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我想去天上看看
谁不知道眼前之人已经在北荒掀起了多大的惊涛骇浪。
红海宗两大元婴老祖尽数被其诛杀。
一座强盛于北荒的宗门渐渐衰败如风中残烛。
玄冥幽鹰一族灭亡于顷刻之间。
太古秘藏一趟，更是从筑基期直接抵达灵胎期。
宛如天上圣子般妖孽无双。
因此张真人面对陆凡的阴阳时，只能干笑着不让自己太尴尬。
陆凡撇了眼紫霜裂变虎，对他来说，亲手杀死这头老妖的收益并没有很诱人，于是他便说道：“外面的事情我不管，但未尝不能卖你们一个面子。”
张真人欣喜：“当真？”
“当真，但有个条件。”
“陆宗主请说！”
“我要你替我给北荒所有宗门递个话。”
递个话本来是个很简单的事情，但不知为何张真人心里总是不安。
“什么话？”
“告诉北荒所有宗门，我陆凡打算放开山门，收纳弟子了。”
“做了这件事，在杀死紫霜裂变虎的事情上我可以让步，不仅让步，而且我不要一分功劳，你们对外尽可以宣称是你们自己杀死了这头老妖，将功劳尽数揽到自己身上。”
张真人长松一口，生怕陆凡提出用灵石等资源来交换的条件。
他虽然是一代元婴老祖，储蓄资源也很充沛，但谁不知道，因为仙品聚气阁一事，北荒以南的各大宗门割肉求和，已经送给陆凡上万中品灵石，这笔数目让他掏出毕生积蓄都难以凑成。
“简单！”张真人拱手：“陆宗主心胸广大，张某佩服！若没有陆宗主以雷伤重创紫霜裂变虎，恐怕我等也难以制服这头老妖，因此我以个人名义，向陆宗主表达谢意！”
说着，张真人祭出自己的一件法宝剑刃。
青色剑刃刻着数道凌厉纹理，散发清风拂面却金戈肃杀之意。
“此为地级兵刃青釭剑，经我多年本源灌溉温润，品质极佳，善于功法，气海境之下，元婴期之上，都是难得的法宝兵器，便送于陆宗主，一片心意，请收下！”
陆凡收下青釭剑，微微一笑：“张前辈都是豁达，既然如此，那便结下善缘。”
张真人哈哈一笑：“甚好！”
其余元婴老祖和金丹修士也都纷纷拿出自己的心意。
丹药，兵器，功法，灵药等，也都是上品之物。
或许是陆凡身份特殊，他们想要借此机会结下善缘。
但君子论迹不论心，陆凡不在乎他们心里究竟怎么看待自己。
尽数收下后，陆凡也给出自己的一句承诺。
“北荒终究是半壁江山归人族，半壁江山归妖族，我陆凡虽为人族，现在宗门里却都是妖修弟子，所以不会掺和你们人族宗门和北荒妖族之间的纷争，只会谁惹我，我干谁，因此在两族纷争之外，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会尽力而为。”
张真人大喜，抚着苍白长须：“良缘结为如此，甚好！”
“老夫张景，虎贲剑宗长老，元婴二重，愿与陆宗主结为良友。”
“我名伊兰，黑莲剑宗长老，元婴一重，也是如此！”
“陆宗主，我是虎贲剑宗的护法薛力，金丹五重！”
“陆宗主，我是黑莲剑宗的护法，只要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必赶来帮忙！”
不管是真心实意还是有利益所图，这群人终究是北荒的顶级战力。
陆凡笑呵呵地与这群人结下因，就等来日生成果。
他要壮大天云宗，就注定不能只窝在小小的山中。
整个北荒都将是他要虎吞的对象，而紫霜裂变虎的紫龙树林，也只是第一步。
北荒何其大，数万里的疆域看似只有妖王祁侯一个化神坐镇。
可是谁知道究竟隐藏着多少强妖悍兽。
那日龙蟒肆虐云海，巨佛横行苍茫，可是给陆凡着实开了眼界。
这北荒，绝非表面看着那么简单。
人族宗门几十个，日月神宗，虎贲剑宗和黑莲火宗最为鼎盛。
这三大宗门都是挡在陆凡面前的巨物。
没有大黄，就没有玄阳老人，若是他孑然一身，任何一个宗门对他来说都是无法抗衡的存在，因此提前埋下良因，就算以后无法生成良果，最起码也不会是恶果。
“既然如此，那我等就不耽误时间了，告辞！”
“陆宗主，前途漫漫，你我再会！”
目送张真人带着紫霜裂变虎的尸体离开，陆凡的身后，红音小萝莉忽然探出半颗脑袋，眨着眼睛说：“师尊，你也太坏了，你是故意把紫霜裂变虎逼到这里的吧......”
陆凡板着脸：“什么太坏了？休要胡说。”
红音收回脑袋，两颗哪吒头一颤一颤的，她撇撇嘴：“师尊就会凶我。”
陆凡轻轻敲了敲红音的头：“不准乱说话，回吧。”
就在他转身之时，却见一道清冷月牙白的身影静静站在山林之中。
“陆宗主.....好狠诀的计谋。”那人平静说道：“即不得罪妖王祁侯，又把人情卖给了虎贲剑宗和黑莲火宗，还拿下了窥伺自己的紫霜裂变虎和紫龙树林，一石三鸟，水到渠成。”
陆凡皱眉：“你是哪位？”
清冷色的月牙白身影缓缓走出丛林，陆凡当即看得心猿意马。
他盯着那只被几片莲花遮挡的娇躯。
“陆宗主，好看么？”
“好看，好看。”
祁梦璃对陆凡那略带侵略性的目光视若无睹，依旧平静：“没想到陆宗主喜欢这副身子，倒也正常，你家宗门里面要么是没长开的，要么是披鳞带角的，要么就是身份卑微而没修到好形的，陡然间遇到这美妙身子，垂涎也是正常。”
陆凡笑了笑：“人之常情，七情六欲本就是修士要过的难关。”
祁梦璃点头：“那陆宗主要么？要的话可以给你。”
陆凡挑了挑眉：“给我？来历不明的老婆我可不要。”
“有道是森林里面，越是看着颜色明艳的蘑菇越是有毒。”
“要不你自我介绍一下？”
祁梦璃低下眼帘，眼神里闪过一丝失望，她轻声道：“山野杂妖，没有什么来历，独自修炼成型，本体是一头蛟龙，听闻陆宗主对修道有自己的见解，如数之日就从筑基突破灵胎，所以慕名而来，想拜入陆宗主门下，探索大道，修炼成仙。”
看着祁梦璃那清冷出众，超凡脱俗的娇躯，再看看祁梦璃额头和脸颊两侧时不时闪烁瞬息的龙鳞虚影，陆凡耸耸肩：“果然是人的命，树的影，小音，你是不是也感觉师尊现在是走到哪里都有人崇敬了？”
红音急的小脸蛋泌出汗珠，她紧紧抓着陆凡的衣袖，紧张地看着祁梦璃。
祁梦璃微微抬眸，平静盯着红音，没有说话，只是看着。
红音倒是不忍心陆凡被蒙骗，咬着银牙，鼓起勇气说：“师尊！你千万不要信她的话！她是吃人....不是不管是吃人还是吃妖都不吐骨头的......”
最后几个字，红音还是不敢直接说出口。
陆凡哈哈一笑，摸着红音的脑袋，将红音抱进怀里，手指弹了弹红音的鼻梁：“有师尊在这里，我家小红音怕什么？她就算是妖王祁侯的人，带着奇怪的目的靠近师尊，不也是证明师尊很强，足够吸引到这种人么？”
祁梦璃冷冷盯着陆凡，没有说话。
但她的眼神却充满审视意味。
因为在北荒，她的真实身份只有妖王祁侯和那三个元婴老妖知道。
像红音这种一族王女知道的，也不过是她流传在外的恶名罢了。
吃妖。
的确是吃妖不吐骨头。
进了祁梦璃的手掌心，没有妖能活着出去，往往最后都是化作一堆枯骨。
北荒有传言，恶蛟绝美，粉黛之下，巨嘴獠牙。
这句话是红音从几十年前，尚且稚嫩懵懂时就听说过的。
红音的小脸颊微微泛红，躲在陆凡的怀里蜷缩着，就像是一团红彤彤的软球，她有了莫大的勇气，对着祁梦璃投去坚韧的眼神，但看到祁梦璃那冰山似的脸时，还是突然胆怯地收回目光，嘿嘿一笑。
陆凡看了眼祁梦璃，忽然笑了：“说起来也是凑巧啊。”
“我刚刚打算放开山门收弟子，你就出现了。”
“既然这是缘分，那我认缘。”
“从现在起，你就是我天云宗的弟子了。”
祁梦璃低头：“好。”
“但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内门弟子和外门都满了，你就从杂役做起吧。”陆凡嘿嘿一笑：“说起来这也是缘分啊，刚好你是咱们宗门的第一个杂役弟子，以后所有的杂役弟子都得喊你一声大师姐了。”
祁梦璃的额头龙鳞猛然闪烁，她猛然抬头，死死盯着陆凡。
“你要是愿意就干，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好......”
祁梦璃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当祁梦璃跟着陆凡回到小院时，原本热热闹闹的小院陡然间气氛就变了。
所有正在附近砍树的弟子都变得畏畏缩缩，往常它们都会兴高采烈地跟陆凡问好，现在却都是一个个脸色跟赌钱赔了裤衩一样，笑得比哭都难看。
“她！”正在提着斧头，以身作则的内门大师兄红镇看到祁梦璃，顿时眼皮跳了跳，着急地跑到陆凡面前。
谁料陆凡已经走进小院，头也不回地对红镇说：“将所有弟子喊过来。”
“是。”红镇只能压住想要说话的冲动，将所有弟子喊到这里。
弟子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个个动作僵硬地挤在这里。
身材高挑的祁梦璃似乎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她身上的清冷如山的气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自然是龙血对妖族的自然压制力，以及自身携带着的贵气，让她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只敢远观而不敢近看的遥远感。
陆凡注意到了弟子们的神色变化，他咧嘴一笑，毫不在意伸手指向祁梦璃。
“宗门建设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护法堂，长老堂，丹药堂，藏书阁等部门都是要陆续建设而成。”
“很多耗费精力但与修炼无关的事都会出现，这就需要有人去干。”
“因此杂役弟子必须要有。”
“而且这是个很庞大的体系，需要很多人去填补。”
“所以啊，咱们宗门的第一个杂役弟子出现了，就是她。”
陆凡笑呵呵地看向祁梦璃，但对方的眼神冷得像是一把刀子。
“杂役弟子是她？”
宗门弟子们一片哗然，忍不住私底下窃窃私语不断。
“你有自己名字么？没有的话我给你起。”
“有，齐蛟，与天齐的齐，蛟龙的蛟。”祁梦璃冷笑道。
这是她在北荒的名字。
陆凡点头，大声喊道：“齐蛟，就是天云宗的第一个杂役弟子，你们以后要是有什么麻烦的事都可以交给她去办。”
宗门弟子们干笑着点头，此刻连眼神都不敢往祁梦璃身上放。
有些不认识祁梦璃的妖修弟子则是小声询问旁边同门，却被眼神制止。
在这里谈论祁梦璃那不就是找死。
事后他们才给解释说，祁梦璃在北荒是出了名的恶妖，再加上蛟龙本就性情暴戾，实力强大深不可测，所以压根就没有谁敢招惹这头恶妖，就连原本族中的族老们，提起齐蛟都忌讳万分。
简单开完早会后，宗门照常运转。
祁梦璃被陆凡塞了一把斧头和扫帚。
傍晚时分，祁梦璃紧紧攥着这根破木棍子做的扫帚，眼神冰冷地在后院里扫地，每一次动作都异常用力，刮得地面泥土翻滚，荒草根更是四处纷飞，宗门弟子们也不敢招惹，一个个都像是躲着她一样绕路而行。
“你这样打扫永远都打扫不干净。”
忽然陆凡的声音从后院门口传来。
祁梦璃抬头一看，陆凡正拿着一颗花梅果吃得津津有味，她不禁冷笑一声：“看来你已经知道一些事情了，为何还要让我进你宗门？”
陆凡笑道：“一些事情?什么事？你那些恶龙的名声？齐蛟，你的名声不算大，也不算小，应该知道你找上我的时候，我就会知道关于你的一些事，你在北荒的恶名这么纯粹，境界也不过是金丹四重，为何还能一直活到现在，恨你的人应该不少吧？你的底牌是什么？或者你的背景是什么？我觉得不难猜，毕竟北荒最有名的妖族人物也是一头蛟龙。”
祁梦璃沉默了。
“你是妖王祁侯的什么人，我不在乎。”陆凡大口吃着果肉，漫不经心地摆摆手：“我这人信因果，我不觉得你找上我是因，反而我觉得是果，从我家院子在北荒暴露开始，我就知道终究会有很多果找上门。”
“你要是真的有什么必须要去做的事，或许可以说出来，坦诚一点，说不准我还真能帮你。”
“当然了，你怎么选择是你的事，做杂役也好，扫地也好，你愿意就行。”
“我的宗门很放松的，你想走，随时走就行。”
听到这话，祁梦璃放下了手中的扫帚，她身上的两片莲花缓缓脱落，露出了月牙白般纯净的娇躯，一览无余正是月光最美时。
“我看到你眼底的色欲了。”祁梦璃说：“帮我，我把自己给你，任你随便玩。”
陆凡微微眯眼，欣赏着祁梦璃的美，但不像祁梦璃说得那样，他的眼底没有任何欲望，只有纯粹的欣赏，似乎万物在他眼中都一样，美就是美，丑就是丑，不带任何其他色彩，他摇头说：“能让你独自一人跑到我这里，想必是很难的事，至少也需要一尊化神去拼命才能解决，或者炼虚出手，否则妖王祁侯就替你办了，你无需来这里。”
“齐蛟，我还欣赏你的直接，就像是野兽一样的直接，但你未免太直接了，我都看完了。”
祁梦璃向陆凡走去，完美的娇躯在月光的照耀下变得无限温柔和唯美。
至少在陆凡阅览无数女子的眼中，是他目前为止见过最完美的。
但他却是笑着后退了一步。
“你是杂役，我是师尊，你不觉得你现在有些越界了吗？”
祁梦璃陡然止步，在月光下她仿佛沉默的玉石，随后缓缓弯腰。
“多谢师尊。”
陆凡弹指，两片莲花重新覆盖祁梦璃娇躯。
他转身离去，摆摆手。
“齐蛟，我答应帮你，但没答应帮你成功。”
“现在的你对我来说，只是有个一个很浅薄的师徒关系。”
“该做事的人应该是你，至少，让我看到你的价值，而非你的身体。”
望着陆凡的背影，祁梦璃缓缓抬头，冰冷双眸变得迷惘。
她竟一时间摸不透这个人究竟什么性格。
明明初见面时，她的的确确看到了这个人眼底有色欲闪过。
可为何自己明明将身子送出，只需一念之间就能随意拿取，这人反而却不要。
看到价值......
“利益至上。”祁梦璃喃喃自语。
......
月明星稀，红镇带着红龙已经去了紫龙树林。
他们还带走了七十多名内外门弟子。
那里已经在打造大规模的居住区域了。
妖族虽然对居住没有需要，但是宗门需要。
他们会砍伐树木建造巨大的建筑，里面会有很多很多单独的床铺和洞府。
大黄趴在陆凡的脚边，陆凡躺在摇椅上晃悠着，两人一起望着月亮。
“天上有什么？”陆凡问道。
大黄扫了眼：“月亮。”
“那太阳呢。”
“太阳落山了。”
“谁让太阳落山的？”
“苍天。”
“苍天是好东西吗？”
“不知道。”大黄再次扫了眼天上：“但至少还派出月亮了，不至于让天地黑看不清任何东西。”
“我不觉得。”陆凡双手枕头，笑眯眯地沐浴着月光：“人间该有自己的太阳和月亮。”
“不然光靠施舍，永远都只能顺着别人而活。”
大黄看向陆凡：“这不可能，你太激进了。”
陆凡耸耸肩，忽然神色变得低沉，他轻声说：“我想去天上看看。”
“你不该去！”大黄眼神严厉至极：“永远都不该去！你！不！该！去！”
“你说的是不该，不是不能。”
大黄沉默片刻，说：“一个结果。”
陆凡摇头：“两个结果，一个是苟活，一个或许努力点，至少死得轰轰烈烈。”
黄色长袍陡然暴起，大黄化形，清俊的脸上是无法压抑的愤怒，但很快又转为无奈，他重重揉着陆凡的脑袋说：“连打遍九天十地的卯日神君有朝一日都会被人这样揉着脑袋，你就算有朝一日超越了他，结果也是一样的。”
“我都看开了，你又有什么看不开的。”
“现在，至少还有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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