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观测站的筹备清单
第番外章：给“星星”的回信
红礁岛的晨光带着珊瑚砂的暖意，漫进观测站的培育池时，林澈正蹲在池边给“漾澈”测量生长数据。游标卡尺的 jaws 轻轻卡住最粗壮的分枝，显示屏上跳出“15.3厘米”的数字，比上周又长了0.8厘米。他对着录音笔轻声报数，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第87天，‘漾澈’状态优异，侧枝新增3条，触手反应灵敏度98%。”
培育池里的珊瑚苗舒展着嫩粉色的触手，像一群睡醒的小精灵。最显眼的“漾澈”已经长出巴掌大的分枝，枝丫上还沾着几颗细小的气泡，在特制的蓝色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林澈伸出指尖，隔着玻璃轻轻点了点它的触手，小家伙像是有感应似的，突然往他手指的方向探了探，惹得他轻笑出声。
“又在跟你的宝贝珊瑚说话？”林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刚烤好的海菜饼的香气。他手里端着个竹盘，金黄的饼上撒着翠绿的葱花，边缘还冒着热气，“王婶说今早的面发得特别好，让你趁热吃。”
林澈回头时，阳光正好落在林漾的肩头，把他蓝布衫的边角染成了金红色。他放下卡尺，指尖在“漾澈”的标签上轻轻碰了碰——标签上画着两只交握的手，是他昨天特意补画的，指甲缝里还沾着点蓝颜料。“它好像知道今天要收到信，触手都比平时张得开。”
“那是因为你昨晚给它喂了双倍的丰年虾。”林漾把竹盘放在池边的石桌上，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指腹蹭过他的耳垂，带着海菜饼的温度，“就像你小时候，知道要去月牙湾赶海，前一晚准会多吃半碗饭。”
林澈的耳尖发烫，拿起块海菜饼往嘴里塞，咸香的面香混着芝麻的脆，在舌尖炸开时，突然想起大学宿舍的早餐——林漾总在他熬夜看文献的早上，用小电锅煮海鲜粥，说“吃饱了才有力气跟珊瑚较劲”。
石桌上放着个牛皮纸信封，边角被海风掀得微微卷曲，上面是孩子气的字迹：“红礁岛观测站 林澈哥哥收”。这是上周来参观的小学徒寄来的，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总爱追着他问珊瑚的故事，临走时非要他留下地址，说“要给珊瑚写日记”。
“拆开看看？”林漾靠在石桌上，拿起块海菜饼慢悠悠地吃着，蓝布衫的袖子滑下来，露出手肘上那道浅疤——是当年在北崖帮他捡荧光贝壳时被礁石划的，这么多年过去，依然像条淡粉色的丝带。
林澈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里面掉出张画着珊瑚的信纸，字歪歪扭扭的，还沾着点彩铅的碎屑：
“林澈哥哥：
你说珊瑚会发光，是因为心里有光吗？王老师说光是太阳和星星，可我觉得你说的光不一样。上次在观测站，你对着空椅子笑的时候，眼睛里也有光，像北崖的蓝眼泪。
光到底是什么呀？是能藏在海浪里的东西吗？
你的小粉丝 丫丫”
林澈的指尖抚过“空椅子”三个字，突然想起那天丫丫趴在值班室门口，看见他对着林漾常坐的木椅说话，当时他还紧张地解释“在跟自己讨论问题”。没想到这小家伙记在了心里。
“光是什么？”林漾凑过来看信纸，呼吸拂过林澈的耳廓，带着点薄荷的清劲——他早上肯定偷偷含了颗绿糖，“这个问题可有点难，比解释珊瑚白化还复杂。”
“才不难。”林澈把信纸铺平在石桌上，拿起笔准备回信，“光就是……”他笔尖顿住了，突然发现自己说不清楚。是实验室培育箱的蓝光？是北崖石洞的荧光粉？是望海号的航灯？还是……林漾眼里的星辰？
林漾笑着拿过他手里的笔，在信纸空白处画了个小小的波浪：“光有很多种。太阳光是暖的，能让珊瑚长大；星光是冷的，能照亮望海号的航线；蓝眼泪的光是会跑的，像撒在海里的星星。”他顿了顿，笔尖在波浪旁边画了两只交握的手，“但最特别的光，是藏在心里的。”
“心里的光？”林澈歪着头看他，阳光穿过他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像落了片海草。
“嗯，”林漾放下笔，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划着，“就像你想守护珊瑚，我想守护你，这种牵挂本身，就是光。”他的声音很轻，像被海风过滤过，“丫丫说看见我坐的椅子有光，其实那是你的光落在上面了，小笨蛋。”
林澈的脸“腾”地红了，抓起笔假装写字，耳根却红得像北崖的珊瑚。他想起大学图书馆的夜晚，林漾靠在他身边看文献，月光落在两人交叠的书页上，当时只觉得安静，现在才明白，那也是一种光，是属于他们的、藏在字里行间的光。
“要我帮你写吗？”林漾凑过来，下巴搁在他的肩窝，痒得林澈想躲，“就告诉她，光是会传承的，像珊瑚的幼虫，能漂过很远的海，在新的礁盘上扎根。”
“我自己会写。”林澈推开他的脸，却在落笔时，写下了林漾刚才说的话。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他想起很多关于光的瞬间：
十岁那年，林漾在月牙湾的礁石后找到哭鼻子的他，手里举着颗发光的贝壳，说“你看，光会找到你的”；
大学第一次潜水，他在红礁岛的珊瑚丛里迷路，林漾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往有光的地方游，我在等你”；
观测站奠基那天，两人埋下的铁盒里，荧光粉在阳光下亮得像颗小太阳，林漾说“这是我们的光，永远不会灭”。
这些光，都藏在海浪里，藏在彼此的牵挂里，像珊瑚虫分泌的钙质，一点点筑起他们的世界。
“写好了吗？”林漾的手指卷着他的一缕头发玩，像在逗只温顺的小猫，“再磨蹭王婶该来催我们吃午饭了，今天有你爱吃的鲅鱼饺子。”
林澈把信纸吹干，小心翼翼地叠成船形：“你看这样像不像望海号？”纸船的帆上，他画了颗小小的五角星，旁边写着“光”。
“像，”林漾笑着点头，“比你小时候折的纸船像样多了，那时候总被浪花冲得翻肚皮。”
“那是你教得不好。”林澈把纸船放进信封，突然想起什么，往信封里塞了颗绿包装的薄荷糖，“给丫丫的，让她尝尝大海的味道。”
林漾的指尖捏了捏薄荷糖的包装，发出“沙沙”的轻响：“你倒会送，这可是我们的‘秘密武器’。”他指的是小时候林澈晕车，林漾总用薄荷糖贴在他太阳穴，说“这是能打败晕船怪的光”。
中午的观测站飘起鲅鱼饺子的香气。王婶端着个大海碗进来，韭菜的鲜混着鱼肉的香漫开，引得林澈直咽口水。“快吃，”王婶往他碗里夹了个饺子，“丫丫奶奶刚才来电话，说那丫头天天盼着你回信呢，还说长大了要来观测站当你的小助手。”
“她还小呢。”林澈咬了口饺子，鲜美的汤汁在嘴里炸开，突然看见林漾往他碗里放了个剥好的蒜，是他以前最不爱吃的，现在却觉得少了它就没滋味。
“小怎么了，”王婶坐在旁边择海菜，眼睛笑成了月牙，“你哥像她这么大时，就天天蹲在北崖，说要给你种一片会发光的珊瑚，当时谁信啊，现在不都成真了？”
林漾的耳尖红了红，低头喝着饺子汤，耳根却悄悄转向王婶，显然在认真听。林澈看着他的侧脸，突然觉得王婶说得对，有些光，就是从很小的念头开始的，像珊瑚的幼虫，起初不起眼，却能在时光的洋流里，长成一片礁盘。
下午整理观测数据时，林澈发现林漾在他的记录本上画了很多小太阳，每个数据峰值旁边都有一个，像在给珊瑚的生长轨迹盖章认证。“你什么时候画的？”他举着本子笑，阳光透过纸页，把太阳的影子投在他手背上。
“趁你去给‘漾澈’换水的时候。”林漾的声音从显微镜后传来，他正在观察上午捞的浮游生物，“你看这只磷虾，眼睛亮得像两颗蓝宝石，它也在发光呢。”
林澈凑过去看显微镜，屏幕上的磷虾确实在闪烁，像拖着两颗星星在游动。“它的光用来干什么？”
“求偶，或者警告敌人。”林漾调大焦距，“但对我们来说，它的光就是告诉我们，这片海很健康，像在报平安。”他顿了顿，突然说，“就像我给你留的薄荷糖，也是在报平安。”
林澈的心跳漏了一拍，想起每次出差回来，林漾总会在他枕头下留颗薄荷糖，绿糖纸在黑暗中闪着微弱的光，像颗不会灭的星星。原来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都是藏在日常里的光。
傍晚去北崖检查珊瑚时，潮水刚退，礁盘上还留着星星点点的水洼，像散落的镜子。“漾澈”在心形礁石上舒展着触手，阳光照在它身上，泛着淡淡的粉，比培育池里更有生气。
“你看它多开心，”林澈蹲在礁石旁，拿出相机给“漾澈”拍照，“比在实验室活泼多了。”
“当然开心，”林漾坐在他身边，捡起块贝壳往水里扔，激起的涟漪刚好圈住“漾澈”，“这里有海浪，有阳光，有真正的海，最重要的是，有我们陪着。”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礁盘上，像棵长了两个树干的椰子树。林澈突然想起丫丫的问题，终于明白光是什么——光是海浪里的牵挂，是珊瑚里的约定，是彼此眼里永不熄灭的星辰，是他和林漾之间，那些说不完的、藏在日常褶皱里的温柔。
回观测站的路上，林澈把给丫丫的信投进了码头的邮筒。暮色中，邮筒的铁皮闪着微光，像颗小小的灯塔。“她会明白吗？”他有点担心自己没说清楚。
“会的，”林漾握住他的手，往望海号的方向走，“小孩子最懂光了，他们的眼睛能看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
望海号的甲板上，老站长正和赵雷视频通话，赵雷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带着点木工房的木屑味：“船模收到了吧？我特意在船底刻了‘永远’两个字，保准比你的珊瑚还结实！”
林澈凑过去打招呼，屏幕上的赵雷突然说：“林澈，你身后是不是站着人？影子看着像林漾哥。”
林澈的耳尖发烫，刚想解释，林漾突然对着手机挥了挥手，赵雷“哎”了一声：“真的是他！我就说你们俩形影不离吧！”
挂了电话，老站长笑着拍林澈的肩膀：“藏不住了吧？这小子的眼睛毒着呢，跟他爸当年一样，能从浪里看出船的影子。”
林漾从船舱里翻出两罐椰子冻，递给林澈一罐：“赵雷说得对，我们确实形影不离。”他的指尖在林澈手背上画了个小小的光字，“从月牙湾到红礁岛，从校服到蓝布衫，永远都是。”
夜色漫上来时，两人坐在望海号的甲板上看星星。林澈靠在林漾怀里，听着他讲小时候怎么用镜子反射阳光，给在海上捕鱼的爸爸发信号。“那时候总觉得光跑得慢，”林漾的声音带着点怀念，“现在才知道，真正的光，从来不用跑，因为它一直都在心里。”
远处的观测站亮着灯，白墙蓝顶在夜色里像颗落在红礁岛的星。培育池的“漾澈”应该已经睡着了，触手轻轻蜷缩着，像握着颗小小的光。林澈知道，给丫丫的回信不只是回答一个问题，更是在传递一份约定——关于光，关于牵挂，关于两个少年在浪尖上，用一生守护彼此的约定。
他拿出手机，给丫丫发了条消息，附上今天拍的“漾澈”照片：“光就是珊瑚长大的样子，是望海号航灯的方向，是有人陪着你，把日子过成蓝眼泪的颜色。”
甲板上的薄荷糖纸被风吹得轻轻晃，在月光下闪着微光，像在为这个答案，盖上永不褪色的邮戳。
光是什么？
是藏在海浪里的牵挂，
是写在信纸上的约定，
是你眼里的我，
是我心里的你，
是红礁岛永不落的星辰，
是我们永远都在的，浪尖上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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