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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破滁州大匠来投


“好!周闻道办事果然妥帖!”

    石山正率领红旗营主力向滁州治所清流城挺进,闻听斥候飞报周闻道已经进入滁州境内,还带回了十三名江南巧匠,大喜过望,当即下令道:

    “传令郭兴,命其部轻骑疾驰,接应商队,万不容有失!”

    目送传令兵绝尘而去,站在石山身后的朴道人嘴唇翕动,想劝几句,但终究是没有说话。

    他虽然不理解石山为何如此重视这些匠人,甚至不惜动用定远骑兵前往接应。

    但他本就不是需要靠谏言才能晋身,料想石元帅做事向来都有深意,重视匠人必然有重视的充分理由,自己又何必饶舌。

    中军押解着大批俘虏和缴获的辎重,行军较为迟缓,刚刚抵达滁州城下,郭兴就护送着商队赶到。

    “此乃小人编写的匠人名册,还请元帅过目。”

    周闻道确实非常用心,为了方便石元帅量才施用,他在途中就准备好了工匠名册,当即双手奉上。

    这份名册上,不仅详细记录了匠人的姓名、籍贯、专精、家眷等基本信息,还注明了诸如某人曾主持过炼铁炉建造之类的简要事迹,每个人的信息都写了两三页。

    这十三名匠人,涵盖选矿、冶炼、铸钟、磨镜、机关等行当,当然不可能全是宗师大匠,却个个技艺精纯,至少不会像怀远私铁匠人那般练铁水都练不出。

    “马化,铸钟匠,曾铸铜将军?”

    石山目光一凝,想到池水之战缴获的那批碗口铳,铭文上就有马化的名字,军国重器之匠都能被自己挖来,可见元廷基层管理废弛,以及江南的混乱,已经到了何种离谱地步。

    不过,作为造反者,石山自然是希望元廷越烂越好。

    他原本还想从铸钟起步,逐步摸索铸造火炮,现在机缘巧合招到马化,倒是能少走很多弯路。

    放下名册,石山朗声道:

    “我当日承诺过,招募匠人所费三倍奉还。这件事办得很漂亮,所费多少,你列个明细。”

    周闻道是商贾,没有不爱财的道理,但他此番甘冒奇险诱拐匠户到红旗营控制区,岂是为了些许钱财?见石元帅满意,周闻道撩袍拜倒,声音激越,道:

    “元帅不以小人商贾之身卑贱,以诚相待!小人毁家助军,唯愿此生为元帅执鞭坠镫,生死相随!”

    石山赏功罚过,制度严明,自不会让周闻道自掏腰包为红旗营做事,只是此刻见周闻道心意已决,便不再勉强,略作沉吟,道:

    “既如此,我便给你两个选择。一则,为红旗营统销外输物资;二则,为我管理荣军社。”

    走私确实暴利,周闻道也熟悉此道,然行险于刀锋之上,说不定哪天就搭上了小命。

    执掌荣军社,则由商入“政”,为元帅打理“少府”,看似微末,实乃托付腹心,善加经营,也能为红旗营扩张立下汗马功劳,日后等石元帅开国,元勋之位也未必不能争取。

    周闻道何等精明,瞬间就勘破两个选择的天渊之别,斩钉截铁地道:

    “小人愿为元帅执掌荣军社!但社务繁杂,须容小人先学习一番方敢履职。另,迎元帅亲族南下之事,小人恳请亲往!”

    其人之前还有些没底,见识了花云单骑退百敌的英姿后,自不想放弃这“唾手可得”的功劳。

    大战一起,沿途道路皆被元军封锁,接亲族来濠州这事自是要被搁置,但石山见周闻道兴奋之际,还不忘当初交办的事,仍很欣慰,道:

    “一码归一码,红旗营有功必赏,你既然用心做事,我自不能亏待你,濠州宅院已经为你选好,再给你两千贯钱,以做安家之用。”

    周闻道深谙“子路受牛”之理,知道此乃元帅体恤,亦为彰明制度,不敢推辞,再拜高呼:

    “谢元帅厚恩!”

    此时,红旗营各部已经展开,做着攻城准备,匠人正堪大用,石山遂道:

    “你先送匠人到辎重营,预支本月俸禄,并让他们协助辎重营打造攻城器械,待此战过后,我自会量才擢用。”

    先察其才而后用,本就是用人常理。

    周闻道领命,立即着手安排。

    石山则坐镇中军,一道道军令如流水发出:封锁要隘、扫清射界、试探守军虚实、督造云梯冲车……

    红旗营自成立后,就一路攻城拔寨,早已轻车熟路,各部依令而行,紧张有序,杀气凝而不散。

    与之相对,清流城内,却仿若末日降临,乱作一团。

    清流城背倚琅琊山,东临清流水,城墙虽然残破,兵力却是不缺,本不应该难守。

    但正月里,滁州才被邵荣带兵入境闹了一番,守军士气本就低迷。

    及至彻里不花为了攻打定远,又抽走了滁州精兵,城中仅余老弱千余。

    这祸害精抽兵也就罢了,却一仗未打,就因畏惧红旗营兵锋,竟将滁州兵尽数留在了池水河畔断后,只带着两千扬州兵返回滁州。

    按说,彻里不花带回的两千扬州兵,加上陆续逃回的溃兵,四五千众防守清流城,怎么算也够了。

    然此獠既能临阵弃军如敝履,又岂会为滁州蚁民断送自家性命?

    池水兵败的战报传来,这位蒙古老爷想都没想,就直接率军遁逃,其行为便如瘟疫,引得守军、大户争相效仿,城门还没破,仅剩的几百守军却已胆丧。

    此刻,城下红旗蔽日,军伍严整,进退有序。城头上的守卒却面无人色,两股战战,手中兵器都几乎握持不住,更别提组织像样的反击。

    常遇春已率部完成火力试探,大步流星返回中军,甲叶铿锵作响,抱拳道:

    “元帅,城中军民肝胆俱裂,无需大造器械,只消给俺几架云梯,末将必为元帅踏破此城!”

    石山也早看到了守军的拉胯表现,自然知道破清流城不难,但常遇春攻取怀远旧伤初愈,实不忍他这么快就再冒矢石,展颜一笑,豪气干云地道:

    “惶惶之兵,守残破之城,何须我麾下大将冒险先登?邓大缸!”

    邓大缸昨日方由降兵擢升队率,石山亲拨两什降卒、三什新兵为其部属,骤登“高位”,正渴求军功证明自己的价值,闻声迅速出列,应答声震天响;

    “末将在!”

    “可敢率你部‘炮手’,抵近城下,轰他一发?”

    若在数日前,身为卑贱的元军校卒,邓大缸断无此胆。

    现在他却是红旗营队率,背靠百胜雄师,对手换成了士气低下的元兵,又如何会缺险中博富贵的勇气?邓大缸胸膛一挺,扯着嗓子喊道:

    “敢!”

    “好!”

    石山当然不会派部下送死,下令道:

    “你选十名胆大的‘炮手’,提前装好弹药,镇朔营会掩护你们靠近城墙。”

    邓大缸才加入红旗营,还不清楚各营具体情况,只知道封号营皆是战功卓著的老营,有封号营掩护,胆气更壮。

    “领命!”

    上个月邵荣大闹滁州期间,守军自己就把城外碍事的草棚茅屋推了个干净,倒是省了红旗营清理战场的时间,城下空荡荡一片,视野开阔,正适合大军展开。

    镇朔营刀盾手身披铁甲组成盾阵,护卫着本营弓弩手和邓大缸的“炮手”,稳稳向前推进,傅友德更是手持巨弓,随时准备射杀敢于反击的守军。

    看着杀气腾腾逼近的红旗营方阵,听着盾牌后面隐约传来的金属碰撞和低沉号令,城垛后头的守卒只觉得腿肚子发软。

    他们当然明白红旗营想干什么,可明知道敌军没携带攻城器,此番也只是虚张声势,绝不可能攻上城,缩在墙垛后面等敌人打完炮撤了就好,为何要冒险出头送死?

    在军官的逼迫下,守卒们稀稀拉拉射出的几支箭,不是歪歪扭扭地插在盾牌上,就是远远地栽进土里,连个像样的水花都没溅起来。

    而随着傅友德接连射杀两名守卒,连这点微弱的抵抗都消失了,所有守卒都把整个身子缩进女墙后面,任凭军官如何喝骂,都不敢再抬头。

    “都别慌,听俺号令!”

    邓大缸压低声音吼道,手心全是汗,碗口铳制式木架角度都是死的,平放在地上根本瞄不着垛口。

    没办法,只能让“炮手”抱着木架发射。

    好在碗口铳仅十二斤,加上木架也只有二十来斤,又预装了弹药,只打一发就撤,倒是不用考虑复杂的装填动作。

    众“炮手”在镇朔营的掩护下,迅速靠近城墙,离城五十步,镇朔营就停了下来,挽弓掩护,大缸等人继续前进。

    十个“炮手”咬紧牙关,抱起木架,猫着腰,顶着可能随时落下的冷箭飞石,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城墙下摸去,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自己的心跳上。

    终于,在距离城墙不不足二十步,邓大缸压低声音下令。

    “稳住架子,点火!”

    嗤嗤嗤!

    十根药捻几乎同时被点燃,迅速燃烧起来。

    而城墙上,听到下面半天没动静,有守卒刚想探头查看情况,就被傅友德一箭射落钹笠帽。

    这人吓得瘫软在地,尚未来得及喊一声侥幸,便听到城下传来连串巨响。

    轰!轰轰轰!!!

    滚雷般的巨响震守卒们瑟瑟发抖,狂暴的气浪裹挟着刺鼻的硫磺硝烟猛地向四周扩散,瞬间吞噬了城下的小片区域,连后方辎重营的陶成道都惊得跳了起来,失声叫道:

    “此物是甚?为何能有如此神鬼莫测之威能?!”

    旁边的老匠人马化眯着眼,捋了捋胡子,道:

    “听着像‘铜将军’发威了。”

    “铜将军?”

    陶成道的好奇心很旺盛,嘴中喃喃有词,似在琢磨什么铜将军能发出如此雷霆之声。

    大元铸过铳的匠人虽然不多,可仍在世的也有一掌之数,马化还不知道刚刚发威的碗口铳正是自己所铸,仍很有耐心的为陶学究解释,道:

    “此物以火药爆炸催发铁丸,专破硬甲的玩意儿。其实,就是一口尾巴带气孔的小钟,没甚稀奇。”

    城下,呛人的硝烟在寒风中缓缓散开。

    效果嘛,就是很响!

    碗口铳本就难以操控,炮手们又紧张得要命。十发弹丸,只有两发勉强擦中了垛口边缘,却因墙砖的独特构造,只是崩飞了小片碎屑。

    其余的,有的“咚”一声闷响砸在厚实的城墙上,只留下个很浅的印子。

    有的则从守军头皮上飞过,不知道落到城里哪个旮旯去了。

    想象中的墙倒砖飞?那是半点没有。

    石山在中军远远看着,其实看不清具体打中了哪里,但他本来就没有指望靠这几门“土炮”轰塌城墙,要的,是这震天动地的巨声和这骇人心魄的气势!

    ——红旗营不仅缴获了大量官军中极少配备的火器,还能很快策反操作这些火器的元兵,别人都能降,你们这点人本就守不住城,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撤!”

    预装弹丸打出,碗口铳就变成了没甚威慑力的铜管,邓大缸立即招呼着惊魂未定的“炮手”们,扛起家伙什就往回跑。

    石山大手一挥,五百池水之战被俘的滁州兵来到阵前,由一人喊话,其余人“扩音”。

    “城上的兄弟听着,俺们是滁州兵。俺们豁出命替鞑子挡石元帅,结果呢?鞑子自己先跑了,还放箭、砍桥,要射死俺们,淹死俺们!”

    这些人操着清流方言,喊话初时尚有些生涩,说到动情处,想起前日在池水河畔末日般的遭遇,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劫后余生的悲愤,和切齿的恨意。

    “鞑子眼里,俺们连条看门狗都不如,用完了就杀!要不是石元帅仁义,收留了俺们,这会儿早喂了王八,你们还傻乎乎地给这样的鞑子卖命?等死吗?!”

    句句大实话,字字戳心窝子!

    城头上,死一般的寂静终于被打破了,守卒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全是恐惧、迷茫和动摇,先是三三两两的小声议论,渐渐汇聚成了一片嗡嗡之声。

    在城头督战的元将脸都吓白了,眼见形势就要失控,紧靠墙垛,缩着脖子大骂:

    “逆贼妖言惑众!放箭!快放箭,射死这群逆贼!”

    然而,回应他的不是弓弦的响声,而是其身后一声炸雷般的怒吼。

    “放,放你娘的狗屁!俺三弟就在下面,俺听到他的声音了,杀了这狗官,迎石元帅进城。”

    五百人的齐声呐喊,声如滚雷,缩在墙垛后,基本不可能分辨这其中某个人的声音。

    但此刻,众守卒却仿佛听到了城下真有自己的至亲在喊话,积攒已久的恐惧和彷徨,瞬间变成了愤怒和仇恨。

    “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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