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坚持住……傻子……

一个星期，对于某些人来说，是煎熬的极限。

当零界传送平台的光芒再次亮起时，几乎所有人的心都被揪紧了。

黎墨、陆骁、赤霄、温言、玄昭，甚至包括这几天一直把自己关在训练场往死里操练、试图用疲惫麻痹自己的谢淮，都不约而同地出现在了平台周围。

光芒散去。

出现的却不是那个想象中或许会伤痕累累、但依旧会呲着牙傻笑、嚷嚷着“老子回来了！”的高大身影。

只有三号。

那个总是沉默如同背景板的暗卫三号。而他此刻，正横抱着一个人。

一个……残缺的、毫无声息的人。

那是秦烈。

他身上的作战服早已破烂不堪，被暗沉的血污和尘土浸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双目紧闭，脸色是一种死灰般的惨白，嘴唇干裂发紫，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而最刺目的，最让人无法接受的——

是他的双腿。

从大腿根部以下，空空荡荡。

只有粗糙撕裂后又简单灼烧止血的可怕伤口，暴露在空气中，散发着血腥和焦糊的气味。那断口处皮肉翻卷，甚至能看到森白的骨茬。

他就那样毫无生气地躺在三号的臂弯里，像一具被玩坏后丢弃的破布娃娃。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人都被这惨烈到极致的景象冲击得大脑一片空白，呼吸骤停。

谢淮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惊雷直直劈中。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比秦烈的脸色还要苍白。

他瞳孔剧烈地收缩着，里面倒映着那残缺的身影，所有的焦虑、等待、甚至那些偏执的威胁……在那一刻，全部被一种极致的、冰冷的、足以摧毁一切的恐惧和绝望瞬间碾碎。

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下一秒——

“秦烈！！！”

一声撕心裂肺的、几乎变了调的嘶吼猛地从谢淮喉咙里爆发出来。那声音里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骇和深入骨髓的恐慌。

他像是疯了一样，猛地冲了上去，动作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甚至撞开了挡在前面的赤霄都毫无所觉。

他冲到三号面前，眼睛死死地盯着三号臂弯里那个昏迷不醒、失去双腿的人，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却又颤抖着不敢落下，仿佛怕一碰就会碎掉。

“秦烈？秦烈！你醒醒！你看看我！秦烈！”谢淮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一遍遍地喊着那个名字，试图唤醒那个仿佛沉睡的人。

但秦烈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微弱到极致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谢淮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如同濒死的野兽，猛地射向旁边的温言，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尖利扭曲：“温言！温言你过来！你看看他！你快看看他啊！救他！快救他！！”

温言被他的嘶吼惊醒，立刻快步上前。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手指颤抖地检查着秦烈的颈动脉和瞳孔，又飞快地看了一眼那恐怖的断肢伤口，脸色变得无比难看，甚至带着一丝绝望。

他抬起头，看向几乎要崩溃的谢淮，声音干涩而艰难，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在割：“谢淮……你冷静点……你知道的……这样的伤势……如果没有他的断肢……我……我治不了……”

再生断肢，尤其是如此严重的撕裂伤，需要原本的肢体或者至少大部分组织细胞作为引导和基础。否则，即使以零界的科技和温言的异能，也无力回天。最多只能保住他的命，但他将永远失去双腿。

这句话，像是一纸最终判决书，彻底击溃了谢淮最后的希望。

“不……不可能！一定有办法！温言你是医生！你是最好的医生！你怎么会治不了！你骗我！！”谢淮猛地抓住温言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声音歇斯底里，眼中充满了疯狂的否定。

“谢淮！你清醒点！”温言忍着手臂上的疼痛，试图让他冷静，“没有断肢，细胞无法定向再生！这是规则！我也没办法！”

“规则……规则……”谢淮像是被这个词刺激到了，他猛地松开温言，眼神慌乱地四处扫视，如同溺水的人寻找最后一根稻草。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猛地迸发出一丝极其微弱的、扭曲的希望之光。

他再次猛地抓住温言，声音急促得几乎语无伦次：“小白！对了！小白！小白他能治他！小白的能力不一样！他一定有办法！温言，小白在哪里？！快叫他来！”

温言看着他那几乎癫狂的样子，心中不忍，但还是艰难地摇了摇头：“小白他……之前消耗过大，辰哥命令他正在深度休息，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深度休息？！”谢淮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和绝望，“都什么时候了还休息？！秦烈快死了！！他快要死了你明白吗？！！”

他的异能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再次开始失控，冰冷的寒意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地面开始凝结冰霜。

一旁的玄昭见状，忍不住开口劝道：“谢淮，你冷静一下！辰哥的命令……”

“闭嘴！”谢淮猛地转头，眼睛死死盯住玄昭，那眼神疯狂得让玄昭心里一寒，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谢淮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或者说，是彻底疯魔了。他一步跨到玄昭面前，竟然伸出手，死死地抓住了玄昭的衣领，声音因为极致的哀求和无助而颤抖着，甚至带上了哭音：“玄昭……玄昭我求你了……把小白带来……求求你了……现在只有小白能救他了……我求求你……去把小白带来……好不好？求你了……”

玄昭彻底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几乎完全变了一个人的谢淮。

这个平日里总是慵懒嘲讽、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甚至有些毒舌的队友，此刻却像个失去一切的孩子，抓着他的衣领，卑微地、绝望地哀求着，眼泪甚至不受控制地从那通红的眼眶中滑落。

这是玄昭第一次看到谢淮露出这副模样。为了秦烈。

那股汹涌的、绝望的哀求，沉重得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所有的规矩，辰哥的命令，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不再重要。

玄昭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看了一眼三号怀中那个生死不知、残缺不全的秦烈，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崩溃绝望的谢淮。

他只是沉默了一秒。

然后，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好。”玄昭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异常坚定，“我这就去。”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传送平台，朝着白夜休息的方向疾奔而去。

谢淮看着玄昭消失的背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晃，差点软倒在地。

他转过身，重新扑到三号面前，看着依旧昏迷的秦烈，伸出手，极其小心翼翼地、颤抖着抚上他那毫无血色的脸颊，声音低哑得如同梦呓：“坚持住……傻子……再坚持一下……小白马上就来了……他一定能救你……一定能的……”

冰冷的泪水，一滴一滴，砸落在秦烈冰冷的脸颊上。

此刻的谢淮，不再是那个慵懒毒舌的疯批，只是一个害怕失去挚爱的、绝望的普通人。

整个传送平台，笼罩在一片死寂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和等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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