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文采斐然

第八十一章  文采斐然

秦默并未让人久等。

他站起身，目光变得深邃，像是看到了苍茫的边塞和征战的将士。

他没有立刻吟诗，而是先拿起桌上的酒杯，然后以一种沉郁顿挫的语调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诗风陡变！

没有直白的口号，而是通过“美酒”、“琵琶”这些极具异域风情的意象起兴，旋即转入“马上催”的紧迫与“古来征战几人回”的惨烈悲慨。

豪放中带着无尽的悲凉，洒脱中蕴含着对战争残酷的深刻认知，气象开阔，意境苍茫，震撼人心！

这诗一出，仿佛将众人从歌舞升平的醉仙楼，瞬间拉到了黄沙漫天的古战场，感受到了征人们那复杂而真实的心境。

短暂的寂静后，喝彩声比上一次更加热烈！

“好诗！悲壮苍凉，却又豪气干云！”

“这才是真正的边塞诗！感人肺腑！”

“寥寥四句，道尽征人苦乐与悲慨！神乎其技！”

“秦讼生竟有如此胸襟气魄！竟对边关将士有如此深刻理解！令人敬佩！”

赞誉之声不绝于耳。高下已然分明，甚至无需评判。

第三题：讽喻时政。  要求以诗歌反映现实，针砭时弊，体裁不限。

此题更切合当下文人对现实的关注和忧患意识。楚云深面色灰败，但还是在钱有德几乎杀人的目光逼迫下，第三次站起身。

他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吟了一首反映赋税沉重的五言诗：“田赋新规下县门，胥吏催科昼夜喧。糠秕犹难饱妻孥，谁怜黔首暗销魂。”

诗虽切题，也反映了现实，但语言直白，缺乏艺术提炼和深度，更像是一句抱怨的扩展。

众人反应寥寥，甚至有人微微摇头。

这一次，无需任何人催促，所有目光早已炽热地聚焦在秦默身上。

秦默心中感慨万千——他来到这个时代，亲眼所见官场腐败、民生多艰，自己虽努力奔走，为蒙冤者伸张，却仍感力不从心，难以撼动这庞大的痼疾。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在场那些锦衣玉食的豪绅官吏，又仿佛看到了城外那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贫民。

他沉声吟出，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荣枯咫尺异，惆怅难再述。”

短短二十字，字字千钧！没有华丽辞藻，没有复杂技巧，只有赤裸裸的、触目惊心的对比和揭露！将社会的极端不公和尖锐矛盾，以最直接、最震撼的方式呈现出来！

全场死寂！

许多权贵、富绅面露惭色，或低头不语，或眼神躲闪。

而更多有良知的文人学子，则感到一阵强烈的共鸣与悲愤，纷纷低头叹息，面露惆怅。

这寂静持续了远比前两次更久的时间。这是一种被震撼到失语的寂静，一种被刺痛灵魂的寂静。

良久，才爆发出更加热烈、却饱含着复杂情绪的掌声。

这掌声中，有对诗句艺术高度和思想深度的敬佩，有对现实无奈的感慨，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沉重。

江辞远长叹一声，声音有些沙哑：“秦兄此诗……字字血泪，振聋发聩。辞远，无言以评。”

他对着秦默，深深一揖。

至此，三题已过，结果毫无悬念。

秦默以三首风格迥异却皆达到极高艺术与思想水准的“作品”，彻底征服了全场。

其诗才与胸襟，令所有人刮目相看，“秦铁嘴”之名之外，一夜之间又增添了“诗才惊世”的光环。

而钱有德与楚云深，则彻底沦为了这场文会的背景和笑柄，灰溜溜地提前退场，可谓一败涂地。

醉仙楼诗会的喧嚣与震撼渐渐平息，但余波却在青阳府的各阶层中持续扩散。

楼内，宾客们并未立刻散去，许多人围拢到秦默身边，由衷地表达着赞叹。

言辞恳切，目光热切，与诗会前那种观望质疑、甚至略带轻视的态度形成了鲜明对比。

“秦讼生真乃天纵奇才！不仅律法精通，诗才更是惊世骇俗！今日三诗，必当传诵青阳，流芳后世！”

“先前只知秦讼生擅断案，今日方知胸中更有锦绣乾坤！佩服！实在佩服！”

“秦先生日后若有诗作，万望不吝示下，让我等得以学习品鉴！”

刘婉晴更是挤到最前面，小脸兴奋得通红，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秦默，话语连珠炮般：“师父，你太厉害了！那些吹出来的人根本没法跟你比！你刚才作诗的样子，真是……真是……”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急得跺了跺脚，“真是太有气势了！”

秦默面对如潮的赞誉，神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疲惫。

他微微拱手，声音因长时间说话而略显沙哑：“诸位，谬，谬赞了。秦某愧，愧不敢当。诗词乃末技小道，偶，偶有所感，信口胡诌罢了。”

“今日文会，会成功，全赖柳老板筹，筹备周全，江举人主持得当，以及诸位捧，捧场。”

他巧妙地将功劳与焦点，从自己身上引开，转向了此次文会的东道主与主持人。

柳含烟何等精明，立刻领会了秦默的意图，笑靥如花地走上前来，声音清脆悦耳：“秦讼生过谦了！您今日之大才，实乃令我醉仙楼蓬荜生辉！含烟不过是提供了这方寸之地，能见证如此盛事，已是荣幸之至。”

她话锋一转，面向众人，“今日文会，诸位高才佳作频出，实乃青阳文坛一大盛事！”

“为贺此盛，我醉仙楼特备薄礼——凡今日与会者，三日内凭请柬至醉仙楼用餐，皆可获赠一壶新酿的‘诗仙醉’！望诸位日后常来聚谈，品茗论诗，岂不快哉？”

她顺势做了一番宣传，将“醉仙楼”与“风雅”、“才学”牢牢绑定，进一步提升其格调与吸引力。

众人闻言，纷纷叫好，气氛更加热烈。

江辞远站在一旁，看着被众人簇拥却谦逊低调的秦默，看着柳含烟恰到好处的应对，心中最后一丝不甘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真心实意的敬佩。

他走上前，对秦默郑重一揖：“秦兄大才，辞远……心服口服。日后若有机会，还望秦兄不吝赐教。”

秦默回礼：“江举人主，主持公允，文采斐然，秦某亦受，受益匪浅。”

一场本该充满火药味的文会，最终在秦默绝对实力的碾压和巧妙引导下，竟以一种宾主尽欢的方式落幕。

秦默自身的光芒并未因此减弱，反而因其谦逊和顾全大局，更令人高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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