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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204晋升科长议论中心张秀英的改变平


第205章  204.晋升科长.议论中心.张秀英的改变.平稳交接

    十月的魔都,暑气渐消,早晚的风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宛如薄纱般轻拂过行人的面颊,预示着魔都最宜人的季节正悄然临近。

    厂部大楼前那几棵颇有年岁的法国梧桐,叶片边缘已悄然染上一圈金边。偶尔有几片叶子,挣脱枝头的挽留,乘着微风旋转,飘摇而下。

    勤杂工老周头拿着长长的竹扫帚,一下一下,不紧不慢地将它们归拢到粗壮的树根下,堆积成静谧的金黄色小丘。

    就在这样一个平静而慵懒的秋日上午,一份墨香似乎还未散尽的新出炉红头文件,由厂党委办公室那位总是步履匆匆的秘书小陈,逐一送达各相关科室的负责人手中。

    文件的标题是《关于红星国棉厂财务科职务调整的通知》,一行黑体字显得格外醒目。

    内容简明扼要:经厂党委会研究决定,同意刘金生同志因身体原因,不再担任财务科科长职务的申请,另行安排工作。任命阳光明同志为财务科科长。

    文件的落款处,盖着鲜红且清晰的厂党委圆形公章,日期是一九七一年十月十二日。

    这份薄薄的文件,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池塘的石子,虽然没有激起滔天巨浪,却也在有限的范围内,荡开了一圈又一圈惊讶、猜测和议论的涟漪。

    对于厂里大多数埋头于自己工序、更关心产量、质量和月底工资条的工人老师傅和姐妹们来说,哪个科室换了科长,或许只是茶余饭后一句轻飘飘的谈论,“哦,财务科老刘换小阳了?”

    听过也就忘了,仿佛一阵风吹过耳畔,与他们的日常劳作并无太大直接的关联。

    他们更在意的是机器运转是否顺畅,班组长分配任务是否公平,这个月的奖金能多出几毛几分。

    但在各科室,尤其是厂部大楼里那些消息灵通、嗅觉敏锐、对人事变动风向格外关注的中层干部和办事员当中,这份文件所带来的无声震动,却是实实在在的,甚至能在一些人心里引起嗡鸣。

    财务科科长!

    这个位置的重要性,在红星厂这座数千人的大厂里,不言而喻。

    那是管着全厂钱袋子、把控资金流向、审核各项开支的关键岗位,牵动着每一个部门的神经。

    虽说上面有厂领导,但具体执行层面的权力和影响力,绝对不容小觑。

    刘金生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超过十年,根深蒂固,关系盘根错节。

    虽然为人处世一贯以“稳”字当头,甚至略显保守,缺乏大刀阔斧的锐气,但资历老、经验足、情况熟,能力也还算扎实,谁也想不到,他会在这个不上不下的年纪,突然以“身体原因”为由,主动申请退下来。

    这背后的真实缘由,足以让那些善于琢磨的人,在心里翻来覆去揣摩上好几天。

    更让人难以置信、甚至感到些许匪夷所思的是,接任者竟然是阳光明!

    那个一年多前,才从厂务办副主任岗位平调过来,据说刚开始对财务一窍不通,只能先从最基本凭证审核学起的年轻人!

    满打满算,他在财务科也就待了一年。他今年才多大?虚岁刚二十吧?很多他这个年纪的小青年,还在车间里跟着师傅学徒呢!

    二十岁的财务科正科长!掌管偌大一个红星国棉厂的财务命脉!这在红星厂建厂以来的历史上,恐怕也是绝无仅有、头一份了!

    所有初次听到这个消息的人,第一反应几乎都是愣怔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小陈传错了话,继而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惊诧和强烈的好奇。

    这升迁的速度,已经不是坐飞机了,在那些略带酸葡萄心理的人看来,简直是坐上了发射卫星的飞船,一飞冲天,让人连尾烟都望不着!

    各个科室的办公室里,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趁着领导不在或者假装去打开水、上厕所的间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压低嗓音、交头接耳的各种议论,不可避免地蔓延开来,就像潮湿角落里悄悄生长的苔藓。

    “听说了吗?财务科变天了!刘科长下了,阳光明上了!红头文件刚下来!”消息灵通人士第一时间发布简报。

    “真的假的?文件真下了?我的天……这小阳科长……这也太年轻了吧?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啊!”这是普遍的第一反应,充满了对年龄和经验的传统质疑。

    “谁说不是呢!满打满算,他接触财务也才一年出头,这就当科长了?这…能服众吗?财务科那帮老会计能听他的?”怀疑的声音紧随其后。

    “嘿,你还别不服气。人家小阳科长虽然年轻,可这一年多,财务科那摊子事,收拾得利利索索。

    殷永良怎么走的?四组五组那两个老油条组长怎么换的?

    听说背后都是他的手笔,赵厂长支持,他执行,又快又狠。”有人开始摆事实,试图分析其合理性。

    “能力肯定有,但后台更硬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赵厂长一手提拔起来的,铁杆心腹。

    刘金生这次…我看未必真是身体原因那么简单,怕是…”话语在这里停住,留下意味深长的空白和彼此意会的眼神。

    “嘘……小声点!隔墙有耳。这种事心里明白就行。不过话说回来,阳光明这人,平时看起来不声不响,做事确实有一套,沉稳老练,不像个二十岁的人,感觉比他实际年龄成熟至少十岁。”评价开始趋向客观。

    “以后去财务科报销什么的,可得更仔细点了,票据贴整齐点,理由写充分点。

    这小年轻科长,新官上任三把火,估计比刘科长那时候更难说话、更讲原则…”已经有人开始考虑实际影响,调整自己未来的行为模式。

    各种猜测、惊叹、羡慕、审视、乃至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和隐隐的担忧,在看似平静的办公室氛围下暗自流动、碰撞、发酵。

    但无论如何,白纸黑字加鲜红的公章,代表着组织的决定,任命已经下达,尘埃落定。剩下的,就是适应和观察。

    而在布机车间的女工休息室里,这消息引发的反响则更为直接和热烈,充满了市井的鲜活气息。

    张秀英刚仔细核对完这个月的考勤,正端着搪瓷缸子小口喝水,润润发干的喉咙,就听到几个相熟的老姐妹叽叽喳喳地议论着,目光还不时带着笑意和探寻,瞟向她这边。

    “秀英!秀英!快过来!过来!”小组长王大姐嗓门洪亮,带着喜气,笑着朝她使劲招手,仿佛发现了什么大秘密。

    张秀英放下缸子,有些疑惑地走过去:“王姐,啥事啊这么高兴?捡到钞票啦?”

    “还跟我们装糊涂呢?”王大姐亲热地拍了她胳膊一下,力道不轻,“你家老三,光明!当科长了!财务科的正科长!红头文件都下发到车间办公室了!你这当妈的能不知道?快说说,是不是早就有内部消息了?”

    张秀英被拍得愣了一下,心脏随即猛地跳快了几拍,一股热流倏地涌上脸颊。

    光明要升科长的事,二儿子光耀在科室消息灵通,前两天倒是隐约提过一句,说厂里可能在考虑,但反复叮嘱她千万别往外说,也没说这么快,更没说今天就会下文。

    巨大的惊喜瞬间冲上头顶,让她脸颊都有些发烫,嘴角控制不住地想要向上扬起,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但她很快想起儿子的叮嘱,现在身份不同了,要低调,不能像以前那样有点喜事就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得沉得住气。

    她努力压下心里的激动和想要大声宣布“没错就是我儿子”的冲动,脸上挤出一些恰到好处的惊讶和谦逊:

    “真的啊?这么快就下文了?这孩子,昨天回家吃饭也没跟我细说……就提了句可能有机会,我还以为组织上还得考察些日子呢。”

    她这话说得颇有水平,既表示了意外,借此衬托出儿子的低调和组织程序的严谨,又暗示了自己并非完全不知情,体现了儿子与母亲的亲近。

    “哎哟!这么大的喜事,你还瞒着我们!真能沉得住气!”另一个女工笑着用手指虚点她,“财务科科长啊!那可是实权派!咱们车间以后报销个啥的,说不定还得走走你家光明的门路呢!”

    “是啊是啊!光明这才多大?真是年轻有为!秀英你真是好福气!三个儿子,个个有出息!老大在东方机械厂,老二在劳资科,这老三更是了不得,一下成了厂里最年轻的科级干部!”羡慕的话语扑面而来。

    “光明是张姐的儿子,也算是咱们布机车间走出去的大干部!说出去我们脸上都有光!以后别的车间问起来,我们就说,阳光明啊,以前就是我们布机车间的子弟!”与有荣焉的自豪感洋溢在话语间。

    女工们围着她,七嘴八舌地道贺,语气里充满了真诚的祝福,脸上是羡慕和喜悦。

    张秀英听着姐妹们由衷的祝贺,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脸上的笑容再也抑制不住,眼角的鱼尾纹都笑得堆了起来。

    但她还是记得要低调,连连摆手,努力做出谦逊的样子:

    “什么实权派,什么大干部,可别这么说!

    都是组织上培养,领导看得起他。孩子也就是运气好,跟着赵厂长,学了点东西,尽本分工作罢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以后大家去财务科办事,该咋样还咋样,他要是不按规定办,你们回来告诉我,我批评他!”这话引得大家一阵善意的哄笑。

    她的谦虚,在大家看来,更是显得朴实可贵,得了好处还不张扬。

    王大姐搂着她的肩膀,朗声道:“行了行了,知道你家光明能干又谦虚!不过今晚得请客啊!这么大的喜事,必须让你出点血!大家说是不是?”

    “请客!必须请客!得买高级水果糖!”大家起着哄,休息室里洋溢着欢快热闹的气氛。

    张秀英笑着应承,心情无比舒畅:“好,好,等周末,周末我买点糖果瓜子,请大家甜甜嘴!沾沾喜气!”

    车间里暖意融融,张秀英感受着周围热络、羡慕的目光,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和骄傲,腰杆子似乎都比平时挺直了几分。

    儿子出息,就是母亲最大的脸面,比什么都让她感到欣慰和自豪。

    下班铃声清脆地响起,回荡在整个厂区。工人们如同开闸的洪水般,说笑着、招呼着,从各个车间门口涌出,汇入通往厂大门的人流中。

    张秀英脚步轻快,几乎要小跑起来,随着人流刚刚来到厂门口,她一眼就看到二儿子阳光耀正推着那辆二八大杠自行车走过来。

    她连忙挤过去,喊住他:“光耀!光耀!过来这边!”

    阳光耀停下车,支好脚撑,为了让妈妈多高兴高兴,故意问道:“妈,咋了?看你急急忙忙的,脸上红扑扑的,有啥好事?”

    张秀英把他拉到大门边稍微僻静一点的地方,压低声音,脸上却抑制不住地放光,语速飞快:

    “你弟弟,光明!当上科长了!财务科正科长!红头文件今天下了!车间里都传遍了!你们劳资科消息更灵通,你肯定知道了吧?”她急切地想分享,也想确认。

    阳光耀脸上也立刻绽开笑容,点了点头:“妈,这么大的消息,我哪能不知道?下午文件副本就送到我们科了。

    办公室里的好多人,不管是不是一个组的,见了面都过来恭喜我,这个说‘耀哥,你弟弟真行!’,那个说‘光耀,你们家真是人才辈出!’,我这个当二哥的,听着心里也真是高兴,与有荣焉啊!”

    他语气里带着自豪,显然一下午没少接受同事们的“注目礼”和祝贺。

    “你知道就好!”

    张秀英松了口气,接着迫不及待地叮嘱道:“你一会儿赶紧去财务科找你弟弟,跟他说一声,让他今天别回他那筒子楼宿舍了,务必回家吃饭!

    这么大的喜事,咱们家必须得聚在一起庆祝庆祝!

    一会儿我去副食店买点熟食,再让你大嫂多炒两个菜。对了……”

    她说到这里,神色不由自主地严肃了些,声音压得更低,“这事,咱们自己家人知道高兴就行了,偷着乐呗。别到处嚷嚷,尤其别跟弄堂里那些邻居们显摆。

    你弟现在位置不一样了,年纪又轻,不知多少双眼睛看着呢,咱们得低调点,不能给他惹闲话,不能让人说他家里人头轻尾巴翘,知道吗?”

    她努力回忆着儿子平时偶尔透露出的“政治智慧”,现学现卖。

    阳光耀愣了一下,仔细打量了一下母亲,心里有些惊讶。

    老妈的变化可真大,若是放在以前,家里有这样的喜事,她早就嚷嚷得整条弄堂都知道了。

    如今竟然能主动说出这样一番低调谨慎的话来,真是让他刮目相看,看来弟弟的升迁也无形中提升了母亲的觉悟。

    阳光耀重重点头,郑重地说道:“妈,你说得对!我懂!你放心,我肯定不乱说。

    同事恭喜那是没办法,邻居那边我绝对守口如瓶。”

    他很赞同妈妈的顾虑,弟弟年纪轻轻身居要职,确实是荣耀,也是压力,家里人不帮忙就算了,绝不能拖后腿、添乱子。

    “那行,你快去通知光明,让他下班就直接回家!我去副食店买东西!”

    张秀英风风火火地安排完,转身就朝着厂区外副食店的方向快步走去,脚步轻盈,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阳光耀看着母亲匆匆离去的背影,笑了笑,心里也为弟弟感到无比高兴和骄傲。

    他骑上自行车,转回头,灵活地穿梭在下班的人流中,往厂部大楼方向蹬去。

    张秀英走进副食店,店里弥漫着各种熟食、酱油、醋混合在一起的复杂气味。她心情好,看什么都觉得顺眼。

    熟食柜台的老师傅认得她是常客,笑着打招呼:“张师傅,今天下班早啊?买点啥?新到的熏鱼,五香味的,味道不错,买的人多。”

    “哎,好,老师傅,给我来条熏鱼,挑条大点的。”张秀英笑着指了指玻璃柜台里的熏鱼,又看到旁边油光光的素鸡,“再给我切一斤素鸡。”

    “哟,张师傅,今天不过年不过节的,买这么多好菜?家里来客了?”老师傅一边熟练地称重,一边随口问道。

    张秀英心里痒痒的,那股想要分享喜悦的冲动又冒了上来,真想大声告诉对方“我儿子当科长了!”,但想到儿子的叮嘱和刚才自己对二儿子说的那些话,硬是把这个冲动憋了回去。

    只笑了笑,找了个寻常借口:“嗯,孩子们馋了,嚷嚷着想吃点好的,给他们换换口味。”她心里暗自为自己的“演技”和“定力”点了个赞。

    她又称了点油炸蚕豆,看到酱肉也不错,犹豫了一下,又要了一小块酱肉,看着网兜里渐渐丰盛起来,才心满意足地付了钱和票,提着沉甸甸的网兜回家。

    路上,遇到相熟的邻居大妈正提着菜篮子往回走,看到她网兜里的熏鱼、酱肉,好奇地问:“秀英,今天啥好日子?买这么多硬菜?老阳师傅发奖金了?”

    张秀英心里一紧,努力做出平常的样子,甚至故意叹了口气:“嗨,发啥奖金啊。是老大媳妇,这两天不是换季嘛,胃口不好,说就想吃口熏鱼下饭。正好看见副食店有,就买点给她开开胃。酱肉是搭着买的,看着新鲜。”

    她巧妙地把“理由”转移到了大儿媳身上,说得合情合理。

    邻居大妈点点头:“哦,是这样啊。你家儿媳妇是有福气的,婆婆这么心疼人。”

    张秀英笑着应付过去,心里松了口气,快步往家走。

    等她回到家,发现阳光明竟然已经回来了,正从那个军绿色的帆布挎包里往外拿东西。

    只见他拿出一个油纸包,打开一看,是一个酱红色的大猪肘子,香气顿时弥漫开来,闻着是熟悉的味道。

    接着又拿出一个铝制饭盒,打开盖子,里面是色泽诱人、散发着浓郁香料气味的卤鸭胗,也是以前吃过的味道。

    “妈,这是我顺便跟朋友调剂的一点熟食,带回来给你们尝尝。”阳光明笑着把东西放在桌上。

    张秀英一看,更是喜上眉梢,连声道:“正好正好!我买了熏鱼和素鸡,再加上你拿回来的大肘子和鸭胗,还有已经腌的流油的咸鸭蛋,再炒两个青菜,齐活了!丰盛!太丰盛了!”

    她看着桌上堆着的吃食,心里别提多踏实了。日子真是越过越有奔头,以前日子紧巴巴的时候,哪敢想下班回来就能摆上这么一顿丰盛的晚餐?这都是儿子有出息带来的。

    她赶紧系上围裙,开始张罗晚饭。阳光明也挽起袖子帮忙洗菜、剥蒜。

    很快,灶间就响起了锅铲碰撞的叮当声和诱人的炒菜香气。

    晚饭时分,小小的房间里灯光温暖,弥漫着各种菜肴混合的诱人香气。

    那张旧木桌被摆得满满当当:大半盘切好的酱肘子,肥瘦相间,颤巍巍的,酱汁浓郁;卤鸭胗被切成薄片,码得整整齐齐,淋上了少许香油;

    熏鱼段呈深酱色,看着就入味;一小碟酱肉,香气浓郁,素鸡片拌着香菜和香油;青皮咸鸭蛋一切两半,橙红色的蛋黄冒着油光;再加上一碟清炒小油菜和一碟金黄的葱花炒鸡蛋,色彩丰富,令人食指大动。

    阳永康拿出小儿子上次带回来的那瓶据说不错的黄酒,给自己和两个儿子都倒上了一小盅。李桂花给张秀英和自己也倒了小半杯。

    小壮壮分到了几片煮得软烂的肘子皮,坐在凳子上,也不说话,低着头猛啃。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气氛热闹而温馨,充满了寻常百姓家的满足与幸福。

    “来。”阳永康作为一家之主,脸上带着难得的明显的笑意,皱纹都舒展开来,他率先举杯,话虽简单却充满力量,“为我们家光明高升,干一杯!好好干,别辜负组织的信任!”

    “干杯!”阳光辉大声附和,笑得憨厚实在,“明明真有出息!刚刚二十岁的科长!说出去谁敢信!大哥我脸上都有光!”他用力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李桂花也笑着给阳光明夹了一大块肘子肉,放到他碗里:“明明,多吃点!当科长了更费脑子,责任重,得好好补补!以后家里事不用你操心,有我和你大哥呢。”

    阳光明笑着接受家人的祝福,心里暖融融的。这种毫无保留的、带着点质朴甚至粗糙的家庭温情,是他内心深处最珍视的东西,也是他奋斗的意义之一。

    “谢谢爸,谢谢大哥大嫂。”他举杯回应,语气诚恳,“都是运气,也是领导培养。我会好好干的。”他轻抿了一口黄酒,酒液温热,带着一丝甜意。

    几杯酒下肚,话匣子也打开了,气氛更加放松。

    阳光耀夹了一筷子卤鸭胗,嚼着,感慨道:“就是现在这行政级别卡得太死了。全国工资冻结,提一级比什么都难。

    要是搁几年前,新提拔的科长,行政级别起码得对应到副科顶格的十七级,甚至可能是科长的十六级。

    现在倒好,职务是提了,级别动不了,工资也涨不了,就是岗位津贴能多几块钱吧?这一点就挺让人遗憾的。”

    他是劳资科核算组的,对工资级别、干部待遇这套规定非常熟悉,说起来头头是道。

    阳光明点点头,他对这些看得比较开,心态很平和:

    “二哥,我也想涨工资,但现在全国都是这个情况,工资冻结也好几年了。

    我能这么快提到十九级,已经是占了评先进、评优秀党员等荣誉的光,算是特例批复的。

    厂里不知道多少老同志,职务上去了,级别还在原地踏步好几年。比起他们,我已经算很幸运、很快了。知足常乐。”

    他语气里没有丝毫抱怨,只有清醒的认识和坦然。

    张秀英更关心实际收入,忍不住问:“那……明明的级别,以后还有希望动动吗?科长对应的是十六吧?

    就算一下子升不到科长对应的十六级,能先到十八级这个副科门槛也好啊。

    我听说十八级工资就有八十七块五了,加上补助,一个月能过九十呢!说出去多好听!”

    她心里还暗暗惦记着儿子说对象的事。工资高,级别高,说出去面子足,介绍人肯定更起劲,找对象的选择范围也更大更好了。

    阳光明笑了笑,给母亲夹了块熏鱼:“妈,这个得看机会和政策。

    工资冻结是国家定的,什么时候解冻也不知道。就算解冻了,厂里那么多排队等升级别的老同志,也得一步步来。

    有机会的话,厂里肯定会优先考虑,但急不来。

    或许我什么时候又能评个荣誉,级别应该也能再涨一级。但要想涨到科长对应的十六级,应该没希望。

    要是工资能涨到十八级的副科门槛,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更高不敢奢望。就算有了荣誉,我太年轻,上面也不好给特例批复。

    我现在就想踏踏实实把科里的工作做好,把赵厂长交代的任务完成好,不辜负他的信任。其他的,顺其自然。”

    张秀英的思绪,又绕回了那个她最关心、几乎成了心头大事的问题上:

    “工作要紧,个人问题也不能耽误啊!你现在虚岁也二十了,再过一两年就该处对象了。

    心里有没有啥想法?厂里那么多年轻女工,还有机关里的女同志,有没有看上哪家的姑娘?”

    她目光热切地看着小儿子,仿佛想从他脸上读出点蛛丝马迹。

    她不等阳光明回答,又迫不及待地说道:“要是没有,妈就托人帮你留意着。

    街道居委会刘大妈,还有车间里好几个老姐妹,都问过我好几次了。

    有好姑娘就得早点定下来,结婚可以晚点,但目标得先占下!不然好姑娘都让别人挑走了!”她的语气,活像在抢购紧俏商品。

    阳光明心里苦笑,面上却只能含糊应对:“妈,这事真不急。我现在刚接手科长,工作千头万绪,好多东西要学习、要熟悉,哪有心思考虑这个。

    等过段时间,工作完全稳定了,顺手了再说。对象的事,讲究缘分,强求不来。”

    “工作再忙,还能不娶媳妇了?”张秀英嗔怪道,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你看你二哥,和心蕾处得多好,眼看就要谈婚论嫁了。你也得抓紧!等给你二哥办完婚事,你正好可以接上。”

    “好好好,我知道了妈。有合适的我一定留意,行了吧?”阳光明赶紧又给母亲夹了块素鸡,“您啊,就放心吧。多吃点菜,这素鸡拌得香。”他成功地把母亲的注意力暂时引回到了饭菜上。

    一家人说说笑笑,谈论着厂里的趣事,家长里短,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酒足饭饱。

    晚饭后,李桂花抢着收拾碗筷,张秀英脸上带着微醺的红晕,看着孩子们,看着虽然简陋却充满烟火气的家,心里满是幸福和憧憬。

    她开始盘算着明天去找哪个老姐妹,悄悄打听一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人选,得提前给光明物色起来。

    阳光明升任财务科科长之后的工作交接,比所有人预想的还要顺利和平静,甚至有些过于平稳了,让一些等着看财务科动荡、或者等着看年轻科长手忙脚乱笑话的人,暗暗有些失望。

    刘金生虽然走得突然,但在离职前的最后一段时间里,表现出了极大的、甚至可以说是超乎寻常的配合与平静。

    他几乎事无巨细地将科里的各项工作流程、重要账目、往来关系、正在进行中的项目、历史遗留问题、乃至一些只有科长才知道的、不成文的“惯例”和需要特别注意的“雷区”,都毫无保留地、条理清晰地交代给了阳光明。

    这种配合,一方面是因为他深耕体制多年,深知大势已去,赵国栋厂长决心已定,阳光明上位已是不可阻挡的事实,硬抗无益,反而可能损及自身最后的体面和待遇;

    另一方面,或许也是因为阳光明之前与他那场开诚布公却又点到为止的谈话,给了他一个相对体面的台阶,保全了他最后的颜面和未来可能的安排。

    他心里或多或少存着一份复杂的、难以言明的感激,或者至少是理智的妥协。

    加上阳光明在过去一年里,已经凭借其沉稳内敛的性格、惊人的学习吸收能力、处理殷永良贪污事件和调整四组五组人事时所展现出的果决手腕以及其后安抚人心的细致功夫,在科内逐渐建立了相当的威信。

    老会计们如老徐、老孙等人,认可他的能力和踏实作风;年轻干事如小李小王等,钦佩他的魄力和处事公正,也看到了在他手下做事可能带来的新机会。

    因此,权力的过渡平稳而迅速,几乎没有出现任何明显的阻力或怠工现象。

    阳光明很快便全面接手了财务科的工作,晨会安排、任务分派、报表审核、资金调度,各项流程有条不紊,没有出现任何混乱和停滞。

    他甚至隐隐觉得,自己这个年轻科长发出的指令,似乎比刘金生时代更加畅通和有效。

    一种新的、更加严谨、高效、注重规则的工作氛围,正在科室内悄然形成,取代了以往那种略带沉闷和因循的氛围。

    站稳脚跟、初步熟悉全面工作后,阳光明没有任何耽搁,立刻开始全力配合赵国栋厂长的工作思路。

    他的角色转变非常快,已经从一位侧重于执行和学习的副手,迅速进入到了独当一面、为厂领导战略提供关键支撑的角色。

    赵国栋厂长也再次将那份经过精心修改、补充了更多细节和数据支撑的技改方案,提交到了厂委会上进行讨论。

    这一次,厂委会上的情形与上次的胶着和沉闷截然不同。

    阳光明提前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在会前,他就主动向赵国栋详细汇报了财务科近期的资金状况、月度现金流预测以及几个专项资金的结余情况。

    他并不仅仅是汇报数据,更提出了一个经过仔细测算、具有一定可操作性的大胆建议:在保证基本工作运转的前提下,通过适度缩减工会和党委部门一部分非紧急、非必要的年度活动经费和弹性开支,来设法筹措技改方案所需的五万元资金。

    他并非简单粗暴地砍预算,而是提交了一份长达数页的详细报告。

    报告中详细列举了哪些开支项目可以暂缓执行,如部分可延后的文体活动、非紧急的培训,哪些项目的预算可以进一步压缩,并充分论证了将这些节省下来的资金优先用于一车间和三车间的设备技改,将对提升全厂生产效率、降低次品率、节约长期维修成本带来的巨大收益。

    从长远看,生产效率提升、效益增加后,反而能更有力地支持工会和党委各部门未来开展更多、更好的活动。

    这份报告数据翔实,逻辑清晰,立场客观,完全站在全厂整体利益的高度。

    在厂委会上,当资金问题再次被某些委员提出来作为首要障碍时,阳光明作为财务科新任科长,态度坚定却又不失谦逊地表示支持赵国栋厂长的方案。

    他有理有据、条理清晰地阐述了资金筹措的可行性和具体操作路径,引用了报告中的数据和分析。

    他语气沉稳,措辞严谨,完全站在全厂发展大局的角度,令人难以反驳。

    他特别强调这是在“保证各部门基本工作不受影响”的前提下,“优化支出结构”,“将有限的资金精准投入到最能提升生产效益的关键环节”,是“立足当前、着眼长远”的财务安排。

    工会领导和党委办领导当然表示了不满和反对,认为这影响了他们部门年度计划的完整性和正常工作开展,抱怨资金紧张。

    但阳光明的理由十分充分,准备极其扎实,措辞也极有分寸,始终围绕着“效益优先”和“保障生产”这两个当前最核心的任务,让人难以在明面上直接驳斥。

    他甚至主动表示,财务科会协助这两个部门精细化管理预算,确保核心活动不受影响。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是财务科科长,对全厂资金状况和调配有着专业的权威性和发言权。

    他的支持,为赵国栋的方案提供了坚实的保障。

    再加上赵国栋厂长的力挺和最终拍板,以及田书记在经过权衡后,出于全厂大局和发展考虑,显然是默许的态度。

    技改方案最终得以顺利通过。

    尽管工会和党委方面私下里难免有些怨气和议论,但阳光明的理由冠冕堂皇,一切都是为了工厂发展,缩减开支是为了把钱花在更重要的刀刃上,而且确实拿出了详实的方案和数据,他们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

    这也初步展现了阳光明在处理棘手问题时的平衡能力和专业素养。

    技改资金终于顺利到位,五万元款项以最快的速度划拨到了技术科和设备科的专项账户上。

    消息传到相关车间,尤其是三车间和一车间,工人们中间一片欢腾。

    那两台老掉牙、三天两头出故障、影响产量和质量的细纱机终于可以更换关键部件了,一车间的落纱装置也能改造成半自动,这意味着以后劳动强度能降低不少,生产效率还能提高,次品率也能下降,大家的奖金说不定也能瞅着往上涨点。

    工人们纷纷称赞厂领导办了件大实事,也隐约听说新上任的财务科年轻科长在这事上出了大力气。

    赵国栋厂长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楼下厂房上空袅袅升起的蒸汽,听着隐约传来的机器轰鸣声,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舒心且带着期望的笑容。

    财务科这个关键的堡垒和钱袋子,终于被真正拿下,并且由一位既可靠又富有能力的年轻干将掌管。

    阳光明没有辜负他的期望,甚至做得比他预想的还要好、还要快,展现出了超越年龄的成熟和手腕。

    接下来的生产改革、技术革新和管理提升,终于可以放开手脚、更有底气地去推进了。他感到身上轻松了不少。

    赵国栋回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部黑色的摇把电话,用力摇了几下,要通了技术科的号码。

    “张总工吗?是我,赵国栋。技改资金批下来了,对,五万已经全部到位!马上就可以启动!

    你那边准备一下,通知设备科老李,下午两点我们尽快开个协调会,把方案落实下去,抓紧时间采购零件,尽快安装调试!”

    赵国栋的声音洪亮有力,充满了干劲儿和紧迫感。

    而此刻,阳光明正坐在财务科科长办公室里。

    他正微微低着头,神情专注而沉稳,握着钢笔的手稳定有力,仔细审阅着技术科刚刚送来的关于首批技改设备采购的资金拨付申请单,逐项核对型号、数量、金额和预算条款。

    他的侧脸,在秋日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认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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