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独自带娃的日夜
南乔想多陪陪老婆跟孩子,可眼下这份工作只能勉强养活妻儿。正巧公司有个紧急的外派项目,需要半年时间,算下来,回来时就能凑够房子的首付了。和苏予锦商量后,南乔再次踏上了前往上海的路。
南乔离家第二天,米豆便发起高烧。
苏予锦摸着儿子滚烫的额头,看着空荡荡的家,第一次体会到何为"孤军奋战"。她咬牙给米豆贴上退热贴,用温水一遍遍擦拭他小小的身体。深夜,孩子哭闹不止,她抱着他在客厅来回踱步,臂膀从酸麻到失去知觉。窗外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为她而亮。
最难熬的是凌晨三点。米豆体温反复,她不敢合眼,困极了就掐自己手臂保持清醒。那一刻,她多么希望有个人能替她片刻,让她喘口气。可手机通讯录里,"南乔"的名字始终没有拨出,她记得他挂断视频时疲惫的眼神,也记得自己说过"等孩子大点就去上班"的倔强。
"妈妈在呢,米豆不怕。"她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不知是在安慰孩子,还是在给自己打气。
这样的夜晚,在接下来的半年里反复上演。幼儿急疹、秋季腹泻、疫苗接种反应……每一次孩子生病,都是对她身心的双重考验。她学会了单手泡奶、快速换尿布,甚至能在孩子持续哭闹时依然保持冷静。可没人知道,当米豆终于睡去,她常会躲在卫生间,开着水龙头,让哗哗的水声淹没自己压抑的啜泣。
白日的艰辛更甚。她要趁米豆小睡时抢做家务,常常饭吃到一半就要去哄哭闹的孩子。最狼狈的是出门采购,一手抱娃一手提菜,爬楼时膝盖都在打颤。有次米豆在超市将货架上的商品扯落,周围投来不满的目光,她一边道歉一边收拾,鼻尖酸得厉害。
经济上的捉襟见肘更是雪上加霜。婆婆的医药费、孩子的奶粉钱、日常开销,像一座座大山压来。她精打细算,记账本上密密麻麻的数字是她与生活博弈的证明。深秋那次米豆腹泻住院,她翻遍所有账户也凑不够押金,最终向闺蜜甜甜开口借钱时,脸颊烧得滚烫。
这些,远在千里之外的南乔无从知晓。
他偶尔发来信息:"钱还够吗?米豆好吗?"
她总是回:"够。好。"
他寄回的玩具和礼物,她默默收下,却很少让米豆玩孩子对"爸爸"的概念已然模糊,她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个缺席的存在。
有时深夜,她会翻开相册。照片上的南乔抱着满月的米豆,笑容灿烂。那时他们都说,要给孩子最好的爱。可如今,这个家却像一艘迷失方向的船,在风雨中飘摇。
半年转瞬即逝。南乔归期渐近,苏予锦却愈发沉默。这180个日夜的磨砺,早已将她打磨得更加坚韧,也更加疏离。她不再期待谁的救赎,而是开始规划:等南乔回来,她就去找工作,要拥有属于自己的底气。
而南乔在返程的飞机上,设想过无数重逢场景,却不知他即将踏入的,是一个早已习惯没有他的家。那本藏在抽屉深处的账本里,记录的不仅是开支,更是一个妻子、一个母亲,在无数个深夜里,独自咽下的泪水与成长。
南乔归家的脚步在门槛处凝滞。
推开门,没有预想中米豆蹒跚扑来的身影,只有予锦抱着孩子坐在暮色里。两岁的幼儿在她怀中熟睡,小手紧紧攥着母亲衣襟,仿佛那是汪洋中唯一的浮木。
"回来了。"予锦抬眼,唇角牵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却像隔着一层薄雾。
南乔放下行囊,伸手欲接孩子。米豆在睡梦中不安地扭动,将小脸更深地埋进母亲颈窝。那只悬在半空的手,终是缓缓垂下。
南乔像闯入别人领地的异客。他学着给孩子做辅食,米豆推开奶瓶;他尝试讲睡前故事,孩子睁着澄澈的眼睛毫无反应。最刺痛的是某个清晨,米豆扶着茶几学步,突然朝门口张开双臂,清晰唤出:"爸爸。南乔欣喜上前,却见幼儿扑向刚进门的快递员手中那个包裹,那是他上月寄回的玩具。
予锦总是适时解围:"太忙了还没有来得及拆。南乔的手在空中顿了顿,随即自然地转向那个包裹,"我来拆吧。"
包裹里是最新款的电动小狗,能跑能叫,眼睛还会发光。南乔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装上电池。小狗在地上跑起来时,米豆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狗...狗..."米豆挣脱母亲的怀抱,摇摇晃晃地追着小狗。
予锦站在原地,看着南乔耐心地教米豆怎么按开关,怎么让小狗转弯。夕阳透过窗棂,在父子俩身上镀了一层金边。
"这是爸爸给米豆买的。"南乔把遥控器放在孩子手里,抬头看向予锦,"上次视频里,我看他特别喜欢楼下王奶奶家的狗。"
予锦怔了怔。那是三个月前的事了,她早就不记得自己随口提过的一句。
晚饭后,米豆抱着新玩具在爬行垫上睡着了。南乔轻轻把孩子抱到小床上,回头看见予锦正在收拾餐桌。她动作麻利,碗碟在她手中乖巧地叠成一座小山。
"明天我去看妈。"南乔接过她手中的碗,"主治医生的电话我拿到了,约了下午详谈。"
予锦擦桌子的动作慢了下来。"你怎么知道..."
机票上订的行程提醒,一直没删。"南乔打开水龙头,温水冲刷着碗碟,"这次回来,我不走了。总部同意我调岗,工资少三成,但不用出差。"
水声哗哗中,他听见予锦极轻的吸气声。
"首付的钱..."
"攒够了。"南乔关掉水,转身面对她,"但这半年,我错过太多了。"
米豆在睡梦中咂了咂嘴,小手无意识地挥了挥。予锦走过去,轻轻拍着孩子的背。
"上周他半夜发烧,三十九度五。"她的声音很轻,像在说给夜色听,"我抱着他在医院走廊上来回走,护士说,这孩子真乖,打针都不哭。"
南乔看见她单薄的肩膀微微发抖。
其实他是没力气哭了。"予锦转过身,眼角有未拭净的泪光,"那时候我在想,如果你在就好了。可是..."你好像都不在,从他出生后。你在家的日子一年不到两个月,我时常在想。我这是结婚了还是没有结婚,我这是有老公还是没老公,你是没有吧,又好像有。只是都不在。只是都是我一个人,我和米豆像极了当亲家庭。
但苏予锦明白。远水解不了近火,电话里的安慰太过苍白,独自撑过太多个这样的夜晚后,她已经习惯了不抱期待。
"以后我都会在。"南乔走到她身边,手掌轻轻覆上她拍着孩子的手,"每一个发烧的夜晚,每一次打针,每一天的早饭和晚饭。"予锦以后我都陪在你和儿子身边。我们一家三口一直在一起。
这时米豆翻了个身,小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南乔的衣角。
这一次,孩子没有松开。紧紧的抓住爸爸的衣角南乔的话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苏予锦心里漾开一圈涟漪,但深层的坚冰并非一日可融。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转身去收拾浴室,留下南乔和熟睡中依然抓着他衣角的米豆。
第二天是周末,南乔早早起来,想为母子俩做一顿早餐。在厨房寻找面粉时,他无意间拉开了橱柜最底层那个很少使用的抽屉。一个熟悉的、封面沾染了奶渍和划痕的硬壳笔记本静静地躺在那里——是那本他曾经无意中窥见过、记录着无数艰辛的账本。
他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不住再次翻开。与上次匆促一瞥不同,这次他看得更仔细。那些冰冷的数字仿佛活了过来,在他眼前拼凑出他缺席的每一个日夜:
· “9月15日:米豆急疹,打车42,退烧药78.5,物理降温贴35.8。凌晨3:27,体温39.2,不敢睡。” 旁边有一小块深色的、像是水滴干涸的痕迹。
· “10月22日:婆婆复查,自费药650;米豆奶粉一罐285;余额:127.3(需撑到月底)。” “127.3”这个数字被笔尖反复描画过,透着无力感。
· “11月8日:(字迹格外潦草)米豆腹泻严重,住院押金1280!手头不足……向甜甜借1000。” 这一行字力透纸背,旁边还画了一个小小的、紧紧攥着的拳头。
他继续往后翻,看到他回来后的一些记录:
“南乔归,购虾96(他爱吃,米豆也可补充蛋白质)。”
· “交水电费266(他回来后,用水用电量明显增加,需留意)。”
“购男士沐浴露45(他常用的牌子)。”
这些简短的备注,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南乔的心上。他看到她即使在最窘迫时,依然在为他归来后的生活做细微的打算;看到她将他增加的开销也纳入精打细算的范畴;看到她独自吞咽了所有委屈,却还在努力维持这个家的体面。
他想起自己曾抱怨她不懂他在外拼搏的压力,此刻,这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化作无声的控诉,让他那些所谓的“道理”显得如此苍白和自私。他错过的不只是米豆的成长,更是妻子无数个需要依靠却无人可依的瞬间。
“在看什么?”苏予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已梳洗完毕,抱着刚醒的米豆。
南乔合上账本,喉结滚动了一下,却没有立刻回答他转身,从她怀里接过还在揉眼睛的米豆,然后用空着的那只手,紧紧握住了苏予锦的手。那只手,比他记忆中粗糙了许多。
“予锦,”他的声音因情绪激动而有些沙哑,“这半年,还有之前的很多日子,辛苦你了。对不起,是我来得太晚了。”
苏予锦的眼圈瞬间红了,她想抽回手,却被他更用力地握住。她别开脸,看向窗外,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都过去了。”她依然是这样说,但语气里不再是最初那种带着疏离的平静,而是掺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松动。
“没有过去。”南乔看着她的眼睛,坚定地说,“它们都记在这里,记在你心里,也记在我心里了。以后,这个家的账,我们一起记,一起扛。”
他没有再说空洞的承诺,而是拿起那本账本,在最新一页,郑重地写下了第一笔:
“12月7日:家庭日。购早餐食材58,充话费100。结余:转入共同储蓄账户。”
他将账本推到她面前,旁边放上了一支笔。
苏予锦看着那行字,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这不是她一个人的账本了。这小小的举动,比千言万语都更有力量。
米豆似乎感受到父母之间流动的情绪,伸出小手,一手抓住了南乔的衣领,另一只手抓住了苏予锦的一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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