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常遇春破阵擒将(求月票)
卞元亨、常遇春等人还在采石矶上清剿最后负隅顽抗的残敌,左君弼便已率领忠义卫兵马登陆,朝着采石矶后方的当涂城方向疾进,准备趁着采石矶守军溃败混乱之际,攻下当涂。
战前,荣军社都事周闻道曾向石元帅请命,希望能随军出征,凭借自己在故乡有些许人脉,尝试劝降当涂守军,以期减少将士们攻城的伤亡。
石山却以“荣军社事务繁忙,勿要分心军务”为由,婉拒了周闻道的请求。
荣军社事务确实很繁杂,但也没有忙到其都事寸步难离的地步。石山决意不带周闻道出征,自有更深层的考量。
其一,根据战前搜集到的情报,当涂本无城墙,元廷去年颁布‘修城令’后才仓促修建,墙体单薄,高仅两丈七尺,防守兵马多为临时征召的乡勇义兵,战斗力有限。
当涂、采石一体,太平路的防守重点还是在采石矶上,只要红旗营能迅速拿下天险采石矶,打通进军通道,则当涂孤城必破,实在没有必要再行劝降之举,徒增变数。
其二,亦是更为关键却不足与外人道的一点在于:石山及其麾下将士,基本出身于江北,乃是“汉人”;而当涂乃至整个江南地区的守军与百姓,则是“南人”。
双方虽然同文同种,血脉相连,但因长达百余年的南北隔绝与异族统治,两地已在文化认同、社会风气乃至心理层面上发生了微妙却显著的变化。
即便石山在军事上将成功征服天下,将南北双方强行捏合在一起,短时间内,文化上更具自信和优越感的一方将自然而然地占据主导地位。
很明显,南宋故地富庶繁荣的江南,比起一江之隔动乱不休的江北,文化上绝对强势。
石山的见识再如何超越时代,也没法凭一己之力在数年内,就改变这一现实。
但若想真正主导时代变革,重塑华夏,就必须掌握文化变革的主导权。他不能打赢了军事仗,却在一开始就输了文化仗,让未来的发展被江南文人士大夫阶层所左右。
因此,即便明知江南许多州县元军防御薄弱,甚至可能“传檄而定”,石山也必须先硬碰硬,以堂堂之师正面击碎“南人”可能残存的心理优越感和抵抗意志。
唯有如此,才能为将来推行新政、主导文化融合与变革,赢得至关重要的话语权和主动权。
当然,这些都是更为长远的布局。
眼下当务之急是攻陷当涂,继而剑指江宁,先在江南牢牢站稳脚跟再说。
待龚午亲率捧月卫精锐,护卫着石山登上采石矶下的临时码头时,矶上的战斗已基本平息,只剩下零星抵抗和肃清残敌的收尾任务。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火硝味,焦黑的木栅残骸和散落的兵刃箭矢随处可见,显示着不久前战斗的激烈。
左君弼派来的一名队率正在码头焦急等候,见到石山登陆,立刻上前禀报:
“元帅!当涂城元狗中有一员悍将叫纳哈出,好生勇猛!趁我军刚刚进抵城下,立足未稳之际,突然打开东门出城反击,连破我前军两阵。
左都指挥使特命小人前来禀报,请元帅务必小心,谨防敌军狗急跳墙,突袭中军!”
即便是在火枪火炮已开始崭露头角的时代,勇猛绝伦的悍将依然能在战场上创造奇迹。
但再勇猛的悍将,也绝难冲击阵型密集且同样敢战的精锐敌军。石山身边有捧月卫精锐护卫,自是不惧什么元军悍将突击,他更关心的是元军反击对红旗营造成的损失,沉声问道:
“我军伤亡如何?”
那队率面色一黯,低头禀道:
“孙德崖指挥使力战殉职,叶升指挥使负伤,两阵伤亡,初步清点,约有百人。”
孙德崖投效石山已经一年有余,算得上是军中的“老将”了。
此人没什么大志,初期有些得过且过,故而一直止步于指挥使。直到石山在徐州一战大破十万元军,孙德崖才仿佛被惊醒,真正开始追求进步,日常训练抓得极紧,表现颇有起色。
本次渡江作战,石山念其转变显著,有意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也好在军中树立一个知错能改、浪子回头的榜样,却万万没想到,此人竟福薄如此,将性命丢在了这江南第一战的城下。
叶升素以骁勇闻名于合肥诸将,也败在纳哈出手中,看来这元将确实有些勇悍,绝非易与之辈。
不过,这些个人的勇武,在红旗营整体的战争机器面前,起不到什么决定作用。
红旗营攻坚破敌,依靠的是严密的组织,严格的纪律,合理的战术和过硬的训练,而非个别将领的匹夫之勇。石山不希望麾下众将因为这一时小挫,而产生畏敌情绪,或是急于复仇的冒进心态。
“现在战况如何?”石山继续问道,语气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
“左都指挥使已暂停攻城,收拢了各部,稳住了阵脚,并将出城的纳哈出所部挡在了城外东南角的梅山一带,使其无法退回城内,也无法再冲击我军本阵。”
“好!处置很得当。”
石山闻言,心中顿时安定。左君弼临阵不乱,应对得法,已显大将之风。
他抬眼望去,只见采石矶旁的简易码头上,各战船正陆续靠岸,一队队红旗营将士迅速登陆,在各自将领带领下,快速整队,汇入岸上越来越庞大的军阵之中。
石山扭头,对身旁的亲卫队率彭早柱下令道:
“早柱,你立刻上矶,找到常都指挥使,若矶上战斗已然结束,令他不必再理会清点琐事,即刻下山,归建指挥其部!”
“得令!”彭早柱抱拳领命,转身带着两名亲兵快步向矶上奔去。
“其余人,随我去当涂城下!”
石山一抖马缰,在捧月卫精锐的簇拥下,向着当涂城北预设的中军指挥位置行去。
为了方便渡江作战,军令司战前进行了周密的规划,根据长达数月的适应性训练成果,抽选各部精锐组成了抢滩先登分队,并对部分战营进行了临时调整配属。
但总体上,卫-镇-营-队的四级指挥架构保持完整,以确保指挥体系的流畅。
只因战船运输能力有限,首批渡江的陆战部队,除了水师官兵外,主要精选自擎日、捧月、忠义这三卫兵马,以保证登陆初期指挥顺畅,能打硬仗。
这也是为何常遇春虽勇猛无匹,屡次请缨担任抢滩先锋,却被石山坚决拒绝的原因之一——他需要常遇春在登陆后指挥其部执行更重要的任务,而不是仅仅作为一个冲阵的尖刀。
“元帅!”
左君弼见石山率亲卫赶到,立即迎了上来。他知道石山不喜废话,更关心接下来的仗怎么打,便没有再检讨之前遭敌突袭损兵折将的责任,直奔主题道:
“当涂城矮兵少,士气低下,末将有信心将其一举攻克!”
随即,他又指向当涂城东南角那座突兀的小山丘,语气转为严肃,道:
“只是那鞑将纳哈出实在勇悍,趁我不备,破阵后占据了彼处的梅山,使我部不能全力攻城。末将已命随军工匠加紧打制攻城器械,只待后续兵马赶到,再行发动总攻。”
“无妨!”
石山此时亲临前线,首要目的是稳定军心,提振因初战小挫而可能受影响的士气,而非督促进攻。左君弼的应对很正确,石山自然不会催促他盲目攻城。
“我已命彭早柱去寻常遇春,他应该很快便会率擎日卫兵马过来增援。日头尚早,我军后援不断,攻城不必急于一时,你先安心做好准备,务必求稳!”
事实上,仅凭首批登岸的捧月卫三个营精锐,石山就有足够信心挡住梅山上的纳哈出。
但他身为势力领袖,深知自身安危关乎全军士气乃至整个战役的走向。在擎日卫即将赶到的情况下,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争取一点时间而亲身犯险,给战局增添不必要的变数。
梅山上,元军太平路“义兵”万户纳哈出也远远望见了城北格外醒目的赤红色“石”字大纛。
他的心头猛地一热,若能率麾下人马直冲过去,惊走甚至擒杀那红旗营统帅石山,眼前这场危局或许就能迎刃而解。
但现实很快让他冷静下来,两军相距数里,中间地形开阔,就算他麾下全是骑兵,也没法神不知鬼不觉冲到对方跟前,更何况石山身边还簇拥着大批甲胄精良的亲卫锐士,显然是一块极难啃的硬骨头。
而采石矶方向,仍有源源不断的红旗营兵马正开赴而来,正在快速汇拢到“石”字大纛旁,个个军阵严整,旌旗如林。
此时若贸然冲击敌阵,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纳哈出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悔意。
梅山名曰山,实则只是一个相对周围圩田地势稍高的小土丘,孤立无援。
它的南面是水面宽阔的采石河,东面紧邻着更高的塔山,北面则是水网密布的阳湖塘区域。
纳哈出率部退守至此,看似占据了高地,实则已被反应迅速的红旗营凭借兵力优势,压缩在了一个狭小的绝地之中。
当涂城中守军本就不多,堪称敢战之将的更是屈指可数。
采石矶被红旗营以那种闻所未闻的恐怖武器一鼓而下之后,城中守军士气更是跌落谷底。
无奈之下,纳哈出才不得不行险一搏,亲率精锐官军和部分敢战义兵出城逆袭,企图借此提振守军士气,打乱红旗营的攻城部署。
结果,他凭借个人武勇突然反击,确实打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连破红旗营两阵,斩将杀敌,大大鼓舞了城头守军的士气。
但红旗营的反应速度和应变能力远超纳哈出的预料,迅速结成了坚固的阵线,不仅将他的攻势挡了下来,更反过来将他的部队逼退,隔离在了梅山这处死角。
现在,纳哈出就面临两难抉择:要么试图突破红旗营的军阵,退回当涂东门——但此举极易被敌军尾随追杀,甚至趁势夺门破城。
要么就继续固守梅山,等待红旗营再次大举攻城时,伺机寻找破绽,再次发动突袭,若能创造奇迹,直捣黄龙擒获石山自然最好。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仅仅是远远观察红旗营各部向中军汇聚、整队、布阵时所展现出的那种高效、肃杀和严密,纳哈出就明白,自己之前能连破两阵,除了个人勇猛和战斗发起的突然性,运气成分恐怕占了很大因素。
想要复制之前的成功,甚至扩大战果,已是难如登天。
好在,他的纠结并未持续太久。
采石矶上的战斗已经彻底结束,常遇春接到彭早柱传达的帅令后,立即将清剿残敌、收拢俘虏、清点缴获等琐事交由卞元亨处理,自己则飞奔下山。
刚好,码头上聚拢了擎日卫最先登岸的两个战营,常遇春毫不耽搁,立刻带着他们开至当涂城下。
“元帅!让俺去擒了那鞑将纳哈出!”
常遇春大步来到石山面前,抱拳请命,声若洪钟。他已然听闻纳哈出逞威、连破己方两阵的消息,心中那股好胜之心顿时被激起。
既然攻城任务由左君弼的忠义卫负责,且已经做好了攻城准备,常遇春自然不好去抢,那么击败乃至擒杀城外这支最具威胁的元军悍将及其部众,便是他擎日卫首战最好的目标。
石山看着常遇春因急促赶路而布满汗珠、却写满战意的脸庞,心中欣慰,却也不免担心他因求胜心切而轻敌冒进,反为敌所乘,冷静叮嘱道:
“你部的主要任务挡住纳哈出所部,掩护忠义卫全力破城。能战则战,鞑将是死是活无关大局,勿要勉强。”
常遇春担任都指挥使已久,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知好勇斗狠的猛将,自然明白此战的首要战术目标是迅速攻克当涂城。
但他同样深知,相比于残酷的攻城战,在野战中击溃乃至歼灭城外这支由敌军万户亲自率领的精锐,不仅能极大打击城内守军的士气,更能为忠义卫破城创造更有利的条件。
至于纳哈出的勇悍?他常遇春手中的长枪,又何尝不利!
“末将明白!请元帅放心!”常遇春抱拳领命,语气坚定。
待常遇春转身离去,杀气腾腾地直扑梅山方向,石山也不再犹豫,下达了总攻命令:
“擂鼓!攻城!”
忠义卫将士早已摩拳擦掌,等待多时。中军战鼓刚刚擂响,左君弼便下令各营猛攻当涂东、西、北三面城墙。
另一边,常遇春虽起了与纳哈出一较高下的争雄之心,却没有贸然下令全军突击,或是自己冲出去寻找纳哈出捉对厮杀——他最后一次干这种蠢事,还是在去年的六安之战。
彼时,出城冲阵的六安守将朱亮祖已被擎日卫将士团团围住,很快就能将其击杀或擒获。
常遇春却因朱亮祖武艺高强,一时兴起,非要与对方阵前单挑,结果冷不防被朱亮祖用暗藏的流星锤所伤,反被其趁机突围成功,导致一场本该轻松解决的战斗拖延很久。
最后,还是元帅亲率大军赶来,才攻破六安,擒获朱亮祖。
常遇春也因此败,战后被石山罚做了整整一旬的亲卫,这个教训他可不想再尝第二次。
其部前出后,就以严整的战斗队形,稳步向梅山逼近,远远地就命令弓弩手进行压制性射击。
反倒是山上的纳哈出见红旗营再次发动攻城战,又见阻截自己的常遇春所部阵型严密,步步为营压来,深知若坐以待毙,一旦城破,自己将陷入绝境。
其人把心一横,竟趁着常遇春所部在通过阳湖塘畔泥泞地带,阵型调整的短暂时机,大吼一声,率队从山坡上猛冲下来,企图复制之前的成功,打常遇春一个措手不及。
此人果然勇悍难当,身先士卒,竟真被他顶着擎日卫两个战营射出的密集箭雨,硬生生冲到了阵前,其手中长枪挥舞,接连刺翻数名躲闪不及的红旗营士卒,势头极猛。
但擎日卫历经血战磨砺,最不怕的就是硬碰硬的冲阵厮杀!
两轮箭雨过后,前排的刀盾手和长枪兵非但没有后退,反而齐声怒吼,如同磐石般迎着元军的冲击锋锐,狠狠撞了上去!
霎时间,金铁交鸣之声大作,惨叫声、怒吼声此起彼伏。
此时,两军训练和组织度的差距便暴露无遗。
纳哈出麾下的元军虽也勇悍敢战,个人武艺不俗,但接战后,多依仗个人勇力或相熟的三五人小队各自为战,缺乏整体配合。
而擎日卫则始终保持着严密而有机的阵型,大盾格挡,短刀劈砍,长枪突刺,后排弓弩精准点射,各兵种配合默契,如同一台高效的杀戮机器。
若有袍泽不幸倒下,阵型出现缺口,后方士兵也会毫不犹豫地补上,坚决不给对方任何可乘之机。
以有组织破无组织,以严阵破散乱,对手个人再是勇悍,也难挽败局。
仅仅一个照面,常遇春所部便将纳哈出冲锋的势头彻底打垮,元军死伤惨重,阵型顷刻崩散。
而纳哈出本人也在试图强行破阵的过程中,被人连刺两枪,身中数箭,虽赖精良铁甲护体未被洞穿,伤口都未深入,却也鲜血淋漓,行动迟滞下来,顿时萌生退意。
“鞑酋哪里逃!”
就在此时,如同雷霆般的怒吼在他身前炸响。
常遇春听取了石山警告,不再逞匹夫之勇,可也不会任由纳哈出受伤后发狂,伤害自己麾下将士。
他一直冷静地在阵中指挥,见敌军已溃,主将受伤力怯,这才猛地策马前突,旋风般杀到纳哈出近前,手中长枪化作一道闪电,借着马力,猛地抽打在纳哈出背上!
“噗——”
纳哈出本就伤重,如何承受得住常遇春如此一击?当即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被巨力从马上直接砸落在地,沉重的甲胄与地面撞击,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尚未挣扎着爬起,十余杆冰冷的长枪枪尖便抵住了他全身要害。
恰在此时,纳哈出耳中也听到了从西北面的当涂城方向,传来一阵山呼海啸般属于胜利者的巨大欢呼声——刚才就见到北城墙上岌岌可危,此刻应该是红旗营兵马已经成功占领北城墙。
完了……一切都完了……纳哈出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中一片冰冷的绝望。
当涂东城墙之上,太平路总管靳义,面如死灰地看着城外纳哈出部溃败,再回头看看北城墙上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的红旗营兵卒,以及城内已然崩盘的守军士气。
他长叹一声,整了整身上的官袍,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竟纵身一跃,从高高的东城墙上跳了下去,坠入了城外蜿蜒流淌的永丰河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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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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