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赌命的规则
零界的核心会议室，气氛与城堡其他区域的冰冷奢华一脉相承，却又更加凝重。
巨大的环形黑曜石会议桌光可鉴人，倒映着天花板上嵌入的、如同星图般复杂的能量线路，散发着幽蓝的微光。墙壁是全覆盖的战术光屏，此刻处于待机状态，呈现出深邃的墨蓝色。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声的能量低鸣，以及属于金属和顶级滤净系统的冰冷气息。
血刃的成员们已经按照序列坐下，虽然姿态各异，但每个人的眼神都透着一股被强行压抑的兴奋和跃跃欲试。
长时间的休整和“放风”固然不错，但对于这些早已习惯了刀口舔血、在极限中游走的顶尖异能者来说，无所事事反而更像是一种慢性的折磨，骨头缝里都快要生出锈迹来。
当白辰的身影出现在主位时，所有的细微声响瞬间消失，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去。
白辰依旧是一身白色正装，银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冰蓝色的眼眸如同两片寒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他没有多余的开场白，直接切入正题，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来任务了。”
简单的四个字，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众人心中激起了涟漪。
“终于来了！”赤霄第一个按捺不住，猛地一拍桌子，红发都快炸起来，脸上写满了迫不及待，“辰哥！是什么级别的？S级？还是SS级？是对付‘幽冥’那帮见不得光的杂碎，还是去哪个秘境裂缝里清理变异蚀兽？”
他摩拳擦掌，仿佛立刻就要冲出去大干一场。
旁边伤愈不久的秦烈也瓮声瓮气地附和，褐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好战的光芒：“就是！闲得老子骨头都痒了！最好是能打能杀的硬茬子！”
其他几人虽然没说话，但黎墨微微坐直的身体，陆骁眼中亮起的锐利金光，温言推眼镜时指尖加快的动作，谢淮看似慵懒却微微眯起的眼眸，甚至玄昭下意识握紧的拳头，都泄露了他们同样的期待。
然而，白辰接下来的话，却像一盆冷水，兜头浇在了众人燃烧的热情上。
“清扫赌场。”他吐出四个字，语气平淡无波。
“……”
会议室里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啊？”秦烈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变成了错愕和难以置信，他脑子直，下意识就脱口而出，“就这？扫荡个赌场？这种地方警察不就搞定了？需要我们出动？”
他的话刚说完，就感觉到整个会议室的温度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白辰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钉在了秦烈身上。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没有丝毫波澜，却让秦烈瞬间如坠冰窟，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额头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敢质疑辰哥分配的任务？
坐在他旁边的谢淮，反应极快。他看似随意地伸出手，一把将还处于懵逼状态的秦烈猛地拽回到椅子上，力道之大让实木椅子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谢淮狭长的眼眸瞥了秦烈一眼，里面带着冰冷的警告，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无比：“蠢货，闭嘴。听辰哥说完。”
秦烈吓得一个激灵，立刻噤若寒蝉，缩着脖子不敢再吭声，恨不得把自己缩进椅子里。
白辰冷冷地收回目光，仿佛只是瞥了一眼不懂事的蝼蚁。他继续用那种没有起伏的语调说道：“这个任务，看似简单，其实并不简单。”
刚刚被浇灭热情的赤霄，虽然不敢像秦烈那样直接质疑，但脸上还是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色，小声嘀咕：“一个赌场而已，再复杂能复杂到哪里去？直接冲进去全砸了不就完了……”
“如果那么简单，还需要发布给零界？”
白辰的声音陡然冷了下去，打断了赤霄的嘀咕，“目标赌场‘命运轮盘’的主人，是一名规则系异能者。他用自己的异能，在整个赌场范围内设下了一条绝对规则——”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瞬间变得凝重的脸，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那致命的规则：“——赌场内，禁止一切形式的打斗、厮杀、异能攻击。”
“任何试图违反规则的人，都会受到规则之力的反噬，轻则重伤，重则……直接被规则抹杀。”
“唯一的例外是——”白辰的指尖轻轻敲击了一下桌面，“‘赌命’。”
“只有在赌桌上，双方自愿以性命为赌注，并且你赢了，规则才会允许你……取走对方的性命。”
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刚才还跃跃欲试、觉得任务太简单的众人，脸色全都变了。
规则系异能。绝对禁止战斗。只能通过赌命来杀人。
这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狂而致命的陷阱！
他们的力量，他们的异能，他们的战斗技巧，在那个规则之下，几乎被完全废掉了。
他们擅长的是一切明刀明枪、乃至暗影诡谲的战斗，而不是坐在赌桌旁，跟一群亡命赌徒比拼虚无缥缈的运气和赌技。
那根本不是他们的领域。那是将自身性命完全寄托于概率和未知的疯狂行为。
谁去？谁有把握能在那种地方，通过赌命的方式完成任务？这几乎等同于自己去送死！
刚才还嚷嚷着骨头痒的赤霄和秦烈，此刻脸色发白，紧紧闭上了嘴。
黎墨和陆骁眉头紧锁，快速交换着眼神，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和棘手。温言镜片后的目光闪烁着，似乎在快速分析各种可能性，但最终化为一片沉凝。谢淮嘴角那丝惯有的嘲讽笑意也消失了，变得面无表情。玄昭更是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没有人回答。没有人有把握。
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
一道清冷平静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可以去。”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所有人猛地转头，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声音的来源——坐在白辰下手方、一直安静得几乎没有存在感的少年。
白夜。
他不知何时举起了手，动作平稳而自然。
那双异色的瞳孔迎着众人震惊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里面是一片纯粹的、近乎淡漠的平静，仿佛刚才说的不是要去执行一个九死一生的赌命任务，而是答应去楼下买杯奶茶。
“小白？！”
“白夜？！”
“你胡说什么！”
几乎同时，好几个声音惊愕地响起。
陆骁更是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动作之大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金色的瞳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焦急：“小白！别乱来！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那不是玩游戏！那是赌命！你根本不懂那些赌场里的肮脏手段！”
就连主位上的白辰，也微微蹙起了眉头，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担忧和意外。
他看向白夜，声音放缓了些许，但依旧带着确认的意味：“小夜，你确定吗？那里的规则很特殊，并非依靠武力就能解决。”
白夜转过头，看向哥哥，眼神依旧平静无波，他轻轻点了点头，重复道：“我确定。”
他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无法质疑的笃定。仿佛在他眼中，那令人谈之色变的“赌命规则”，真的就只是一场……稍微特殊一点的游戏。
前世在无数个绝望的日夜里，为了生存，为了获取一点点可怜的物资或信息，他早已踏足过比这“命运轮盘”更加黑暗、规则更加诡异的赌窟。
那些藏在废墟深处、由各种疯狂异能者掌控的赌场，赌注从肢体器官到灵魂记忆，无奇不有。
他早已练就了一身比最狡猾的老赌狗还要阴险、还要精准的赌技和千术，那是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刻入本能的东西。
只是这些，他的队友们，甚至他的哥哥，都一无所知。
白辰凝视着弟弟那双清澈见底、却又仿佛深不见底的眼眸，沉默了足足有十几秒。他看到了那平静之下的坚持和某种……他未曾完全了解的自信。
最终，他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像是做出了某种妥协：“行。既然你坚持……那就你去试试。”
“辰哥！”陆骁急了，还想再劝。
“闭嘴。”白辰的声音陡然转冷，打断了陆骁的话。冰蓝色的眼眸扫过陆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自有安排。”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白夜身上，语气放缓，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叮嘱：“一切以自身安全为最优先，明白吗？必要时，可以放弃任务。”
白夜点了点头：“明白。”
白辰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像是在安抚众人，又像是在强调：“八号会全程跟着小夜，隐匿在影子里。不会出事。”
听到“八号”这个名字，众人紧绷的神经似乎稍稍放松了一些。
那个如同附骨之疽、与白夜影子融为一体的诡异暗卫，其保护能力和对危险的感知是毋庸置疑的。有他在，至少白夜的性命安全多了一层保障。
陆骁张了张嘴，看着白辰那不容置疑的表情，又看了看一脸平静、仿佛根本不知道前方有多危险的白夜，最终所有劝阻的话都化作了无声的焦虑，他重重地坐回椅子上，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会议室内再次陷入沉默，但气氛已经截然不同。
从对任务难度的凝重，变成了对白夜主动请缨的震惊、不解和浓浓的担忧。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银发异瞳的少年身上，他安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刚才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的人不是他。
一场以性命为筹码的赌局，即将由这个他们眼中最纯净、最需要保护的队友，只身前往。
而他们，只能在外围等待，或将希望寄托于一个隐匿在影子中的暗卫。
这感觉，憋屈，又令人不安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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