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演员与神
“好。”林若终于下定了决心，“就按你说的办。”
她没有质疑江戈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拿到仓库设计图的。
在见识了江戈那非人的能力后，她已经学会了不再去问这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问题。
她只需要相信，然后，执行。
江戈挂断了电话，缓缓走下楼。
他穿上了那件属于《谍影》中“幻影”角色的黑色风衣，衣领高高竖起，遮住了他半张冷峻的脸。
他要去赴一场鸿门宴。
以演员的身份，走上一个罪犯为他搭建的舞台。
夜风呼啸，卷起地上的尘土。
废弃的自动化仓库，在黑暗中像一头沉默的钢铁巨兽。
江戈独自一人，一步一步地，走向那扇锈迹斑斑的大门。
他的脚步很稳，皮鞋踩在砂石路面上，发出清脆的“咔哒”声，在死寂的夜里，清晰地传出很远。
那扇沉重的铁门，在他靠近时，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缓缓地，自动向两侧滑开。
门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一个为他准备好的，死亡入口。
江戈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从容地走了进去。
仓库内部的空间，比想象中更加巨大，也更加空旷。
高达数十米的货架如同钢铁森林，直插穹顶，但上面空空如也，只有厚厚的积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机油和尘埃混合的，属于被遗忘时光的味道。
在他踏入仓库的瞬间，身后的铁门轰然关闭。
紧接着，“啪”的一声。
整个仓库，亮如白昼。
但那不是正常的灯光。
是无数道不带感情的机械之眼，从四面八方同时亮起。
天花板上，墙壁上，货架的缝隙里，一个个黑色的，半球形的摄像头无声地滑出，红色的指示灯如同恶魔的瞳孔，齐刷刷地锁定在了江戈的身上。
“咔嚓，咔嚓——”
一阵密集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一排排自动机枪的枪口，从墙壁的暗格里缓缓伸出。
一枚枚闪烁着红色光点的感应地雷，从地面下悄然升起，组成一个密不透风的死亡阵列。
数十个红色的激光瞄准点，在同一时间，投射在江戈的额头、心脏、四肢，将他彻底笼罩。
只要他有任何异动，他会在零点一秒内，被撕成碎片。
仓库的最深处，一面足有三层楼高的巨大屏幕，猛地亮起。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卡通的，带着恶魔犄角和天使光环的笑脸头像。
那是“零”的标志。
紧接着，一行充满了哥特式艺术风格的白色字体，在屏幕上缓缓浮现。
“欢迎来到我的世界，演员。”
“在这里，我，就是规则。”
江戈站在那片由枪口和红点编织成的死亡之网的中央。
他没有丝毫的慌乱，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他无视了周围那些足以让任何特种兵都感到绝望的武器，只是平静地抬起头，看着屏幕上那个洋洋得意的卡通头像。
然后，他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响。
他没有辩解，没有求饶，也没有愤怒地咆哮。
他只是用属于“幻影”这个角色的独特语调，开始念诵一段台词。
那是《谍影》剧本里，男主角“幻影”在策反一名敌方顶级密码专家时的独白。
“你以为你掌控了世界，对吗？”
江戈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嘲弄。
“你躲在由0和1构成的堡垒里，敲击着键盘，看着数据在你指尖流淌，就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神。”
“你享受着这种虚假的力量，因为它能让你忘记，现实中的你，是多么的懦弱，多么的可悲。”
这段话，狠狠扎进了“零”那颗隐藏在网络神明光环下的，脆弱不堪的心脏。
屏幕上那个卡通头像，那抹得意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江戈没有停下，他的声音变得更加冰冷，更加轻蔑。
“你害怕触碰真实的世界，因为真实会让你疼痛，会让你流血，会让你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所以你选择躲藏，躲在数字的背后，躲在冰冷的屏幕后面，像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
“你用数据构筑你的王国，用程序编织你的王冠，你审判着那些你嫉妒的，敢于在阳光下生活的人。”
“你以为那是强大？不。”
江戈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微笑。
“那只是一个懦夫，在午夜的黑暗里，写给自己看的，一封自欺欺人的……情书。”
话音落下的瞬间。
屏幕上那个卡通头像，开始剧烈地闪烁起来！
它的五官扭曲，拉伸，变形，像一个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清晰地显示出其背后主人那剧烈波动的，被彻底击穿了心理防线的情绪！
“零”被激怒了。
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自信，他为自己构建的整个神明形象，都被江戈这几句诛心之语，撕得粉碎！
他所有的武器都对准着江戈，但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伤害到这个男人分毫。
因为这个男人，从一开始，攻击的就是他的灵魂。
就在这一刻。
就在“零”的精神世界陷入一片混乱，对物理世界的监控出现致命松懈的这一刻！
“嗤——”
几道微不可察的破空声，从仓库穹顶的阴影中响起。
几根黑色的，带着消音后的绳索，如同毒蛇吐信，从天窗的缝隙中悄然垂下。
林若和她的四名队员，穿着全黑的作战服，身上没有任何反光的金属件，如同真正的幽灵，顺着绳索，无声地滑落。
他们的动作，快如闪电，落地无声。
甚至没有惊动仓库里的一粒尘埃。
他们的目标明确，动作果决。
兵分两路，直扑仓库东南角的那个不起眼的，毫不起眼的，被“零”彻底忽略的——
电源总闸！
林若的手，已经握住了那个带着红色标记的总闸拉杆。
她对着通讯器，说出了江戈在行动前交代的，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指令。
“拉！”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
整个仓库，所有的灯光，所有的屏幕，所有的摄像头，所有的自动机枪……
在一瞬间，全部熄灭。
世界，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那个属于“零”的，华丽而脆弱的电子王国，被用最原始的方式，彻底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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