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国王的狩猎
林若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
她没有去碰那杯水，只是看着江戈，声音沙哑。
“江戈，我……”
“现在，指挥权交给我。”
江戈平静地打断了她的话。
他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整个人陷进柔软的阴影里。
“王振的失踪，和这封给我的信，是同一个组织干的，这一点不用怀疑。”
“衔尾蛇。”
江戈的目光终于落在那张黑桃A上，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他们已经厌倦了之前的开胃小菜。”
“在被我破坏了工匠的剧本后，他们终于失去了耐心。”
“王振的失踪，不是结束。”
江戈缓缓抬头看向林若，那双眼眸里，闪烁着一种骇人的光。
“他只是一个筹码，一件用来开启下一场游戏的祭品。”
“这场游戏，是专门为我准备的。”
“而游戏的入场券，就是这张牌。”
江戈伸出两根手指，将那张属于他的黑桃A从证物袋中抽了出来。
他的指尖在卡牌光滑的表面上轻轻摩挲，感受着那冰冷的触感。
林若看着他的动作，刚平复下去的心又不受控制地提了起来。
“黑桃A……它到底代表着什么？”
“在地下世界，不同的组织有不同的黑话和图腾。”江戈的声音平静，但内容却让林若不寒而栗。
“黑桃在塔罗牌里象征宝剑，代表着伤害，冲突与死亡。”
“而A，既是Ace王牌，代表着最顶尖最强大的力量，也是一起源与终结。”
江戈将那张卡牌竖立在茶几上，那黑色的桃心符号，像一个睁开的恶魔之眼。
“所以，黑桃A，有两个最广为人知的含义。”
他的目光阴冷下来。
“第一，死亡卡牌。”
“在一些古老的佣兵和杀手组织里，当他们接到最高级别的刺杀任务时，就会给目标送去一张黑桃A。”
“这是一种宣告，宣告目标的生命已经进入了死亡倒计时。”
“这是一种傲慢，他们享受的是猎物在收到死亡预告后，那种绝望挣扎的恐惧。”
林若的呼吸微微一滞，她能感觉到，一股杀意正透过这张小小的卡牌，弥漫在整个房间。
“第二个含义呢？”她追问道。
江戈的嘴角，缓缓牵动，一个没有丝毫温度的微笑在他脸上浮现。
“王牌。”
“这张牌，除了死亡威胁，它更像是一种……”
江戈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属于棋手的，棋逢对手的兴奋。
“邀请。”
“一个来自食物链顶端的，王牌对王牌的邀请。”
“他们不是只想简单地杀死我，那太没有艺术感了。”
江戈靠在沙发上，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危险而迷人的气质。
“他们是在邀请我，参加一场游戏。”
“一场以王振的命为赌注，以整座城市为棋盘的，狩猎游戏。”
“他们是猎人，我也是猎人。”
“他们想看看，谁，才是这场游戏里，真正的王牌。”
他的声音落下，房间再次陷入了死寂。
林若看着眼前这个平静分析着自己死亡威胁的男人，只觉得一股荒谬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即将登上更华丽舞台的期待。
这个男人真是个疯子。
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而她，已经将自己和所有人的命运都绑在了这个疯子的战车上。
江戈没有再理会林若的震惊。
他需要的不是她的情绪，而是她的权限。
他站起身走到自己的书房，推开门。
里面没有书，只有一排排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服务器阵列。
这是他成为墨菲斯后，林若动用最高权限，为他秘密打造的信息作战室。
“林队，我需要你立刻向你的上级汇报，以国家安全受到严重威胁为名，申请对全球网络数据流的最高级别监控权限。”
江戈的声音从书房里传来。
“我不管你用什么理由，欺骗也好，夸大也罢。半小时内，我要能够无限制地访问暗网的所有节点。”
林若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她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拿出手机走到阳台，拨通了一个红色的加密号码。
江戈坐在电脑前，他的双手悬停在键盘上方，却没有立刻开始。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完美伪装。
危机预感。
悄然启动。
他要潜入那片无法之地。
暗网。
当林若的授权信息发送过来的那一刻，江戈的双手动了。
他的十指化作了十道无法被捕捉的幻影，在键盘上疯狂舞动。
屏幕上，无数个动态变换的窗口同时弹出，又在瞬间消失。
一行行混杂着俄语，希伯来语，代码和黑话的文字，如同瀑布般飞速滚过。
他在扮演。
他在同一时间，扮演着数十个甚至上百个不同的身份。
一个倒卖军火情报的黑客。
一个在丛林里提供人口清理服务的哥伦比亚退役特种兵。
一个在小国兜售企业机密和政客丑闻的社畜情报贩子。
一个在他国银行内部，悄悄出卖顶级富豪账户信息的匿名内鬼。
每一个身份都拥有独一无二的语言习惯，行为逻辑和信息指纹。
他在不同的情报贩子之间穿梭，用一个身份获取的情报去敲开另一个身份的大门。
他在用谎言去交换谎言。
他在用虚假去拼凑真实。
衔尾蛇。
黑桃A。
这两个词，成了他在这片黑暗海洋中唯一的航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书房内的温度，因为服务器的超负荷运转而急剧升高，空气都变得灼热。
江戈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但他浑然不觉。
他的全部心神，都已沉浸在这场信息的风暴之中。
终于，在无数次试探，无数次交换，无数次伪装之后。
一些指向同一个恐怖真相的碎片，开始在他眼前汇聚。
衔尾蛇，就是一个自称狩猎俱乐部的神秘组织。
一个成员全部由各国最顶尖的退役特工，王牌杀手组成的极度排外的精英圈子。
一个以猎杀那些被各国政府都视为棘手目标的硬骨头为乐的游乐场。
他们的入会投名状，就是一张黑桃A。
他们的每一次行动，都是一场华丽的戏剧。
而现在，这场戏剧的最新一季，主角的名字叫江戈。
一个可怕的轮廓，在江戈的脑海中缓缓成型。
他面对的不是一个组织。
而是一群站在人类暴力金字塔顶端的，因为厌倦了杀戮，转而追求狩猎艺术的野兽。
就在江戈拼凑出这个恐怖真相的同一瞬间。
他面前的主屏幕上，突然弹出了一个没有任何来源和署名的邮件窗口。
危机预感的能力，在他的脑海中疯狂地拉响了警报。
那是一种极致的危险信号。
江戈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知道，对方已经通过他刚刚在暗网上的疯狂搜索，反向锁定了他的位置。
这封邮件，就是最后通牒。
他没有丝毫犹豫，手指在鼠标上重重点下。
邮件被打开。
里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链接。
一个实时直播的链接。
江戈的心沉了下去。
他点开了链接。
画面跳出，一片昏暗。
那是一个看起来像是中世纪地牢的地下室。
墙壁上挂着各种锈迹斑斑的刑具。
铁处女，拷问架，还有一些他叫不出名字的金属器具。
画面的中央，王振被牢牢地绑在一张古旧的木质椅子上。
他浑身是伤，嘴角还挂着血迹，但眼神却依旧倔强，死死地瞪着镜头，那双通红的眼睛里燃烧着不屈的怒火。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画面的阴影中缓缓走出。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燕尾服，像是要去参加一场最高规格的晚宴。
但他的脸上，却戴着一张纯黑色的硬质面具。
面具的中央，用白色的颜料画着一个巨大的黑桃A符号。
男人走到王振的身后，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地放在了王振的肩膀上。
他的声音通过变声器处理，变得不男不女，非人非鬼。
“演员，欢迎来到国王的狩猎。”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猫戏老鼠的残忍。
“你的老朋友，是我们精心挑选的第一头猎物。”
“现在，游戏开始。”
男人缓缓抬起另一只手，那只手上拿着一个小巧的计时器。
“第一个任务。”
“二十四小时内，从戒备森严的市博物馆里，盗取那条曾经属于玛丽女王的项链——血腥玛丽。”
男人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欣赏着某个看不见的观众，脸上那即将崩溃的表情。
他那沙哑的声音带着笑意，宣布了规则。
“做不到，”
“或者，被警察抓住……”
他的目光落在了王振的身上。
“他就失去一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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