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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神雷天降采石矶


曹姑洲一战,元军旗舰被红旗营水师缴获,其主帅江浙行省左丞左答纳失里也被廖永安生擒,元军水师目睹主将座舰升起红旗营的旗帜,顿时士气大挫,军心涣散。

    而此时,战场上游方向,红旗营水师主力庞大的船队帆影蔽空,正浩浩荡荡压来,剩下的元军将领哪里还敢恋战,慌忙收拢战船,仓惶向着下游撤退。

    一支正常的舰队,通常拥有各种型号的大小战船,以适应复杂的战场环境和战术需要,但战船再多,其作为攻坚破敌的主力战舰,必然不会是其中的小型战船。

    曹姑洲这场短暂却激烈的交战,再次以鲜血印证了水战中的铁律:在正常交战距离和地形下,大船对小船拥有近乎绝对的碾压优势。

    廖永安所部前锋虽勇猛敢战,但多为中小战船,此战中损失不小,多艘战船受损严重,士卒伤亡也颇重。好在最后冒险突击,擒获了左答纳失里这条“大鱼”和其座舰,总算没有亏本。

    眼见元军船队逃跑,廖永安权衡利弊之下,还是压下了部属请战的呼声,放弃了冒险继续追击敌军船队的计划,转而收拢救治伤员,拖曳受损船只。

    元军龙窝水军虽然在此战中失去了主帅,但其主力战船并未遭受严重损失,水军实力犹存,仍有再战之力。

    而廖永安部此战损失颇大,亟需休整修补,不宜再担任船队前锋。

    水师都指挥使徐达听完前锋哨船汇报,迅速调整了部署,命第二镇俞廷玉部分船队前出,接替第一镇做前锋。

    被俘的左答纳失里倒是有几分硬气,从被廖永安擒获,一直到被转送至石山的旗舰上,眼神中混杂着屈辱、不甘和一丝掩饰不住的惊惧,却始终紧绷着脸,一言不发。

    不能及时审出有价值的情报固然可惜,但石山此番挥师南下,筹备已久,志在必得,本就没有将胜利寄托在侥幸擒获某个重要人物,获取某条关键情报之上。

    江南之大,红旗营一口根本吃不下。

    即便确定了要并吞江南,红旗营以后与元廷的“交涉”还会有很多,左答纳失里死活不张嘴,石山也不差这点情报,自没必要对其用刑,只是淡淡一笑,吩咐左右,道:

    “带下去,好生看管。就让左答左丞和赵参政同住一舱吧。”

    左答纳失里和赵琏分属江浙和淮南行省,却都是元廷委任的行省高官,如今皆成为红旗营的阶下之囚,想必这两人之间会有不少“共同语言”,或许时日稍长,能有所收获。

    从黑心洲水寨至当涂县江段,航程约有一百八十里。

    虽然顺水而下,但红旗营水师船队规模庞大,所有战船的行驶速度,其实要参照航行最慢的战船。

    而且,此时为偏东南风,正好逆着船队行进的方向,导致其航速较慢,需近两日的航程,方能抵达预定登陆区域。

    春日江面风浪虽然比较平缓,但长时间乘船颠簸,对于绝大多数出身北地不擅舟楫的红旗营将士而言,仍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

    这个时候,就能看出战前长达数月的渡江适应性训练,以及首批渡江将士精选的重要性了。

    若不是如此精心准备,仅晕船一项,就足以让这支大军战斗力锐减。

    即便如此,连续航行仍让红旗营将士倍感疲惫。

    徐达估算了船队行程后,判断船队将在明日前半夜抵达当涂水域。鉴于夜间登陆风险极高,地形不熟,极易发生混乱,就地下锚也容易被敌水军偷袭等问题,建议船队先靠岸休整。

    石山同意了其建议,船队转向陈桥洲内侧(靠庐州路一侧)港湾下锚,抓紧时间修补船体,将士们也好饱食安寝,恢复体力。

    浪涛中,火光在各船陆续点亮,岸上炊烟袅袅升起,短暂地驱散了战争带来的紧张气氛。

    如此大规模的渡江作战,调动的人力物力极其浩大,准备周期长,根本不可能瞒过对岸的守军。

    预订的登陆点当涂元军早已接到多道预警,全面调整了兵力部署,严阵以待。

    龙窝水军兵败曹姑洲、江浙行省左丞左答纳失里被擒的消息传来,更是让当涂守军神经紧绷,日夜加强巡哨,江岸烽燧林立,戒备森严。

    想靠几艘小船运送少量兵马,就能偷袭取得敌方重要据点,根本就不现实。

    第三日清晨,天色微明,俞廷玉率领的前锋船队悄然驶近当涂江段。

    元军巡哨船第一时间发现了迷雾中隐约出现的庞大帆影,立即敲响了急促的示警铜锣。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划破了清晨的宁静,沿岸元军营地顿时人喊马嘶,行动虽然略显慌乱,但反应却颇为迅速,显然是早有预备。

    俞廷玉经验老到,并没有因为守军慌乱而立即发动强攻。

    他谨慎地命令前哨小船四散开来,详细探查登陆点周边水文和地形。

    待前锋完成侦查,红旗营水师主力船队也已经抵达长江当涂段,在采石矶以西的江面上展开庞大的阵型,桅杆如林,战旗猎猎,给守军以沉重的压迫感。

    “元帅,敌军果然重点围绕采石矶设防!”

    俞廷玉已经摸清了周边情况,乘哨船登上元帅旗舰,亲自向石山汇报敌情:

    “矶上估摸驻有守军三千余人,通往当涂的道路在采石矶北面“矶脚”,正好在守军弓弩覆盖下。

    矶体两侧多是开发已久的圩田,此时春水方生,田内淤泥深厚,难以通行。圩田之后还有纵横交错的河沟水网,我军大船根本无法进入,兵力也难以展开。”

    他指向险峻的采石矶矶头,面色有些凝重地道:

    “末将以为,此战若要快速攻克当涂,打开进军江宁的门户,恐怕无法取巧,还是必须从正面啃下采石矶这块硬骨头!”

    关于渡江登陆点的选择,军令司在战前曾精心制定了两套方案:一为当涂,二为芜湖。

    选择在当涂登陆的好处是距离战略目标集庆路(江宁城)最近,一旦登陆成功并攻下当涂,大军便可直扑江宁城下。

    弊端则是登陆场正面非常狭窄,风险极高,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天险采石矶。

    而选择芜湖登陆,好处是江滩平缓,登陆比较容易,风险相对而言要小很多。

    但弊端是登陆此地后,进军江宁的陆上通道被花山、白臼湖等地形所阻隔,最快的通道仍必须经过当涂县。

    途中,还需连续跨越荆山河、青弋河、扁担河、青山河、姑溪河、采石河、慈湖河等十余条河流。

    这条进军路线迂回不说,速度还很缓慢,众多横向分布的河沟,还给大军行进和辎重运输制造了极大的困难,极易被敌军层层阻截。

    第二套方案看起来稳重,却不利于大军快速直捣核心,时日迁延,很容易被各地赶到的元军合围,因此被石山否决。

    石山其实早就知道太平路地形,还制作了简易沙盘。

    因为红旗营中不乏太平路籍人氏,如荣军社都事周闻道便是当涂人,为军令司提供了大量当地地理、水文等情报,这也是石山最终决心正面强攻采石矶的重要原因之一。

    但作为最终拍板登陆战术的统帅,他还是必须坚持亲临前线,实地勘察。

    听完俞廷玉的汇报,石山颔首,沉声道:

    “先亲眼看看元军的部署虚实。”

    元帅旗舰在十数艘战船的护卫下缓缓前出,驶至采石矶以西不足一里的江心处,近距离查探此处天险。

    所谓“矶”,乃是突出于江边的岩石或石滩。

    采石矶作为“长江三矶”之首,矶头突兀江中,崖高近四十丈(约130米),地势极为险要,控遏大江要冲,素有“绝壁临空”之险称。

    当然,这只是夸张说法,并不是说采石矶四面皆为无法攀援的绝对悬崖,真要如此险要无法攀登,也没谁会头铁非要死磕此地。

    采石矶下仍有不少可供立足和发起攻击的缓坡,历史上此地曾多次爆发大战即为明证。

    这种地形的可怕之处在于,守军居高临下,弓弩箭矢可以轻松覆盖矶下滩头,压制得进攻方难以抬头,而近四十丈的高度差,则使得江中战船上的弓弩根本无法有效威胁到矶顶守军。

    元军在采石矶上驻军三千,并非全部拥挤在面积有限的矶顶,而是依托天然地形,分层设防。

    事实上,作为防守要地,为了保证采石矶能够长时间防守敌军,守军在面积有限的“矶顶”上,建设了粮仓、武库、水塔、营房、伙房等大量建筑。

    其防线实际主要在矶顶下面,自水面向上,大约每隔十丈的高度,元军便设有一道防线,共设三道(“矶顶”因可排兵布阵的面积太小,可以忽略不计)。

    每道防线上皆构筑了约四尺高的木制栅栏女墙,既可遮挡箭矢,也能增加进攻方攀爬翻越的难度。

    须知道此时寻常县城的城墙高度也不过两丈多,高三丈以上的就能称得上“坚城”。

    采石矶这等连续三道,每道都依托十丈高度差建立的防线,其险峻程度远超普通城墙。

    守军站在采石矶上面,辅以长枪、劲弩、滚石、檑木等兵器器械,对于任何仰攻部队而言,都无疑是噩梦般的存在。

    当然,采石矶毕竟不是几近垂直的城墙,还能徒手攀爬,也就有攻克的可能。

    常规战法想要攻破采石矶,要么不惜代价,驱遣麾下士卒以血肉之躯,硬顶着矶上守军的箭石檑木,一层一层地仰攻夺取。

    要么寄希望于派出精锐敢死之士,冒死突破一点,搅乱其防御体系,再趁势扩大战果。

    这两种战法的缺陷都很大,胜负往往不取决于进攻方的决心和精锐程度,而取决于守军的抵抗意志和远程火力强度。

    若守军意志坚定,物资充足,即便将红旗营首批渡江的万余精锐全部填进去,也未必能攻克此地。

    石山既然选定采石矶为渡江登陆地点,自然早有准备,不会将希望寄托于守军犯错或己方某名骁将的悍勇一击上。

    他仔细观察此地良久,见元军的部署并未超出战前情报研判和预期,心中大定,扭头看向身旁的水师都指挥使徐达,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问道:

    “天德,怎么样?有没有信心替我拔了这颗钉子?”

    陆战攻城受挫,尚可择机再战或撤退。水战渡江,一旦失利,后果不堪设想。

    因而,渡江登陆作战压力最大者,非水师莫属,而这份重担大半落在了徐达肩上。

    所幸,元帅战前调用多方力量,准备非常充分,不至于让徐达亲自攀援采石矶破敌,见石山垂询,徐达面色沉静,目光坚定,拱手应道:

    “元帅放心,末将已有万全之策,必为大军打开通道!”

    “好!开始吧!”

    石山用力一拍栏杆,授权徐达全权指挥。

    水战指挥和陆战指挥有很大差别,石山只在战前审定作战方案,具体的战斗水战指挥,则放手交给更专业的徐达施为。

    徐达躬身领命,旋即大步走向旗舰前部的指挥台。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辽阔的江面与巍峨的石矶,厉声喝道:

    “擂鼓!升令旗!”

    “咚!咚!咚!”

    低沉而富有节奏的战鼓声在石山旗舰上响起,穿透江面的薄雾。同时,数面不同颜色和图案的信号旗在主桅杆顶端的望斗上依次升起,迎风招展。

    旗语号令迅速被周边各舰的瞭望手接收并复诵传达:

    “各舰按预定序列,展开进攻队形——!”

    “首批抢滩船队——准备出击!”

    “炮船——前出占领射击阵位!”

    “左右翼护卫船队——警戒上下游江面,防备敌水军反扑!”

    庞大的船队随着这一连串旗号指令,如同精密的机器开始高效运转。除负责外围警戒的战船外,主力战舰纷纷调整帆向舵角,开始向采石矶方向逼近。

    十余艘形状特异的平底抢滩船在数艘战船的掩护下,脱离本阵,靠近采石矶前水域。

    由于登陆正面极为狭窄,首批抢滩部队仅投入了三百人,但他们皆是各卫精选出的锐卒,悍勇异常,统兵官更是石山亲自点将的卞元亨。

    而红旗营原本公认的悍将常遇春也曾极力请缨打头阵,却被石山驳回“红旗营还没沦落到需要堂堂大将每次都冲头阵的地步”。

    话虽如此,石山还是将常遇春安排为第二批登陆队的指挥官,一旦卞元亨攻击受挫或成功打开缺口,便由常遇春率部迅速扩大战果。

    此刻,常遇春站在登陆艇中,仰望着高耸的采石矶,顿觉水师的战船彷如幼儿手中玩物。

    即便是舰队中最为高大的元帅旗舰,甲板距离水面也不过三丈,与元军最低的第一道防线相比,仍矮了足足七丈之多。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的铁甲,朝身旁亲兵低喊道:

    “你过来,再给俺检查一遍铠甲束带,绑结实点!”

    常遇春这不是战前紧张,而是心忧此战。万一卞元亨冲不破元军的防线,那他就必须顶上去,接过最艰巨的任务,他若再失败,就不能指望其他人能抢滩成功。

    待各船基本就位,徐达立于指挥台,目光锐利,再次下令,道:

    “抢滩船队——突击!”

    此时,庞大的舰队中反而安静下来,没有了震天的战鼓,也没有了此起彼伏的号令声,唯有江水拍打船体的哗哗声,以及各指挥船上旗手用力挥动信号旗发出的猎猎风声。

    所有命令,完全依靠旗语无声而高效地传递。

    战场最前沿的一艘抢滩船上,卞元亨紧盯着帅舰方向传来的旗语信号,看得分明后,立刻缩回特制的装甲船舱内,对舱内屏息待命的将士们下令道:

    “划桨,抢滩!”

    这些特制的抢滩船根据石山提出的要求设计制造,平底、低干舷,整个船舱覆盖有厚实的木板和蒙着湿牛皮的顶棚,防护力强。

    舱内可容纳三十七名将士(其中七名为往返操船的水手),最多允许二十一人在舱内同时操纵桨橹,全力突击时速度极快。

    “放箭!快放箭!”

    采石矶上,元军守兵早已发现这十艘造型怪异、无帆也“无人”操纵就能疾驰的快船,军官声嘶力竭地下令。

    顿时,密集的箭矢如同飞蝗般落下,叮叮当当地砸在抢滩船的甲板上,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换火箭!用火箭射它!”

    元军指挥官见射箭无法迟滞其行动,急忙变更命令,带着油絮的火箭嗖嗖地钉在船体上,但湿牛皮有效地遏制了火焰的蔓延,收效甚微。

    十艘抢滩船速度极快,如同狂奔的巨兽,但在距离矶下石滩尚有五六丈远时,船速骤然减缓,并巧妙地利用最后惯性,将船艏精准地抵近距离石壁仅七八尺的水域。

    紧接着,只听得一阵机括声响,抢滩船艏部的装甲板突然向下翻倒,“砰”地一声重重搭在矶脚的岩石上,形成了一道坚固的跳板。

    “杀!”

    不等元军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卞元亨已率先怒吼一声,一手持盾护住头脸,一手持刀,踩着跳板,第一个跃上采石矶的岩基。

    其身后,各抢滩船上的三百锐卒如决堤洪水般汹涌而出,迅速抢占立足点。

    “快!放箭!射死他们!不能让他们上来!”

    “矶腰”第一道防线后的元军军官骇然失色,声嘶力竭地催促部下。

    然而,他们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拍。

    几乎就在红旗营将士登陆的同时,江心上一艘体型较大的战船已经悄然调整完毕,其船身方位与其余战船皆不相同,以侧舷与采石矶纵向平行。

    甲板上,水师第一镇镇抚使张德胜冷着脸,凝视着不远处的采石矶,猛地挥下手中令旗:

    “目标——敌第一道木栅!开火!”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猛然炸开,盖过了江面上所有的声音!六门精心部署在侧舷的火炮,喷吐出耀眼的火光和浓密的硝烟。沉重的铁制实心弹呼啸着划破空气,狠狠地砸向元军的第一道防线!

    炮手们虽然还有些生疏,可由于距离足够近,六门火炮第一轮齐射,仍有两枚命中目标。

    原本用于防御箭矢的木栅墙,在铁制实心弹挟带的恐怖动能冲击面前,如同纸糊的玩具般四分五裂,碎裂的木屑如同致命的霰弹四处迸射,将周围躲闪不及的元兵打得惨叫连连。

    说实话,这第一轮齐射,实心弹直接造成的伤亡并不算大,不过是三人毙命,十余人受伤。

    但其带来的心理震撼和听觉视觉冲击,却是冷兵器时代无法想象的!

    那巨大的声响、弥漫的硝烟、瞬间支离破碎的防御工事以及同伴血肉模糊的尸体,都让从未经历过炮击的元军士兵瞬间陷入了极大的恐慌。

    “妖法!是妖法!”

    “天雷!贼军召来了天雷!”

    许多士兵发一声喊,本能地丢下武器,惊惶地向后逃窜,第一道防线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不许跑!顶住!那是铜将军!江宁城头上也有!贼军的铜将军只是大了点!快回来!”见识稍广的元军千户声嘶力竭地呼喊,试图稳定军心。

    他一眼就看出了红旗营的新式武器只是“大号”铜将军,士兵们却还是慌乱了好一会,幸好上层防线元军受到的震撼比较小,还在抛射箭矢,才没让敌军杀到近前。

    就在这短暂的混乱中,红旗营第一批冲滩勇士已经顶着零星落下的箭矢,付出了约二十人伤亡的代价,在矶脚复杂的地形中找到了数条可以向上攀爬的路径。

    此时正相互掩护着,迅猛地接近了元军第一道防线!

    “快!放箭!拦住他们!长枪手上前——”

    那名千户的命令还没下达完,便看到江面上纵向的战船再次喷射出火光和浓烟,“大号”铜将军再次发威。

    “轰轰轰——!”

    红旗营第二轮的炮击又如约而至,这一次,炮手们似乎找到了些感觉,六炮中有四炮命中了目标区域(其中一炮甚至准确地砸在木栅后堆放的守城器械上,引发了二次破坏)。

    那名正在呼喊的元军千户只觉得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猛地撞击在腰间,下一刻,他的视野便天旋地转,愕然看到自己失去了下半身的躯体轰然倒地……意识的最后,只有一个模糊的念头:

    “这……绝不是铜将军……”

    防线指挥官惨死,加之火炮连续轰击的恐怖效应,元军第一道防线的抵抗意志终于彻底崩溃了。

    “破敌在此一刻!跟我上!”

    卞元亨敏锐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战机,怒吼着挥刀跃入敌军混乱的阵中。刀光闪处,血雨腥风,他迅速清理了一段栅墙后的守军,身后的红旗营锐卒趁机蜂拥而入,彻底巩固了突破口。

    残存的元军再也支撑不住,发一声喊,便丢弃阵地,争先恐后地向第二道防线逃去。

    卞元亨却改变了策略,并没有急于散开队形盲目追击,而是指挥部下保持严整队形,稳扎稳打,一边清剿残余抵抗,一边谨慎地驱赶着败兵,试图让他们冲乱第二道防线的守军。

    此时,完成输送任务的抢滩船已收起跳板,划离岸边,返回江中,准备接应第三批登陆人马。而常遇春率领的第二批登陆部队数百人,也已经乘船抵达了矶下,正准备接力进攻。

    江心上,张德胜的座舰抬高了炮口,对准元军第二道防线,完成第三轮齐射后,便不管射击效果和漫长的火炮冷却时间,立即命船体绕弧线一百八十度转身,准备换另一侧的火炮继续轰击。

    南兵本就不如北兵善战,其中又以富庶的江浙地区兵马为最。

    这几年成建制稍微能打的官军,要么死在方国珍手里,要么溃散在彭莹玉、项普略联军手下。

    剩下最能打的一部分,也被平章政事卜颜帖木儿尽数带往西线,正在蕲州路与徐寿辉所部红巾军激战。

    此刻守御采石矶的,其实是以本地乡勇为主临时编练的“义兵”,装备较差,训练有限,战斗意志也相当薄弱。能扛过红旗营两轮炮火轰击和精锐先登的亡命突击,已经算是他们超常发挥了。

    此刻,眼见最为险要,寄予厚望的第一道防线竟如此迅速地被突破,凶神恶煞般的红旗营士兵不仅牢牢站稳了脚跟,甚至开始驱赶着败兵向第二道防线涌来。

    而江面上,敌人的后续部队还在源源不断地登陆!守军的心理防线终于崩塌了。

    “败了!败了!第一道防线丢了!”

    “挡不住了!快跑啊!”

    不知道是谁先发了一声喊,第二道防线上的元兵顿时如同决堤的洪水,纷纷丢弃兵器,脱离战斗岗位,不顾军官的呵斥甚至砍杀,哭爹喊娘般地向更高处或侧后方逃去,整个防御体系瞬间土崩瓦解。

    “矶腰”处,常遇春刚解下身上碍事的铁甲,递给身后的亲兵,正准备轻装率队发起决死冲锋,就听到头顶上传来一片喧嚣和混乱声。

    他愕然地抬起头,便见到采石矶上方元军的第二道防线上,无数人影正像没头苍蝇一样四散奔逃,抵抗的迹象迅速消失。

    “他娘的!”

    常遇春愣了片刻,哪里还不知道敌军这就溃败了,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在元帅处争取到的突阵机会,猛地将手中的战刀狠狠插在脚下的泥土里,气得满脸通红,破口大骂:

    “一帮没卵子的孬货!这就垮了?倒是让你家常爷爷上去杀个痛快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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