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我的狼崽子

新年夜市的热闹并非对所有人都具有吸引力，尤其是对于那位习惯了掌控一切、立于云端之上的零界之主。

白辰并未走远。

他只是寻了一处地势稍高的露天咖啡厅角落，点了一杯黑咖啡，如同冷漠的神祇，垂眸俯瞰着下方那片喧嚣沸腾的、属于凡尘的欢乐。银色的长发在夜风中微微拂动，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在观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

直到，他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人群中那两个熟悉的身影——玄昭，和他身边那个戴着可笑猫耳朵发箍、正专注舔着糖葫芦的白夜。

看着玄昭那几乎要黏在白夜身上的、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迷恋和傻气的目光，看着他那副恨不得把整条街都买下来献给白夜的蠢样子……

白辰端着咖啡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太阳穴开始突突地跳。

一种极其不爽的、混合着烦躁和暴戾的情绪，如同暗流般在他心底翻涌。

那个不知死活的废物……昨天刚被“指导”过，今天居然还敢用那种眼神盯着他的小夜？看来教训得还是太轻了。或许应该让十一号的“小宝贝”们跟他更亲近一点……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霜，开始在他周身无声地弥漫，连空气似乎都要冻结。

一直如同最忠诚的影子般静立在他身后的凌渊，敏锐地察觉到了主人情绪的变化。他顺着白辰的视线望去，自然也看到了那“刺眼”的一幕。

凌渊的黑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对玄昭不知死活的心惊，有对二少爷那份难得开心的珍视，更有……对主人那即将爆发的、毁灭性怒火的担忧。

他知道，主人一旦出手，玄昭必死无疑，而二少爷刚刚获得的这点微不足道的快乐，也会瞬间化为乌有，甚至可能再次受到刺激。

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压过了对主人威严的恐惧。

凌渊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伸出手，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捏住了白辰西装外套的一小片衣角。

动作轻得像是一片羽毛落下，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

白辰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冰蓝色的眼眸微微转动，冰冷的视线落在了那只胆敢触碰他衣角的手上，然后又缓缓上移，对上了凌渊那双写满了紧张、担忧、却又异常坚定的黑眸。

凌渊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但他没有松开手，而是鼓起全部勇气，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急切地恳求道：“主人……”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二少爷……他玩得很开心。就让他们……好好放松放松吧。求您……”

他说完，立刻低下头，不敢再看白辰的眼睛，等待着即将降临的、或许是雷霆般的怒火。以下犯上，干涉主人的决定，每一条都足以让他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时间仿佛被拉长。下方街市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开来，只剩下两人之间紧绷到极致的气流。

凌渊能感觉到主人那冰冷的目光依旧落在他身上，如同实质般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的指尖微微颤抖，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像是错觉的吸气声。

紧接着，是白辰那依旧冰冷、却似乎少了些许杀意的声音，带着一种极其罕见的、近乎别扭的妥协：“……哦。”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字。

没有怒火。

没有惩罚。

甚至……算是默认了他的请求。

凌渊猛地抬起头，黑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茫然，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主、主人……居然……听进去了？就这么……算了？

这简直比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不可思议！

白辰似乎被他那副傻掉的样子取悦了，又或者是不想再纠结于那个让他心烦的画面。他收回目光，不再看楼下那个“糟心”的家伙，将杯中已经冷掉的咖啡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

“走吧。”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随便逛逛。”

凌渊还处于巨大的震惊和懵圈中，下意识地应道：“……是。”连忙跟上白辰的脚步，脑子里依旧一片混乱。主人今天……似乎格外不同？

两人一前一后，融入了熙攘的人流。白辰似乎真的只是“随便逛逛”，步伐悠闲，目光随意地扫过两旁的摊位，对那些热闹和小吃毫无兴趣。

凌渊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惊涛骇浪，同时保持着最高度的警惕，确保周围没有任何潜在威胁能靠近主人。

经过一个卖各种毛绒发饰和玩具的摊位时，白辰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对毛茸茸的、看起来十分逼真的灰色狼耳朵发箍上。那狼耳朵做工精致，甚至还带着一点桀骜不驯的野性。

鬼使神差地，他停下了脚步。

摊主是个热情的小姑娘，看到这位气质非凡、俊美得不像真人的银发客人驻足，立刻热情地推销：“先生，看看喜欢吗？新年戴这个很可爱的！给您弟弟买一个？”

白辰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拿起了那对灰色的狼耳朵。

然后，在凌渊以及摊主小姑娘惊讶的目光中，他转过身，极其自然地将那对狼耳朵发箍，戴在了身旁凌渊那黑色短发上。

动作甚至称得上……轻柔。

“！！！”凌渊的大脑瞬间宕机，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全部涌上了头顶和脸颊。

主、主人……给他……戴……狼耳朵？！

这、这比刚才原谅他的冒犯还要惊悚，还要让他无法理解。

那毛茸茸的触感落在头顶，与他冰冷暗卫的形象形成了极其强烈的、荒谬的反差。

凌渊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睛瞪得溜圆，脸上如同火烧般滚烫，连呼吸都忘记了。他甚至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带着好奇和笑意的目光。

白辰看着凌渊那副彻底石化、脸上爆红、眼神呆滞，头顶却戴着毛茸茸狼耳朵的滑稽模样，冰蓝色的眼眸中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似乎颇为满意，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奇特的、近乎调侃的意味：“还不错。”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声音低沉而清晰，“我的狼崽子。”

轰——！！！

这句话如同最猛烈的炸弹，瞬间在凌渊的脑海里炸开，将他所有的思考能力彻底摧毁。

我的……狼崽子……

主人……是这么看他的吗？

一种巨大的、从未有过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狂喜和悸动，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他的心脏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破胸腔。

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眼神慌乱无比，下意识地想要把头上那荒谬的东西拿下来：“主、主人……你……您……”他语无伦次，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白辰看着他这副手足无措、羞愤欲死的样子，微微挑起了眉，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故意问道：“怎么？你不喜欢？”

“没有！”凌渊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出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我很喜欢！”说完他就后悔了，这回答听起来太奇怪了！他恨不得立刻咬掉自己的舌头！

白辰对于他这个过于激烈的反应似乎很满意，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转瞬即逝的弧度。

他不再多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转身，继续向前走去。仿佛刚才那个惊世骇俗的举动，只是随手为之的小玩笑。

凌渊僵在原地，头顶着那对与他气质极度违和的毛茸狼耳，脸上红潮未退，心脏依旧在疯狂跳动。他看着白辰逐渐走远的背影，巨大的喜悦和巨大的羞耻感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他小心翼翼地、如同做贼般抬手，轻轻碰了碰头顶那对柔软的狼耳朵，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如同触电般迅速收回手，脸颊更烫了。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那几乎要破胸而出的、汹涌澎湃的情感浪潮。

不能……不能被发现……绝对不能……

他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尽所有的意志力，试图将内心深处那份疯狂滋长的、对主人而言大逆不道的爱恋和悸动，强行压回那最黑暗、最冰冷的角落深处，牢牢锁死。

他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已经努力恢复了平日的冰冷和漠然，只是那通红的耳朵和微微闪烁的眼神，依旧泄露了他远不平静的内心。

他快步跟上白辰的背影，沉默地、忠诚地，重新变回那个没有感情的黑影。

只是这一次，他的头顶，多了一对毛茸茸的、属于“狼崽子”的耳朵。

以及一份，永远只能埋藏在最深处的、滚烫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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