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玄武广场，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腥的屠宰场。
京营玄甲军的铁蹄，无情地践踏着一切。
那些被单独分割出来的，杨天赐手下的死士，此刻终于意识到，他们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中计了！撤！”
为首的一名黑衣汉子，发出凄厉的嘶吼。
他一刀劈翻一名冲上来的乱民，试图杀出一条血路。
然而，迎接他的，是一杆从斜刺里捅来的，冰冷的方天画戟！
“噗嗤！”
画戟的利刃，轻而易举地，洞穿了他的胸膛。
那名手持画戟的玄甲军将领，甚至没有看他一眼，手臂一抖，便将他的尸体，如同甩一块破布般，甩飞了出去。
“一个不留，全部格杀！”
冰冷的声音，从将领的面甲下传出。
包围圈，再次收紧。
剩下的几十名死士，在玄甲军的铁蹄下，如同待宰的羔羊，被一个个，干净利落地，收割了生命。
整个过程，快得令人窒息。
从玄甲军出现，到战斗结束，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广场上，再次恢复了死寂。
只剩下满地的鲜血和尸体，以及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屠杀的惨烈。
而与此同时。
金陵城，七大官仓。
几乎在同一时间，上演着同样的戏码。
那些奉命前来纵火的覆船会死士，刚刚摸到官仓附近，还没来得及扔出手中的火把。
从天而降的大网，便将他们，当头罩住。
紧接着，从四面八方的阴影里，冲出了无数身披铁甲的金陵卫士卒。
为首的，正是金陵卫指挥佥事，陆远。
“奉钦差大人令！”
陆远的声音，冰冷如铁。
“逆党在此，一个不留！”
“杀！”
喊杀声，四起。
那些自以为得计的死士，在有备而来的金陵卫面前，根本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他们甚至没能点燃一根火柴，便被乱刀，砍成了肉泥。
陆远站在火光熊熊的永丰仓外，看着脚下那具还在抽搐的尸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玄武广场的方向。
那里，火光冲天，喊杀声隐约可闻。
他知道，顾长风那边，也动手了。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顾长风交给他的那张图纸，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信任。
那是一场，豪赌。
顾长风赌他陆远，不敢背叛。
赌他陆远，没有跟逆党同流合污。
而他，赌赢了。
陆远的心中，第一次，对那个比自己还年轻的文官，生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敬畏。
这种将所有人的性命，都当作棋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手段。
这种将整个金陵城，都变成一个巨大棋盘的魄力。
他陆远，自问做不到。
……
玄武广场。
血腥气，渐渐散去。
玄甲军的士卒，正在有条不紊地，清理着战场。
尸体被一具具拖走，地上的血迹，被一桶桶清水冲刷干净。
仿佛刚才那场惨烈的屠杀，从未发生过。
祭坛下，那些吓破了胆的官员士绅们，依旧瘫软在地，一个个面如土色，瑟瑟发抖。
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祭坛上那个，缓缓走下来的年轻人身上。
顾长风走下祭坛。
他没有去看那些官员，也没有去看那些尸体。
他的目光，落在了广场边缘，一个被玄甲军士卒，单独“请”过来的，穿着华服，却狼狈不堪的中年人身上。
正是，两淮盐运使，周康。
此刻的周康，哪里还有半分二品大员的威严。
他发髻散乱，官袍上沾满了泥污，脸上，是一片死灰。
他看着顾长风，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
“周大人。”
顾长风在他面前站定，声音，依旧是那般平静。
“这场戏，看得，可还过瘾？”
周康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顾长风，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迸射出疯狂的恨意。
“顾长风！你……你不得好死！”
他嘶吼着，如同困兽。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是吗？”顾长风笑了笑，“可惜，你怕是，连鬼都做不成了。”
他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
正是周康，写给他的那封，颠倒黑白的“自白书”。
他将信，在周康面前，缓缓展开。
“周大人，你这封信，写得很好。”
“字字泣血，句句含冤。”
“把自己，描绘成一个被逼无奈，幡然醒悟的忠臣。”
“把刘铭，陆远，王家，全都写成了你的垫脚石。”
“好手段，真是好手段。”
顾长风每说一句，周康的脸色，就白一分。
“只可惜……”顾长风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嘲弄。
“你千算万算，却算错了一件事。”
“你以为，我会信你这封鬼话连篇的信？”
“你以为，我会蠢到，被你当枪使，去跟陆远和王家，斗个你死我活？”
顾长风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可怜的傻子。
“周康，你太高看你自己了。”
“也，太小看我了。”
“你……”周康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所有的算计，所有的阴谋，在这个年轻人面前，都像是一个笑话。
“对了。”顾长风仿佛想起了什么，又从怀中，拿出了另一张纸。
那张纸，已经有些褶皱，上面，用血，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
正是周康在绝望之下，写下的那份，揭露杨天赐所有阴谋的，血书。
“这份东西，你也看看。”
顾长风将血书，扔在了周康的脸上。
“你以为，你把它送出去，就能拖着杨天赐，一起下地狱？”
“你以为，你死了，就能留下一个‘为民请命，揭露奸佞’的好名声？”
周康看着那份血书，瞳孔，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这……这东西，怎么会，在顾长风手里？！
他明明，是派人送去了城中最有名的报馆，准备让它，传遍天下！
“很惊讶？”顾长风看着他那副活见鬼的表情，笑得更开心了。
“周大人，你是不是忘了。”
“现在的金陵城，是我，说了算。”
“没有我的允许，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更何况，是这么一份，足以让整个江南，都天翻地覆的，‘罪证’。”
周康的身体，晃了晃，一口鲜血，从嘴角，涌了出来。
他明白了。
他彻底明白了。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赢的可能。
他所有的行动，都在这个年轻人的监视之下。
他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老鼠，自以为找到了逃生的出口，却不知道，那所谓的出口，不过是猎人，为他准备的，另一个陷阱。
他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反抗，在对方眼里，都只是一场，可笑的，表演。
“噗——”
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周康的眼神，迅速地，黯淡了下去。
他所有的心气，所有的怨毒，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你……赢了……”
他从牙缝里，挤出最后三个字。
然后，身体一软，瘫倒在地。
气绝身亡。
他，竟是被活活，气死了。
顾长风看着周康的尸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弯下腰，捡起那份血书，用手帕，仔细地擦了擦上面的血迹。
然后，他转过身，面向祭坛下，那些噤若寒蝉的官员士绅。
他高高举起手中的血书，声音，传遍了整个广场。
“诸位！”
“逆党周康，畏罪自杀！”
“其勾结前朝余孽，意图焚城叛乱的罪证，就在本官手中！”
“从今日起，江南的天，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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