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朕的万里河山，人间烟火
风刚吹起花园的玉兰瓣，小公主就挣脱了宫人，摇摇晃晃地往宴席方向跑。
宋甜正蹲在一位老人面前，手里捧着一碗粟米山药羹。她轻轻吹了口气，把碗往前送了送：“老爷子，这汤是用您老家山东的金丝小米熬的，加了怀庆府的铁棍山药，不稠不稀，正好入口。”
老人哆嗦着手接过碗，抿了一口，眼泪直接掉了下来。
“多少年没喝上这味儿了……”他声音发颤，“我那媳妇走前，最后给我煮的就是这一口。”
宋甜没说话，只是把碗扶稳了些，让他慢慢喝。
她起身环顾四周，千叟宴的长桌从太和殿外一直排到午门，三百多位老人穿着各地带来的旧衣裳，有的拄拐，有的靠人扶，但脸上都带着笑。
桌上摆的不是御膳房那些花里胡哨的菜，全是她亲手调配的：软糯的芋泥饼、炖得化骨的牛筋、温润的小米粥、清甜的南瓜羹。
每一道菜都按地域和身体情况做了调整。南方来的老人吃的是低盐清淡款，北方来的则加了点姜汁暖胃；牙口不好的，食材打成糊再蒸透；血糖高的，甜品换成苦瓜酿豆乳。
礼部官员原本想拦，说流程太乱，规矩不成体统。
宋甜只回了一句：“他们活到八十岁，吃的都是规矩压出来的饭。今天这一顿，得让他们吃得像个人。”
话传出去后，没人再提删减菜单的事。
胤礽坐在主位旁，没穿龙袍，也没戴冠冕，就一身常服，袖口卷着，手里捏着一把勺子，盯着宋甜来回忙活的身影。
他没动筷子，也不批折子，就看着。
直到小公主跌跌撞撞扑到宋甜腿边，抱住她的裙角，奶声奶气地喊：“母后！”
宋甜低头，把女儿抱起来：“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我想吃锅盔！”小公主伸手去够旁边一盘芝麻酥饼，结果抓了个空，急得直蹬脚。
“这不是锅盔。”宋甜笑了，“锅盔要硬些，这个是给你做的软点心。”
“那最好吃的东西是什么呀？”小公主歪着头问。
全场忽然安静了一下。
老人们停下筷子，宫人们屏住呼吸，连远处守卫的侍卫都侧了耳。
这个问题太简单，也太难答。
宋甜抱着女儿，目光扫过满堂白发苍苍的脸，有人眼角带泪，有人咧嘴大笑，还有人正小心翼翼地把一块豆腐含在嘴里，生怕嚼太快。
她看向远处城墙外，傍晚的炊烟一缕缕升起，市井的叫卖声随风飘来，包子铺掀开笼盖的响动，孩子追闹的笑声，夫妻拌嘴的嘟囔……
她低头亲了亲女儿的脸颊，声音不大，却清楚地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是家的味道，是国的富足，是这万家灯火，人间烟火。”
小公主眨眨眼：“那我能尝到吗？”
“你现在就在吃。”宋甜指着桌上的一碗南瓜粥，“你看爷爷奶奶们笑得多开心，这就是最好吃的东西。”
胤礽站起身，走到她们身边，伸手接过小公主，把她举高了些：“你娘说得对。这顿饭，不是赏赐，是还债。”
众人一愣。
他目光沉静：“先帝在时就想办一场真正的千叟宴，让天下老人能坐在一起，吃一顿安心饭。
可那时候，田赋重，灾年多，百姓自己都吃不饱，哪有余粮请客？”
他顿了顿：“现在不一样了。南粮北调，西果东运，各州县建了存粮仓，农闲时有工做，生病了有药局。
你们能来这儿，不是因为皇上大方，是因为这些年没人饿死，没人卖儿卖女，日子一天天好了。”
老人们开始低声抽泣。
有个老头抹着眼睛说：“我种了一辈子地，交了一辈子租，临老竟还能进紫禁城，吃上一口不掺糠的饭……值了。”
另一个老太太拉着宫人问：“这顿饭……真的不用我还钱吧？”
宫人摇头：“不用，这是皇后娘娘亲自安排的，每人还发三吊钱做路费。”
老人抖着手摸出个小布包，里面是两枚铜钱：“那……这两枚我留着，当个念想。”
宋甜看见这一幕，鼻子猛地一酸。
她闭上眼，启动【食材共鸣】。
一瞬间，整座京城的味道涌进心里。
南市的包子铺刚出炉一屉猪肉白菜包，热气腾腾；北巷的老妇正给孙子舀第三碗小米粥，怕凉了还盖了层布；西城兵营里，士兵们围着火堆分食锅盔，有人咬到辣椒直哈气；东郊农舍，一对夫妻共饮一碗米酒，脸贴着脸说着悄悄话。
还有更远的地方——江南水乡的渔夫收网回家，锅里炖着鲜鱼；西北驿站的驿卒啃着干饼，就着咸菜喝热水；东北林场的伐木工围坐一圈，分享一锅酸菜白肉。
万千滋味汇成一股暖流，在她胸口翻腾。
这不是她一个人做的饭。
是所有人一起守出来的太平。
胤礽察觉到她的异样，握住她的手：“怎么了？”
宋甜睁开眼，看着他：“我……好像尝到了整个国家的味道。”
胤礽没笑，也没问是不是夸张，只是反手握紧，十指相扣。
“你做到了。”他声音很低，“你用一双巧手，为朕烹调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这不是我做的。”宋甜靠在他肩上，“是我们一起，守下来的。”
风忽然大了些，吹得宴席上的灯笼晃了晃。
小公主在胤礽怀里扭了扭身子，指着天上刚亮起的星星：“那个亮亮的，能吃吗？”
“不能。”宋甜笑着捏她的小脸，“那是星星。”
“那它有没有味道？”
“有啊。”
“什么味？”
“像你睡着时打的小呼噜。”
小公主咯咯笑起来，伸手要去抓月亮。
胤礽抬手挡住她的小手，顺势将她搂得更紧。
宋甜抬头看天，夜色渐深，万家灯火次第亮起，连成一片，映得紫禁城的屋檐都泛着暖光。
她忽然想起十四阿哥临走前扛来的那袋辣椒。
园子里的辣苗已经开花结果，红艳艳的一片，像烧不尽的火。
她曾以为自己只想混口饭吃。
现在她知道，她想要的是让更多人，都能安心吃饭。
胤礽低头看她：“累了吗？”
“不累。”她摇头，“这种时候，站着都不困。”
“那明天呢？”
“明天继续做饭。”
“做什么？”
“做能让全天下人都吃饱的饭。”
胤礽笑了下，没再说什么，只是把她的手攥得更牢。
远处传来更鼓声，三更了。
老人们吃得差不多了，有人打着饱嗝，有人靠着椅子打盹，还有几个凑在一起讲年轻时的故事，笑得前仰后合。
宫人轻手轻脚收拾残席，特意留下几块没动过的点心——那是老人偷偷藏起来，想带回去给家里小孙子尝的。
宋甜看见了，没阻止。
胤礽抱着小公主，宋甜站在他身侧，两人并肩望着这片灯火通明的城池。
风穿过庭院，带来一阵熟悉的香味。
是刚出炉的锅盔。
小公主在父亲怀里睡着了，嘴角还沾着一点芝麻。
宋甜伸手想替她擦掉，胤礽却先一步用拇指轻轻抹去。
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醒一个梦。
宋甜忽然说：“你说，咱们的孩子以后会吃什么？”
胤礽看着远方：“只要是安稳的日子，吃什么都是甜的。”
宋甜点头：“那我就一直做下去。”
胤礽转头看她，眼睛黑亮：“你做一辈子，我吃一辈子。”
宋甜笑了：“那你可得活得久点。”
“嗯。”
“不准赖账。”
“不赖。”
风吹动她的发丝，扫过他的手腕。
(https://www.yourxs.cc/chapter/5421490/11110942.html)
1秒记住游人小说网：www.your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your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