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王的盛宴与神的囚笼
那股杀意并非来自凡间。
它更像一颗超新星在密闭的房间内无声引爆,释放出的不是光与热,而是能将灵魂冻结成冰雕的纯粹绝对零度。
上一秒还因“七宗罪”而躁动的空气,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空、凝固。
路明非感觉自己的呼吸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肺叶火烧火燎地疼。
芬格尔脸上那贱兮兮的笑容僵住了,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的劣质动画,他握着手机的手在剧烈颤抖,屏幕上是他刚刚写下充满了八卦与狂欢的标题,此刻看来却像一篇拙劣的悼词。
楚子航猛地站起,长刀的刀柄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老唐、夏弥、芬里厄、康斯坦丁,这四位残缺的君王,在这一刻齐齐色变。
他们身上的龙血在哀嚎,在战栗,仿佛遇见了铭刻在基因最深处,至高无上的天敌。
那不是君王对君王的威压。
那是造物主,对造物。
这股足以让君王都为之颤栗的杀意,在沈云轩身上仅仅持续了零点三秒。
下一刻,所有的锋芒与怒火尽数内敛,沉入那双深不见底的白金色龙瞳。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手术刀般的精准与冰冷。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但盛宴可以。
“白泽。”
沈云轩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冰锤,敲碎了凝固的空气。
一道温润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正是那位永远挂着和煦微笑、身着白色唐装的首席智囊。
但此刻,白泽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金丝眼镜下的双眼,锐利如刀。
“圣子。”
“准备‘盛宴’。”
沈云轩没有回头,他的视线依旧锁定在窗外那片被霓虹灯染得五光十色的夜空。
“把坐标发给所有人。今夜,有神要陨落。”
白泽微微躬身,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安排一场普通的晚宴。
“遵命。”
他的身影再次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
“老大……我们……这是要去砍谁啊?”
路明非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他看着沈云轩的背影,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即将喷发的活火山。
“一个老朋友。”
沈云轩转身,那双高贵的白金色瞳孔扫过众人。
“他喜欢躲在幕后,用提线木偶的方式戏耍凡人。”
“今天,我们就去把他的戏台给拆了。”
他看向老唐和夏弥,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老唐,哈基弥,想要成为完整的龙王吗?”
“今晚的‘主菜’,蕴含着非常精纯的死亡权柄,对你们的恢复大有裨益。”
老唐的熔金竖瞳瞬间亮了,贪婪的火焰在其中跳动。
“老大,你的意思是……他是我们的‘补品’?”
“你可以这么理解。”
沈云轩打了个响指。
“今晚,自助餐,管饱。”
话音未落,沈云轩面前的空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剧烈扭曲起来。
他没有急着踏入,而是朝身旁的绘梨衣伸出了手。
少女心领神会,将自己柔软的小手放入他的掌心,另一只手还紧紧抓着一袋薯片。
她好奇地看着那片扭曲的光影,白金色的竖瞳里没有丝毫畏惧,只有纯粹的信赖。
“走吧,我的皇后。”
沈云轩轻声说。
“带你去看一场盛大的烟火。”
他牵着绘梨衣,率先踏入那片涟漪,身影消失不见。
“卧槽!传送门?还带家属的?”
芬格尔怪叫一声,也顾不上害怕了,抓起路明非的后领子就往里冲。
“跟上跟上!看大戏要抢前排座!说不定还能写一篇《论神明的一百种死法》的独家报道!”
楚子航没有丝毫犹豫,快步紧随其后。
老唐和康斯坦丁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瞳孔中都看到了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渴望,也化作两道火光冲了进去。
最后,夏弥牵起芬里厄的手掌,笑嘻嘻地说道。
“芬里厄,我们去吃‘石头’咯!”
……
仕兰中学附近的小吃街,永远是这座小城夜晚最鲜活的心脏。
孜然、辣椒和油脂混合的香气在空气中肆无忌惮地弥漫,烧烤摊上方的排风扇嗡嗡作响,像一头永不疲倦的钢铁巨兽。
楚天骄提着一袋刚出炉的章鱼小丸子,走在略显油腻的地面上。
他脱下了那身笔挺的西装,换上了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夹克,混在喧闹的人群里,平凡得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他想,子航应该会喜欢这个。
那孩子从小就不爱吃甜食,却对这种外酥里嫩、带着海鲜咸香的小东西情有独钟。
就在他穿过一个挂着“绝味鸭脖”招牌的小巷时,脚步忽然一顿。
周围的喧嚣,像是被调音师猛地拧下了音量旋钮,在零点一秒内,尽数消失。
烤串的滋滋声,学生的笑骂声,老板的吆喝声,一切都归于死寂。
眼前的世界,正在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则的方式褪色、扭曲。
流光溢彩的霓虹灯牌变成了单调的灰白色,热闹的人群化作一个个表情惊恐的灰色剪影,然后如沙画般溃散、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翻涌的灰色雾气,锈迹斑斑的古老建筑从雾中拔地而起,将这条现代小吃街彻底改造成了一片死寂的北欧古战场。
尼伯龙根。
又是这里。
楚天骄的眼神瞬间变了。
温和与沉稳尽数褪去,只剩下如出鞘利剑般的锋芒。
他缓缓放下那袋还冒着热气的章鱼小丸子,右手已经握住了腰间那柄伪装成雨伞的村雨。
“我们又见面了,凡人。”
一个冰冷、威严、不似人类的声音,从高天之上降下。
八足天马踏着虚空而来,马背上的独眼神祇,漠然地俯瞰着他,像是在看一只早已落入蛛网,无处可逃的猎物。
“上一次,有不速之客搅局,让你侥幸逃脱。”
奥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裁决意味。
“这一次,你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楚天骄抬起头,黄金瞳燃烧着,他认得这个怪物,更认得那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你的身体,你的血脉,将成为我重临世间的阶梯。你应该为此感到荣幸。”
奥丁没有再废话。
随着他意志的降临,那片灰色的雾气如同沸腾的海水,无数扭曲、腐烂的身影从中浮现。
它们穿着破烂的武士铠甲,空洞的眼眶里燃烧着金色的火焰,汇成一股黑色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朝着楚天骄席卷而来。
这一次的死侍,比上一次在高速公路上遇到的数量更多,气息也更加暴戾。
“言灵·时间零。”
楚天骄的黄金瞳燃烧到了极致,他知道,这或许是他生命中最后一战。
他没有退路,唯有燃烧自己,为可能存在的生机劈开一条道路。
时间被无限放慢,楚天骄化作一道流光,村雨的刀光织成一张细密的网。
利刃切过朽木的声音连成一片,十数只死侍瞬间被肢解。
但死侍太多了。
他斩杀的速度,远不及它们涌来的速度。
就在他准备进行生命中最后一次,也是最璀璨的一次燃烧时。
一个慵懒的女声,毫无征兆地在他耳边响起,像一只午后打盹的猫,在梦呓。
“别急着拼命啊,大叔。你儿子和他老板,已经在路上了。”
楚天骄猛地一惊。
一道纤细的黑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仿佛一直就站在那里。
那是个身着黑色紧身作战服的女人,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冥猫。
她甚至没看那些汹涌而来的死侍,只是抬起头,饶有兴致地望着高天之上的独眼神祇,像是在欣赏一幅有趣的画。
“神明大人,出场方式还是这么老套,一点新意都没有。”
也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
“刺啦——”
一声仿佛锦帛被撕裂的刺耳锐响,划破了整个尼伯龙根的死寂。
众人头顶那片永恒灰暗的天空,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缝隙。
那不是裂缝,那是一道灿烂到极致的银色光痕。
仿佛一位无上的存在,用一柄无形的刻刀,在这片属于神明的画布上,随意地划下了一道不可磨灭的伤口。
下一秒,那道银色的伤口被猛地向两侧撕开。
沈云轩牵着绘梨衣,从那片撕裂的现实背后,缓步走出。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休闲装,姿态悠闲得像是在自家后花园散步。
但当他那双燃烧着高贵白金色的瞳孔扫视这片领域时,整个尼伯龙根都在嗡嗡作响,仿佛在为一个更高位格的君主的降临而颤抖、臣服。
奥丁那只暗金色的独眼,剧烈地收缩。
他认得这张脸,这个不久前才让他铩羽而归的混血种。
但此刻,这个混血种身上的气息,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不再是S级的叛逆之火,那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尊贵、足以与他平起平坐的……君王权柄。
这怎么可能?短短时间之内……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紧随沈云轩之后,楚子航手持长刀,从裂口中走出,他那双黄金瞳死死锁定了自己的父亲,确认他安然无恙后,才将冰冷的视线投向奥丁。
路明非和芬格尔连滚带爬地跟了出来,一出来就躲在了最后面。
真正让奥丁感到一丝不安的,是最后走出的那四个人。
老唐和康斯坦丁并肩而立,空气中瞬间弥漫开一股硫磺与熔岩的灼热气息,仿佛两座沉睡的火山即将苏醒。
夏弥牵着芬里厄,笑靥如花,但当她抬起头时,那双俏皮的眸子深处,燃起的是属于大地与山之王厚重如山岳的熔金竖瞳。
一股无形的重力场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让周围的死侍行动都变得迟滞。
四个。
整整四个初代种的气息。
奥丁那只暗金色的独眼,浮现出名为“荒谬”的情绪。
他看着沈云轩身后这支阵容过分豪华的队伍,再看看自己这边一群连自我意识都没有的死侍炮灰,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笼罩了这位神明的心头。
路明非躲在芬格尔宽厚的背后,探出半个脑袋,看着眼前这堪比好莱坞大片的对峙场面,已经在脑内疯狂吐槽。
“完犊子了……这独眼龙完犊子了……老大这是干啥啊?”
“打个副本直接喊了四个服务器的GM来助阵?”
“一、二、三、四……算上老大自己五个王!五排王者打青铜局?这不叫打架,这叫查封服务器啊!”
奥丁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不是傻子,他是龙王。龙王最懂得审时度势。
眼前的局面,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猛地一拉缰绳,座下的八足天马发出一声嘶鸣,调转马头,就准备撕裂空间遁走。
然而,他动了,这片世界却没有动。
尼伯龙根没有丝毫响应他的意志,空间壁垒坚固得像是用钻石浇筑而成。
“怎么回事?”
奥丁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惊怒。
“哦,忘了告诉你。”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沈云轩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恶作剧般的微笑,他缓缓张开右手,掌心向上。
无数银色,如同星尘般璀璨的符文,在他的掌心汇聚、旋转,最终构成了一个无比繁复、代表着至高权柄的印记。
《翠玉录》的虚影一闪而过。
“从我踏入这里的第一秒开始,这个尼伯龙根的权限,就已经易主了。”
他轻轻打了个响指。
“奥丁。”
“欢迎来到……我的尼伯龙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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