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血腥味…好重…

地牢那沉重得仿佛能压碎灵魂的合金闸门在身后无声滑闭，将那片充斥着绝望嘶鸣、血肉焦糊与冰冷金属气息的绝对地狱彻底隔绝。

走廊里的光线依旧偏冷调，但相较于地牢内那种吞噬一切的幽蓝，已算得上“明亮”。

空气循环系统运作着，送来的风带着零界特有的、经过层层过滤的洁净气息，试图驱散来自身后深渊的污浊。

然而，白辰站在廊灯下，却觉得那冰冷的光线异常刺眼。他微微闭了闭眼，试图将视网膜上残留的、那片血肉模糊和灰白死寂的景象驱散。

鼻腔里，那浓重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液氮的极寒和某种组织焦糊的怪异气味，仿佛已经渗透了他的衣物，甚至钻入了他的毛孔，顽固地萦绕不去，形成一层无形的、令人窒息的血雾。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触碰那些冰冷器械、以及更冰冷的、失去生命躯体的触感。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他骨髓都冻僵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从内心深处翻涌上来。

每一次从那里走出来，都像经历了一场灵魂的剥离与重塑，消耗的不仅仅是异能，更是某种作为“人”的根基。

他需要一点光。一点能将他从这片无边血海中暂时打捞出来的光。

几乎是凭着本能，他的脚步没有走向自己寝殿的方向，而是转向了通往白夜房间的那条走廊。

步伐比平时略显沉重，鞋跟敲击地面发出的“嗒、嗒”声，在空旷的廊道里回荡，少了平日的精准与冷漠，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浮。

就在转角处，一抹清冷的身影映入眼帘。

是白夜。

他安静地站在廊窗边，零界外部永恒不变的、带着金属质感的“天光”透过特制玻璃，柔和地洒落在他身上，为他银白色的短发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他正微微仰头看着窗外，异色的瞳孔专注地凝视着远方某点，似乎被某种外人无法理解的事物所吸引。那侧影单薄而精致，带着一种与这个冰冷钢铁世界格格不入的纯净与疏离，像一株在废墟中悄然绽放的雪绒花，脆弱又顽强。

看到他的瞬间，白辰感觉胸腔里那颗被冰封和血腥缠绕的心脏，似乎被注入了一股温热的暖流。

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疲惫仿佛都被驱散了些许。冰蓝色的眼眸中，那挥之不去的残酷与死寂迅速褪去，被一种近乎本能的、柔软的微光所取代。

他的小夜。他的净土。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白辰加快了脚步，朝着那抹身影走去。

他的脸上自然而然地漾开了一个温柔的笑容，那笑容极大地软化了他过于凌厉俊美的面部线条，驱散了所有属于零界之主的威严与冰冷。

他习惯性地伸出手，修长的手指目标明确地探向白夜那看起来柔软异常的银发，想要像往常一样，用这个动作来确认他的存在，来汲取那份独一无二的安宁。

“小夜。”他的声音也放得极柔，带着刚刚经历过嘶吼与冷酷审判后刻意调整回来的温润，“在这里看什么？”

然而，下一秒——

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缕银发的刹那，白夜却毫无预兆地、极其迅速地偏了一下头。

动作幅度不大，却异常精准和果断，恰好避开了他的触碰。

白辰的手，就那样僵在了半空中。

脸上的温柔笑容瞬间凝固。

廊窗透来的光线下，他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但若有若无地，似乎真的能看到一丝极其微弱的、尚未完全消散的能量残留，那是高频震动切割后留下的痕迹，甚至…指尖的皮肤纹理里，是否真的嵌入了肉眼无法看见的血腥微粒？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冻结。

白辰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骤然放缓的声音。他冰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里面清晰地倒映出白夜微微蹙起眉头的模样。

白夜避开了他的触碰后，并没有立刻看向他，而是依旧微蹙着眉，小巧的鼻翼几不可察地轻轻翕动了两下，仿佛在空气中捕捉着什么令人不适的气味。

然后，他才缓缓转过头，那双纯净得容不下一丝杂质的异色眼眸，直直地看向白辰，里面没有恐惧，没有厌恶，只有一种最纯粹的、因感受到不适而产生的疑惑与…直白的指认。

他抬起手，指了指白辰，或者说，是指向他周身那片无形的区域，声音清冷平静，却像一把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穿了白辰刚刚构建起来的、脆弱的温情假面：“哥哥，”白夜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走廊里，“你身上的味道，好重。”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更准确的词汇，最终选择了最直接的那个：“血腥味。”

“……”

白辰整个人都愣住了。

如同被一道无声的惊雷直直劈中天灵盖，所有的思维、所有的情绪在瞬间被炸得粉碎，只剩下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血腥味…好重…

小夜…闻到了？

他甚至还…为此躲开了自己的触碰？

一股冰冷的、带着尖锐刺痛的恐慌，如同无数细密的针，猝不及防地狠狠扎进他的心脏，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远比在地牢里面临任何反抗和咒骂时更加汹涌，更加让他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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