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彼此猜疑

第九十章  彼此猜疑

秦氏状师行内，灯火通明。核心成员再次齐聚，气氛专注。

周平兴奋地汇报了夜探县衙户房的成果，将那几张从暗格中起获的、写有钱三模仿笔迹练习草稿的泛黄纸张摊在桌上。

陈细柳也小心翼翼地呈上那份意外发现的、记录着李老四缴纳丙字七号田赋税的关键清单。

证据已然颇具分量，但秦默的目光却并未停留在物证之上。

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证，证据虽重要，然此案对手，非，非一人。赵鲲、钱三、乃，乃至刘知府，其利并非一致。”

周文渊抚须点头：“默少爷洞若观火。赵鲲贪婪跋扈，倚仗财势；钱三狡诈惜命，依附权贵；刘知府则意在平衡，维护其权位安宁。三者看似同盟，实乃……利合而心异。看似稳固，实则一触即溃。”

“正，正是。”秦默继续道，“核心在，在于钱三。其位卑，罪显，易，易成弃子。赵鲲为求自保，必，必舍钱三。”

他目光转向柳含烟：“柳姑娘，劳，劳烦你动用所有关系，设，设法分别接触钱三之心，心腹家人，以及赵鲲府中管家等近，近身之人。”

柳含烟神色一凛，凝神细听。

秦默则告诉柳含烟，可以对钱三之心腹可‘无意’间透露，就说听闻赵员外为脱干系，已暗中打点上下，准备将一切罪责尽数推于钱书吏一人身上，斥其贪墨妄为，欺上瞒下。

对赵府近人，可以说风闻钱书吏为求自保，已暗中留下后手，记录与赵员外历年往来之明细账目，藏于隐秘处。

此计精妙之处在于，它不直接提供任何实质证据，而是精准地利用人性中的猜忌，在对方联盟最脆弱的接缝处，埋下致命的裂痕种子。

在巨大的压力和即将到来的公堂对决面前，这种模糊而指向明确的“风声”，足以让本就互存戒心的赵钱二人方寸大乱，互相猜疑，甚至可能为了自保而做出对对方不利的举动。

柳含烟是何等聪明之人，立刻心领神会，嫣然一笑：“默少爷此计，直攻人心，妙极！含烟明白。定会做得不着痕迹，似是而非，让他们自己疑神疑鬼，互相撕咬去！”

周平听得摩拳擦掌：“嘿！这招阴……哦不，是高，太高了！让这帮龟孙子自己先乱起来！”

周文渊也颔首微笑：“攻心为上，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此计若成，公堂之上，彼等必露破绽。”

柳含烟回到醉仙楼，并未立刻行动，而是精心筹划。

她深知，此事必须做得天衣无缝，绝不能让人察觉到是秦默一方在背后操纵。

她首先挑选了一位与钱三手下一个小吏相熟、且嘴巴不严的厨娘。这厨娘常给那小吏留些好酒好菜，关系不错。

柳含烟寻了个由头，赏了厨娘一壶好酒，似无意间叹道：“唉，这世道，真是人心难测。听说户房那位钱书吏，怕是惹上大麻烦了……”

厨娘果然好奇追问。柳含烟便压低声音，故作神秘道：“我也是听来喝酒的几位差爷闲聊，说赵员外那边好像打定了主意，要把侵占民田的事儿全推到钱书吏一个人头上，说他伪造文书，蒙骗了自己……”

“唉，钱书吏这回，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可怜哦……”她叮嘱厨娘千万别外传，但深知以厨娘的性子，这话很快便会“不小心”传到那小吏耳中。

另一边，她安排了一位与赵府采买管家沾亲带故的伙计。

伙计在给赵府送新鲜食材时，瞅准机会，对那管家“诉苦”：“表叔，最近城里风声紧，听说府衙要严查胥吏贪墨哩！您可得小心些。”

管家自然询问。伙计便道：“嗨，还不是户房钱书吏那档子事闹的！听说他怕得很，偷偷摸摸藏了不少东西，好像还有和各家往来送礼的底子……这要是查起来，可不得了！”

这话说得模糊，却足以让管家心惊，并必然上报给赵鲲。

……

钱三那边，他的心腹小吏从厨娘处听到“风声”后，大惊失色，连忙偷偷禀报钱三。

“赵鲲！赵鲲你这王八蛋！过河拆桥，卸磨杀驴！”钱三在自家书房里，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低声咒骂，“想让我一个人背黑锅？没门！老子要是完了，你也别想好过！”

赵鲲这边，采买管家将伙计的话原原本本禀报。

赵鲲先是一愣，随即暴怒：“钱三这狗奴才！他敢？！他竟敢暗中记录？还想留后手？”

他生性多疑，立刻觉得钱三为了自保，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快去！查查钱三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他家里、他常去的地方，都给老子盯紧了！绝不能让他手里留下任何对我不利的东西！”他对管家吼道，心中已对钱三充满了戒备。

原本就因为压力而脆弱的联盟，很快出现了深深的裂痕。

次日，钱三按约定前往赵府“商议”对策。两人见面，气氛已然不同往日。

赵鲲眼神冰冷，带着审视：“钱书吏，近日可好？没听到什么……不该听的风声吧？”

钱三心里咯噔一下，强笑道：“赵员外说笑了，能有什么风声……一切还得仰仗员外您周旋啊。”

赵鲲冷哼一声：“周旋？那得看有些人识不识相！别背后搞些小动作，否则，哼！”

钱三听出话里的威胁，心中更是冰凉，暗道：“果然……”嘴上却连连保证：“不敢不敢！下官对员外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但两人之间的猜忌，已然无法掩饰，谈话不欢而散。

钱三离开赵府时，后背已被冷汗湿透，心中已开始疯狂盘算如何自保，甚至……如何在必要时反咬赵鲲一口以求生机。

而赵鲲则在钱三离开后，立刻吩咐心腹：“给我盯死他！另外，去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到钱三可能藏起来的那些东西！找到后，立刻销毁！”

无形的裂痕在双方心中蔓延，秦默的攻心之策，已然奏效。

这为即将到来的公堂对决，埋下了至关重要的伏笔。届时，只需稍加引导，这脆弱的联盟便可能从内部彻底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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