或“恳请太后娘娘慈谕训政”，或“建议召成王楚轩、睿王楚铮等宗室长者入朝辅政”。
奏折如同雪片般飞向御书房。
楚风看着这些奏折，脸上面无表情。
随手将奏折递给一旁的文修远和两位老国公。
秦文山虎目一瞪，怒道：“放屁！风儿处理政务井井有条，何来力有未逮之说？这帮酸儒，分明是受人指使，居心叵测！”
陈敢当冷哼一声：“想动摇国本？先问问老夫手中的刀答不答应！”
文修远则更为沉稳，沉吟道：“太子殿下，此事需冷静处置。若强行压下，反而显得心虚。不若明日朝会，殿下亲自驳斥，表明决心，同时也该让太后娘娘出面，稳定人心了。”
楚风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文太傅所言极是。孤，知道该怎么做了！”
与此同时，市井之间也开始出现一些不好的苗头。
先是漕运船只“意外”搁浅，导致一批南粮未能按时抵京。
接着，几家由沈万金暗中控制的粮行、盐号开始停售，搞起了饥饿营销。
导致市面上粮价、盐价出现小幅上涨。
虽不剧烈。
却足以引起一些小范围的恐慌和议论。
“听说了吗？漕运出了问题，南边的粮食过不来了！”
“盐价也涨了，不会是哪里又打仗了吧？”
“摄政王和陛下都离京了，这京城……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流言蜚语，开始在茶楼酒肆间悄然传播。
京郊大营那边，也有一些奇怪的流言在底层兵士中散开。
说什么“倭国早有准备，水师遭遇埋伏”。
“摄政王座舰被焚，生死未卜”等等。
虽然很快被军官弹压。
但还是在一些人心底埋下了不安的种子。
秦文山和陈敢当迅速行动起来。
秦文山坐镇兵部，调派可靠将领加强京城各处关隘、粮仓、武库的守卫。
同时派出精锐侦骑，严查流言来源。
陈敢当则亲自巡视京营各营，稳定军心，揪出了几个散布谣言的兵痞，当众重责，以儆效尤。
然而，这些措施只能治标。
那隐藏在幕后的黑手，依旧在不断地制造着麻烦。
面对朝野的暗流，楚风在第二日的朝会上，展现出了果决与气度。
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那些请求太后垂帘或宗室辅政的奏折一一驳斥：“皇母父王委孤以监国重任，信任有加。孤虽年轻，亦知‘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之理！近日政务，可有不妥之处？可有无端延误？若无，诸卿何以疑孤之能？莫非是有人，欲借此生事，动摇国本？！”
说话间，目光如电，扫过下方那些上书的御史。
虽未点名。
但那无形的压力却让几人冷汗涔涔，不敢直视。
“至于漕运粮盐之事。”
楚风继续道，“不过是些许小人作祟，孤已命有司严查，绝不姑息！京城库存充足，足以应对任何宵小之辈的伎俩！众卿当各安其位，同心协力，共度时艰，而非在此妄加揣测，徒乱人心！”
一番话语，掷地有声。
让不少中立派官员暗自点头。
心道太子果然已有明君之相。
紧接着，久未露面的萧蔷，也在宫中召见了部分宗室勋贵及重臣命妇。
她身着凤袍，端坐于上。
虽已年迈，但那份母仪天下的威仪却丝毫不减。
“陛下与摄政王为国远征，太子监国，乃江山社稷之福。”
“哀家在宫中，听得一些风言风语，甚是不喜！”
说着，萧蔷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有些人，或许觉得皇帝是女子，太子年轻，便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哀家今日便把话放在这里，这大乾的江山，是楚家的江山，也是秦将军和无数将士用血汗打下来的江山！谁若想在这个时候兴风作浪，搅乱朝纲，那就是与哀家为敌，与这大乾的列祖列宗为敌！”
并未疾言厉色。
但那平静话语中蕴含的决绝，却让在场所有人心中一凛。
尤其是几位与许家有过暗中接触的宗室，更是脸色发白，不敢抬头。
太后的出面，给楚风提供了最坚实的后盾！
然而，许文远等人并未因此罢手。
眼见文攻和制造混乱效果有限。
开始策划更进一步的行动。
……
永宁坊，许府密室。
许文远、沈万金、李振再次聚首，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
“太后出面，太子强硬，我们的手段似乎效果不佳。”
沈万金有些焦虑地说道。
市面上的小动作已经被官府盯上，他损失不小。
李振更是烦躁：“京营被陈敢当那老家伙看得死死的，流言也传不进去了！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
许文远脸色阴沉，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寒光：“看来，不动些真格的是不行了，秦夜和楚岚不在，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若等他们东征凯旋，威望更盛，我等再无翻身之日！”
说完，他看向李振：“李伯爷，你之前说，在京营旧部中仍有心腹，可能调动多少人马？”
李振精神一振，估算了一下，咬牙道：“若豁出去，趁夜发动，或许能拉出两三千敢战之家丁旧部，控制一两个城门应当不难！”
“好！”
许文远猛地一拍桌子，“两三千人，足够了！我们不求占领全城，只要制造足够的混乱，打开一个缺口！”
他又看向沈万金：“沈东家，届时需要你的财力支持，犒赏那些敢死之士！并且，想办法在城中多处制造火灾，吸引守军注意力！”
“那……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沈万金有些茫然的问道。
他们也没支持的皇子。
徐家更是亡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闹这么大动静，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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