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诗会较量
第八十章 诗会较量
诗会当日，醉仙楼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青阳府有名的文人雅士、富商豪绅乃至一些关注风雅的官员纷纷到场，柳含烟巧妙安排，座无虚席。
江辞远作为主持，一袭青衫，俊朗沉稳，虽心中有事，但依旧风度翩翩，开场致辞得体，引来阵阵好评。
钱有德陪着楚云深到来。楚云深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穿着半旧文士衫，神情拘谨中带着一丝刻意维持的孤高，与周围热闹的氛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秦默则在周平陪同下，悄然入座角落，神色平静，并无与人争锋之意。
柳含烟作为东主，光彩照人，周旋于宾客之间，目光却时刻留意着场中局势。
柳含烟与江辞远商议后，定下三个题目，依次进行，旨在全面考验诗才情怀。
第一题：婉约闺情。 要求以女子口吻，写一首缠绵婉约之词，限用《蝶恋花》或《浣溪沙》词牌。
一位自诩风流的年轻秀才率先起身，拱手道：“在下抛砖引玉，献丑了。”
他摇头晃脑吟诵了一首《蝶恋花》，辞藻堆砌，尽是“鸳鸯”、“锦衾”、“粉泪”之类，虽合词牌，却意境浮浅，仿佛隔靴搔痒，未得婉约真味。
众人出于礼貌，寥寥几声称赞，很快便冷场。
钱有德见状，立刻向身旁的楚云深使了个眼色。
楚云深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冠，站起身来。
他面容紧绷，努力做出从容之态，沉吟片刻，方缓缓吟道：“《浣溪沙》。小院风轻絮满塘，画阑独倚怯夕阳。归鸿数点不成行。锦字难书心绪乱，玉箫声断夜初长。此情惟付梦魂乡。”
他吟诵时，刻意放慢节奏，试图营造深沉感。
此词巧妙化用了前人名句，拼凑得还算工整，意境上也沾了点边，对于不深究的听众而言，颇能唬人。
果然，他话音一落，钱有德率先叫好，他带来的几个帮手以及一些不明就里、或欲讨好钱有德的宾客也跟着鼓起掌来，响起一阵颇为热烈的喝彩。
钱有德面露得色，挑衅般地瞥了秦默一眼。
这时，钱有德手下一個师爷模样的人，阴阳怪气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全场听见：“久闻秦讼生断案如神，明察秋毫，想必于这细腻婉约之情亦能体察入微？”
“今日盛会，秦讼生何不也吟诵一首，让我等领略一下不同于讼牍文章的别样风采？”
瞬间，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角落的秦默身上。
周平眉头紧锁，怒视那师爷。刘婉晴在台下急得直拽手帕。
秦默在众人注视下缓缓起身，神色依旧平静，只是略带一丝为难，拱手道：“秦某拙，拙于口舌，于诗词之道更，更是疏浅。在大家面前，实，实不敢班门弄斧。”
他这话谦逊得体，本是给彼此台阶下。
岂料钱有德自以为胜券在握，岂肯放过这羞辱秦默的机会？
他哈哈一笑，声音洪亮，语带嘲讽：“秦讼生何必过谦？莫非是只通那冷冰冰的律条，不解这风花雪月之雅趣？”
“若是果真作不出，直说便是，我等也不会强人所难嘛！哈哈！”这话已是极其无礼，近 乎当面打脸。
场中气氛顿时尴尬起来。一些正直之士面露不忿，但碍于钱有德的势力，不好直言。
秦默眼神微凝，沉默了片刻。
就在钱有德以为他就要认怂坐下时，秦默却再次开口，声音平稳却清晰：“钱老板既如，如此说。秦某便姑妄言之，诸，诸位姑妄听之。”
他目光微垂，似在凝神思索，指尖无意识地在桌上轻叩，仿佛真的在艰难构思。
整个醉仙楼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以待，好奇这位“神断”状师究竟能写出什么样的词句。
约莫十数息后，秦默抬起头，缓缓吟道：“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上阕一出，满场皆是一静。
这意象、这语言、这情致……清丽脱俗，幽怨含蓄，瞬间将人带入一个秋凉入骨、思妇怀远的意境中，与之前那首拼凑之作相比，高下立判！
秦默语调低沉而清晰，继续吟出下阕：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最后一句“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吟罢，仿佛有无数细密的愁丝随着话音缠绕在每个人心头，将那无法排遣的相思之情刻画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
整个醉仙楼陷入了更长久的寂静。落针可闻。
随即，雷鸣般的喝彩与惊叹猛然爆发开来！
“妙啊！绝妙！”
“此词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神来之笔！真真是将愁绪写活了！”
“秦讼生大才！深藏不露！深藏不露啊！”
“这……这岂止是会作词，这简直是词中圣手！”
赞誉之声潮水般涌来。
江辞远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艳光芒，他猛地站起身，激动道：“秦兄！此词情真意切，含蓄隽永，意境浑然天成，字字珠玑！已得婉约词之精髓！辞远……辞远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这主持人的高度评价，等于直接判了秦默胜出。
刘婉晴更是激动得跳了起来，小脸通红，拼命鼓掌，眼中满是崇拜。
钱有德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楚云深则面色尴尬无比，方才那点得意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难堪和震惊，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仿佛想减少存在感。
第二题：豪迈边塞。 要求以七绝格式，写出沙场征战、保家卫国的豪情壮志。
经过第一轮的震撼，此次无人再敢轻易率先出头。场面一时有些冷清。钱有德咬牙，暗中推了推楚云深，低声道：“不能再输了！”
楚云深硬着头皮再次起身，搜肠刮肚，吟出了一首：“铁甲寒光映月明，沙场誓死卫家邦。男儿热血洒疆土，不破敌寇终不还！”
诗句倒是充满了口号式的豪言壮语，气势听起来很足，但流于表面，缺乏新意和打动人心的力量，像是许多边塞诗的常见词汇堆砌。
众人反应平淡，只是礼貌性地拍了拍手。钱有德急得额头冒汗。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充满期待地投向秦默。这一次，再无质疑和嘲讽，只有好奇与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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